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样子,我也没法说啊。
宋时目光灼灼,许轻脑子里都是糨糊,咕嘟咕嘟地在冒泡。
许轻小声委屈地开口:“吕老师让我这学期期末考试考过一百分才能放过我,不然我可能就要天天去办公室喝茶了。”
宋时忽然笑了。
见状,许轻心里更委屈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破天荒瞪了宋时一眼,宋时心情大好。他很享受许轻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放肆的模样,也许这说明他在许轻心里也变成了不一样的人。
“没事。”宋时哄她。
许轻气哄哄地白了他一眼:你当然没事,吕老师又不惩罚你。
良久,宋时凑得更近了些,耳语一般。
他说:“放心,有我呢。”
4.
神棍网吧。
陈斗戴着耳机正和对方杀得你死我活——
“你长点眼睛,没看到后面有人过来切后排了吗?”
“喂喂喂,你到底会不会打,你要是再这么菜,我就踢你出战队了。”
他最近一直泡在网吧,背着程瑶打战队赛。战队赛讲究队员之间配合的默契,陈斗技术操作再溜也需要好队友才能撑起来。
至于他为什么心血来潮非要在短时间内把战队打出好名次,主要还是因为程瑶。
程瑶一直想在游戏里组建战队,而且还是那种高级战队。无奈她没有人脉,自身能力也不足,所以也就只能幻想一下。
她说过一次后陈斗就记在心上了,非要打出来一个送给程瑶当礼物。
“唉,又输了。”陈斗摘下耳机忍不住骂。
输了就代表离目标名次又远了一步。
陈斗瞟了一眼旁边的宋时,踌躇着开口:“老大。”
宋时眼睛都没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游走:“干什么?”
“老大,你帮帮我呗。”陈斗一脸讨好。
宋时说:“一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不会有好事,非奸即盗。”
“老大,别呀。”陈斗耍赖,但是转念一想,要宋时松口需要智取,可他想不出法子。
唉,真愁人。
搁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次,陈斗瞧见其中一条是上学期参加小程序计算机比赛的官方号码发来的。
那个比赛,宋时用了宋奇的身份参加,暑假的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宋时编写的是一个吉他弹奏小程序,使用起来并不复杂,操作者可以通过屏幕上的六根琴弦弹出曲子。
这个小程序虽然有创新,但是实操性并不好,毕竟虚拟音乐也只能哄哄小朋友。
“老大。”陈斗兴奋极了,“是奖金发下来了。”
宋时拿过手机点开信息,还真是一条奖金下发的通知,第二条是银行卡入账提醒。
那个作品当时获得了第三名,有五千块奖金。
“看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份上,”陈斗终于找到突破口,“老大你就帮帮我呗。”
宋时瞥他:“好日子和帮你有关系吗?”
陈斗噎了一下,突然灵光一现,神神道道地凑近宋时:“老大,你生日聚会的时候,我用战队把程瑶哄走,这样就只剩下你和女侠两个人了……你说是不是天赐良机。”
他嘿嘿笑了两声,那谄媚的模样要多贱有多贱。
一番软磨硬泡后,宋时受不了他了,只得答应帮他打比赛。
不过陈斗有句话说对了,他最近的确想约许轻出来,仔细想一想生日也快到了,也许他应该给自己讨点礼物。
这样想着,宋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最近有新闻报道了一个计算机程序方面的考试,宋时很想参加,于是往神棍网吧跑得挺勤。
“这个对于你来说,还是太难了。”杨宇看完考试要求,忍不住摇头。
“为什么?”宋时问。
“你没上过专业编程课程,都靠自学。你学的那些东西做点小程序还可以,参加这么正规专业的考试,还是难度不小的。”
杨宇的话说得直接又扎心,不过也是希望宋时能有个清楚的自我认知。
宋时咬了咬后槽牙,神色莫辨:“行,我知道了。”
杨宇在宋时准备离开网吧的时候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急?”
