温榆有些纳闷,循着他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有血迹。
应该是刚才查看女孩嘴唇和舌头的时不小心沾上的。
温榆不自觉把手往身后挪一些,抿起唇笑笑:“马上去处理。”
“不用去医院?”
“啊......我没事,谢谢许先生关心。”
温榆悄悄看了眼他神色。
“要不,我先送您上去吧。”说着准备从兜里拿张纸擦手。
“我有腿,我会自己走,需要你送?”许笃琛声音冷了下来。
“......”
温榆滞住,嘴唇微张,他为什么突然怼人?
许笃琛看她错愕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口气似乎不太好。
“我带了房卡,你先处理你手吧。”
说完他径直往电梯走去。
温榆清理完,又在交班本上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1、医药箱请新增压舌板。
2、跟HR反映,定期开展员工急救知识培训。
她边写边想到许笃琛,噘起嘴重重地叹了口气。
心里开始默念:我不气我不气,我若气死谁如意,身体气坏没人替,况且伤神又费力......慢慢的就念出了声。
旁边的人听着她念念叨叨,一头雾水:“温榆姐,你在念什么?”
“《不气歌》。”
“是什么?。”
温榆满脸生无可恋:“就是,酒店人在工作中保持心情顺畅的秘诀。”
拍拍胸口,接着继续默念。
温榆慢慢踱进总套,许笃琛已经换好睡衣,慵懒的坐在沙发上。
温榆想到他刚才一脸冷漠,还十分嫌弃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让他在大堂等了太久?
可她也不知道他这么早回来啊,秦助理也没通知,不是应该11点过才到酒店吗?
委屈忽然间就涌了上来,她又不是在偷懒。
哼,亏她早上还觉得他是外冷内热,好心肠的人,哪里好了?
分明就是折磨人又毒舌的坏蛋。
温榆淡淡地叫了一声许先生,准备上楼去衣帽间。
“温管家。”
温榆停住脚步看向他。
许笃琛神色淡淡,声音像从冰窖中传出来似的:“不用去整理,你回家吧。”
温榆面色一僵。
听他这口气,仿佛在说:“换人吧,你以后不用来了。”
他不会投诉她吧?她还要升职呢。
大哥,不至于吧?
温榆慢慢朝他挪过去,深吸一口气,:“许先生......是我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了吗?”
“你手不是受伤了?我是说,你早点回家休息。”
看她一脸委屈又担心,许笃琛声音里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柔。
“原来您是这个意思......”
温榆松了口气,伸出那白净纤细的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先生,刚才手上的血不是我的,我真的没事儿,再次谢谢您的关心。”
又朝他甜甜一笑:“晚安,许先生~”
十分优雅地走了出去。
许笃琛颤了颤,似乎又过电了,低头一看,不对啊,这是真皮沙发,他今天是怎么了。
回家路上,温榆看看方向盘上的手,不由得笑出声,今天乌龙可真多。
温榆找了首蒸汽波风格的歌,把音量开到最大,跟着哼起来。
隔天下午,温榆回了爷爷家。
车还没开进大门,温奶奶就在门口等着。
一下车,温榆马上被冲上来的温奶奶搂住。
温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我们榆儿懂事,经常回来看我们,我都快忘记你哥长什么样了。”
“哈哈哈哈,奶奶你太夸张啦,他最近比较忙,下次我把他抓来。”温榆挽着奶奶往屋里走。
“最近在酒店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呀,我这么人见人爱,谁欺负我他缺心眼。”
“榆儿回来了?”还没看到人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
“爷爷!”温榆甜甜地叫人。
温爷爷抱着个大冬瓜走进来。
“你奶奶刚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我在你贝爷爷家顺了个冬瓜。”
明姨从厨房出来,赶紧抱过去,老爷子笑着说:“做个冬瓜排骨汤,榆儿爱喝。”
温爷爷接过温榆手中水杯,问她:“你爸妈和你俩联系了吗?”
“没呢。”
温爷爷:“这两人,都复婚多久了,整天不着家。”
温奶奶也一脸嫌弃地开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俩,俩孩子小时候就这样,现在长大那不更是......”
温榆初中时,爸妈离婚,她跟妈妈,哥哥跟爸爸。直到去年,他们才复婚,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爷爷奶奶喜欢叫她榆儿,其实温榆还有一个小名,她表哥表姐,还有哥哥的好朋友们都叫她小七。
因为温榆正好排第七。
但这两个小名温榆都不喜欢,一个像鱼,一个像狗。
经常在路上有人叫小七,温榆都会下意识回头,然后发现,人家在叫他家狗。
温奶奶拍拍温榆的手:“不说他们了,晦气。说说榆儿吧,最近谈恋爱没有啊?”
温榆抿抿唇:“没呢,有些事情急不来。”
温榆赶紧转移话题,适时拉出温柏林挡枪:“爷爷奶奶,我哥才是真的该谈。等他回申城,你们必须好好鞭策一下他,老大不小了。”
“对,你说的没错!”
接下来就是温柏林的□□大会。
温榆:论哥哥的正确用处,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温榆回去上班这天,精神抖擞。
早上照常把许笃琛送到酒店门口。
没过一会儿,那个女生和她父母拿上锦旗和果篮来了酒店,还和温榆拥抱合影留念。
等他们走后,温榆拆了果篮,嚷嚷着让大家都分一点。
见新来的人不太好意思,她笑得弯起眼睛,招招手:“见者有分,快来拿。”
她走到一边,咧着嘴和锦旗来了个合影,坐回椅子上,乐呵呵地编辑着朋友圈。
没过多久,提示音响起。
Joanna:温榆好美,你的梨涡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
大嫂:小七又收到夸奖了!棒棒哒!
六哥:恭喜温总喜提锦旗一副。
呆姌:好哇你!背着我买新口红?交色号不杀!
……
温榆笑得眯了眼,还没回复完,餐饮副理程季尧推门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忙?”温榆掀眸,瞅了一眼。
程季尧:“我听他们说你手受......”
“啊?......都怎么传的消息?我没受伤。”
见他还想叨叨,温榆语气不耐烦:“哎呀,程公公,我真没事。明天圣诞晚宴,您不忙吗?”
温榆站起身,从果篮里找出个大芒果扔给他,“许先生快回来了,我得出去候着。”
程季尧看眼手里的芒果,又看她离开的背景,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许笃琛刚进酒店,温榆就笑得一脸阳光,迎了过来。
声音软甜地向他问好,浑身都散发着“我今天好开心”的气息。
进了电梯,许笃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温榆在电梯玻璃里看到他动作,主动询问:“许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许笃琛抬眸,目光划过她的脸,淡淡道:“嗯,到房间我先睡一会儿,醒来再吃饭。”
“好的,许先生。”
温榆站直身,视线不由得飘过去。
见他眉眼间浓浓的疲态,似乎从早上开始,他整个人都蔫蔫的。
看他眼下有点发青,可能是没睡好。
晚饭后许笃琛没去练琴,直接告诉温榆他这边没事了。
言外之意: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温榆还是等到晚上快11点,才换了衣服,准备回家拿同事要的U盘。
车刚开出员工停车场没多远,就有一群人拦了路。
温榆眯起眼细看,不认识啊?
有个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女孩慢慢晃过来,敲了敲温榆车窗。
温榆开窗看向她。
“怕什么啊?下来聊聊?”她脸上露出些许鄙夷的笑。
温榆听她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的笑让人不爽。
温榆冷哼一声:“你是哪根蒜苗?”