为什么在羽翼还未丰满的年纪就如此负重前行,虽然杨宇不明白,但看得出这个少年在迫不及待地长大、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
宋时脚步顿了顿,最后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为什么这么急?从他父亲砸碎了宋奇留给他的吉他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要长大了。
他希望早一天向宋峰证明,他没有错,宋奇也没有错。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触游戏的那一年,闲暇时间他都会在游戏里发泄自己内心的憋闷和烦躁。有一次,宋峰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的行踪,直接找来网吧,当着网吧里所有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说他和他哥一样不学好、不上进,天天弄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你哥非要和社会青年玩什么乐队,而你,我不让你弄吉他你就天天泡在网吧不肯回家,非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吗?”宋峰痛心疾首,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愿意走他安排的康庄之道。
“你笃定我以后没有出息吗?”宋时冷声问。
“出息?能有什么出息?”宋峰愤恨道,“你看看你哥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小小年纪却要在监狱度过一生,这就是前车之鉴,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吗?你俩一个样,都是不知悔改的浑小子,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两个东西?”
“你会看到的。”他停顿了许久,又说了一句,“我没错。”
我没错。我一定会向你证明。
5.
中午吃完饭,教室里只有许轻和宋时。许轻是为了抓紧时间多做几套试卷,宋时……好吧,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教室,就为了在她旁边坐着发呆?
“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许轻见宋时又走神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轻声喊道,“宋时,你怎么了?”
这段时间宋时总是忍不住回想以前的事,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说:“我没事。”记忆被埋藏太久,突然被掀开,他有些措手不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故意点着许轻摆在桌上的英语卷子:“你这篇阅读理解全错了。”
“啊?”许轻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紧张地重新去读题,“不是吧。”
宋时到底没忍住,在她轻柔的发顶揉了一下,笑道:“骗你的。”
“哟哟哟。”陈斗和程瑶一起进了四班,恰巧就撞见这么宠意满满的画面,忍不住打趣,“我们是不是坏了什么好事?”
许轻红着脸,往旁边坐远了些,和宋时拉开一些距离。
宋时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往后一靠,望着陈斗轻描淡写道:“我看你的战队是不想打了。”
陈斗瞬间腿软,立刻求饶。
程瑶揪住宋时话里面的重点,狐疑道:“什么战队?”
陈斗急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
程瑶才不信,掐着陈斗的脖子:“快说,不然你小命不保。”
陈斗双手伸直向前乱抓,向宋时和许轻求救。
许轻耸耸肩:“我这人向来不掺和别人的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宋时看表情就知道他是绝对见死不救的了。
最后陈斗实在没辙,扯了一个谎:“最近我求着老大带我打战队,因为我想冲一下排名。”
程瑶撒开手,撇嘴道:“那就实话实说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陈斗捂着脖子咳嗽两声:“怕你知道后埋怨我不带你打。”
程瑶摆手:“嘁,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事实上,最近家里看得严,她也没什么机会玩游戏。
陈斗长吁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你俩这花前月下的写卷子,也太争分夺秒了。”程瑶看了看英语卷子忍不住“啧啧”道。
许轻一脸无奈,看了一眼窗外肆意的阳光。
她打击程瑶从来不含糊:“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瑶强撑,自知说不过许轻还借用了几句歌词:“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许轻按了按笔帽,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笑:“萧煌奇知道你在这么侮辱他的作品吗?”
程瑶“嘶”了一声,开始耍赖:“你嘴上什么时候让我一次能死啊。”
许轻耸肩:“谁让你这么弱,我有心让你也赢不了。”
程瑶用老方法上手去搔许轻身上的痒痒肉,后者扭着身子躲来躲去,然后差点跌在宋时身上。宋时拽着她的衣服把她给稳住,但是从正面看就像许轻正好被宋时从后面抱住一般。
她的腰身被紧致有力的双臂环住,许轻低着头不敢动,背对着他,后脖颈的发丝在灼热气息的吹动下轻轻扫过她的肌肤。
宋时的声音闷闷地自身后传来,却近在耳畔:“许轻。”
许轻抓着衣服的手指缩紧,心里挣扎了许久,终是任由他在自己身后轻轻揽着自己,没有挣脱开。
良久,宋时终于放开她,之后还能神色如常地教她做阅读理解,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整天,许轻心里那个小锤子就没停止过敲击,一下一下敲得她无法安静下来,每个英文字母都像是活了过来,在她眼前不断扭动狂欢。
常年凛冽的北方,竟然迎来了几日湿雨天。由于湿气的渲染,家里那些木材的气味越发明显,淡淡的原木香气混着潮湿的泥土气味,有一种别具一格的味道。
“那些木材放在仓库没问题吗?”汪素珍有点担心地说。
许建国说:“没事,就这几天,发不了霉,等天气好了,拿出来晾一晾就好,但是千万别晒,木材会褪色。”
卧室里是父母的交谈声,许轻在浅黄色的灯光下,在早已经成型的指板上用细小的工具画纹路。
她甚至能够想象宋时那双手按在上面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窗外月朗星稀,有阵阵凉风透着窗缝吹进来,混着泥土和木香,转眼间便是冬天。
台灯上的吉他模型吊坠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影影影绰绰地吸引了许轻的视线。
这是她想送给宋时的生日礼物,这样想着,她不由得翘起嘴角。
宋时的生日聚会安排在清河街的一家私房菜馆,这家私房菜是街上最火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得预订才行。
宋时人缘向来不错,许轻在到那里之前心里还一直惴惴,担心人太多又惹出什么传闻。可是一到那里,她才发现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她很熟悉的。
除了程瑶和陈斗这对活宝外,只多了蒋晨。
程瑶悄悄拽了拽陈斗,问:“怎么就这几个人?”
明摆着这话是替许轻问的,所以程瑶刻意没有把嗓子压低,许轻听得一清二楚。
老实人陈斗不疑有他,诚实回答:“老大不让人来,我也没明白。”
蒋晨看上去年纪大成熟稳重,私底下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他捂着腮帮子装作被酸到牙的样子道:“你们几个今儿个别给我撒狗粮,老子不吃。”
在场的除了许轻都会喝酒,程瑶从小就偷她爸的酒喝,她爸瞒着家里人偷偷给程瑶练酒量,现在要灌醉她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醉酒其实也看心情,如果自己想醉,酒量再好也会醉。
程瑶在喝完一瓶啤酒后倒在陈斗的肩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许轻更甚,一杯就已经红了脸。宋时本想伸手替许轻挡,没想到许轻握着酒瓶子就是不撒手,喝了不到半瓶,她就已经眼神迷离了,拄着酒瓶借力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瑶故意装醉,头靠在陈斗的肩上,伸手在陈斗脸上拍了拍,含糊道:“咦,这是屁股吗?”
蒋晨嘴里喝了一半的酒瞬间喷了出来,许轻傻呵呵地鼓掌叫好,陈斗一脸黑线却也拿程瑶无计可施,只能任她闹。
“别闹了啊,乖点。”陈斗试图把插在自己鼻孔里面的两只手指给拿出来。
“屁股在哪里?”许轻起猛了,本就头晕站不稳,眼见就要栽下去,被宋时一把捞起来。
宋时:“你也别闹。”
许轻不满:“我没闹。”
蒋晨左看是嬉戏打闹的小冤家,右看是相依相偎的小鸳鸯。他抹了一把老泪,嘴里骂:“说好的不吃狗粮,又当了一次狗。”
散场的时候临近傍晚,秋风驾着夕阳,纷至沓来。
蒋晨先行离开。
被风一吹,程瑶仅有的几分醉意瞬间就没了,她神色清明地从陈斗肩上抓下自己的包潇洒一甩背在肩头。
“你不是……”陈斗一惊,这前一秒还醉得嘟嘟囔囔的人,下一秒就可以这么清醒?
程瑶睨着他,很是不能接受他的智商和洞察力般说:“我是故意的。”
“那你还那么用力戳我。”陈斗捂着自己的鼻子控诉。
“行了,赶紧送我回家吧。”
陈斗心情大好,像个小太监一样主动伸出胳膊让程瑶搭上。
程瑶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骂:“德行。”
许轻已经是迷迷糊糊挂在宋时的背上了,脑袋靠在宋时宽厚的背上,嘴里絮絮着什么也听不清楚,两只手垂着在宋时胸前来回晃荡。宋时稳稳地托着她,结实有力。
程瑶满意地点点头:“小伙子不错。”
她站定,对宋时说:“我把她交给你了。许轻家没有门禁,晚点回家也没事,不过她家不让她喝酒,你最好带她去醒醒酒。”末了又提醒一句,“但是注意分寸啊。”
宋时轻笑:“我比你有分寸得多。”
程瑶噎了,心里哼道,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