女孩带着一口嘲讽语气:“不就是一个破酒店服务员,假清高什么,任喆追你还故作高姿态,装什么装?不知道都给多少人服务过了吧。”
还特地加重服务二字。
听她这个酸掉牙的口气,温榆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温榆也不正眼看她,反在观察跟她一起的那群小年轻:“我只听说过裹脚,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裹脑的。”
“你是他的舔狗?那你去找他啊,找我做什么?我今天可算是见着疯狗乱咬人了。”
温榆转头盯着她,笑得一脸不屑,“我打过狂犬疫苗,不怕你。你稀罕的东西我可看不上,别倒我胃口。”
女孩愣了愣,刚想接着骂,话还没出口。
温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接着说:“现在给我滚,我还可以当做没见过你们。”
“啊......对了,再给你一个建议,你就算有舔马桶的习惯,出门也得刷牙。”说完还真诚地朝她眨眨眼。
温榆现在活像一颗豌豆射手,上班重话都不能说一句,她正愁没地方发泄。
那女孩没想到温榆这么狂,就仗着任喆追她吗?
气极反笑:“口气倒是不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刚准备把手伸进车里,扯温榆头发,身后传来一道冷澈的男声。
第7章 夜半
“住手。”
女孩转过头,突然出现在车旁的男人正面色冷峻地看着她。
温榆看到许笃琛,睁大了眼,他不是睡了么,怎么会在这?
不远处那几个男孩开始大步往这边走。
温榆心生烦躁,拧起眉,翻身在后座摸索几下,迅速下车。
下一秒,温榆直接用棒球棍抵住冲上来的男孩:“诶诶,干嘛,别激动。”
男孩们也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猛,随身还带棒球棍。
再说,从这辆小甲壳虫里下来的人怎么会这么高。
温榆盯着他们似笑非笑:“想动粗,没问题。”
她把手里的棒球棍往掌心拍了拍:“我先给你们说说,我剑道七段。”
又往许笃琛那边指了指:“人家是得过国际大奖的钢琴演奏家,出了事你们赔得起吗?什么家庭啊。”
温榆那双好看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们连个屁都不是。
许笃琛看着她这痞气十足的架势,有些诧异,原来温管家不上班时都是这样的?
男孩们互相看一眼,对温榆的话有些存疑,但看着她那个笑容和架势,顿时有点发毛,剑道七段?
再看看许笃琛,好像是很贵的样子。
本以为只是凑个人头,这种事没少做,吓吓就完事,他们也没想和女人动手。
这种事,只要有一个人产生后退的苗头,整体气势就熄火拉杆。
温榆不笑时,精致的五官透着英气。
加上还穿着一身黑,带着寒气,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场。
“还不滚?”温榆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冷了下去。
妈蛋,她快要冷死了。
很快,那个女孩被她朋友拉走,边走还边放狠话:“我就不信了,我去住你们酒店,天天投诉你。”
听到这话,许笃琛面色严肃。
温榆一脸无所谓:“花钱买把牙刷吧,你嘴快臭死我了!”
温榆嗤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录音关掉。
“跟姐姐斗,你还嫩着呢。”
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人,温榆侧头看向许笃琛。
两人视线相对。
温榆想到她刚才的样子,率先笑出声。
许笃琛见温榆笑得弯下了腰,搞不明白她在笑什么,还笑成这样。
而许笃琛不知道,他自己也浅浅弯起了嘴角。
“你怎么在这?”温榆笑够了,直起身。
或许是在酒店外,她没穿着制服。
又或许是刚经历一场乌龙,她神经放松很多,不似平时在酒店工作的样子,整个人都更松活。
刚刚那一秒,温榆自己都没意识到脱口而出的称呼从“许先生”变成了“你”。
“睡不着,出来走走。”许笃琛声音一顿,又问,“你要去哪?”
“我回家拿点东西。”他居然会问自己要去哪?明天太阳不会从西边升起来吧?
许笃琛这才打量了一眼她的着装。
黑色短款皮衣、同色牛仔裤和及膝骑士靴,手里还拿着黑色棒球棍。
路灯下,一身黑更是衬出她白皙如珍珠的皮肤,唇红齿白,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鼻尖被冻得粉粉的。
见温榆没继续说话,许笃琛朝她颔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是回酒店的方向。
......
“许先生,您想夜游一下申城吗?”
温榆音量不大,但在空旷又安静的夜晚,她的一字一句都清晰入耳。
许笃琛脚步一顿,转身,逆着光看向她。
温榆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是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