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温暖/原来心动是这样(出书版)——程亦清
时间:2022-01-22 08:15:56

  程瑶眨眨泪水涟涟的眼睛。
  许轻说:“教导主任不是傻子,精得很,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些小把戏就能糊弄的。何况,你如果真这样做了,岂不是坐实了早恋的猜测?”
  程瑶愣住。她确实是急傻了眼,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不让父母知道,压根没去想被拆穿的事,更没反应过来,她和陈斗并没有早恋,为什么要去承担不属实的罪名。
  见程瑶终于明白过来,许轻叹口气,安抚程瑶:“瑶瑶,你回家一定要实话实说,让阿姨来一趟学校,你如实说明全部的情况。教导主任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老师肯定不会刻意刁难学生。如果阿姨问起,你就实话说,你和陈斗只是互有好感但并没有谈恋爱,你们约定一切都等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她用指腹轻抚程瑶湿滑的脸,“你是阿姨的女儿,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最后都会得到原谅。实话实说比坑蒙拐骗要坦荡,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故意把“坑蒙拐骗”四个字咬得很重。
  终于,程瑶轻轻点了头。
  青春里犯的错都值得被原谅,比起那些坑蒙拐骗的肮脏手段,还不如实话实说来得好些。
  毕竟,喜欢一个人,本身就不是错。
  3.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便是七月盛夏。
  程瑶的事已经解决了。她和陈斗并没有早恋,学校也撤除了对他们的惩罚。只是,程瑶被迫提前离开学校去舞蹈学院报到,文化课的书还是许轻替她收拾的。
  这期间,陈斗想方设法找了程瑶很多次都被拒之门外,他甚至曲线救国把主意打到了许轻这里。
  一看到杵在前方的陈斗,许轻就不耐烦。说到底,也还是陈斗死皮赖脸多一点,害得程瑶也跟着受了一番罪,她冷着脸冲陈斗道:“你别来烦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斗一脸憔悴,估计他日子也不好过,前段日子被他爹禁足才解放,他就每天都来缠着许轻问程瑶去了哪里。
  陈斗手掌合十请求:“女侠你就帮帮我吧,现在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都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许轻淡淡反问:“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陈斗被她问蒙了。
  许轻淡漠一笑:“陈斗,我相信你是喜欢程瑶的,我也相信程瑶喜欢你,但是你俩现在不适合常联系。其实想想离高考也没多长时间了,不如现在静下心来做好目前最重要的事,等到考试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这话里带着暗示,表面上许轻在提醒陈斗,实际上也是在提醒自己。
  她和宋时不管将来有没有结果,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
  陈斗蔫了,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轻被一直闷不吭声的宋时盯得心里发紧,他灼热的视线让她实在端不住绷起的表情,心里一股莫名的火忽地升起,她甩开手里的课本,直视宋时,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宋时勾着嘴角说道:“喜欢看。”
  在平时,许轻一定会因为这句话心中泛起涟漪,但是前有程瑶、陈斗的教训,后有高考未卜的压力,她现在茫然、焦灼且压力巨大,已经无暇去想太多其他的。
  “听说你以一己之力力压八卦嘴碎的文科班女生?”宋时虽然在开玩笑,但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骄傲。
  许轻撇嘴,她有那么吓人吗?
  见她脸上的小表情,宋时沉沉笑了,他拉过许轻的胳膊,把脑袋压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眯十分钟,等下叫我。”
  对于宋时这种时不时展现出的亲密行为,许轻已经逐渐适应且免疫,不再像之前一样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也不会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譬如现在,她默许了他的行为,目光落在少年光洁硬朗的脸上——
  阳光洒在他脸上,黑眼圈在光亮中越发明显,相必最近熬夜太多。他眉心微敛挤出几道褶皱,许轻不自觉伸手想去抚平他眉眼间微微隆起的褶皱,手才伸到半空又触电般拢指收了回来。
  她被自己这个无意的举动吓到了,她那些日积月累的心动,藏不住了吗?
  暑假期间,许轻和程瑶联系频繁。程瑶在电话里的抱怨一箩筐,一会儿说形体课太多了累得她都快变平板了,一会儿又哭诉说饿得发慌形体老师又没收了她藏起来的小零食……
  许轻一边在整理自己的行囊,一边听着程瑶絮絮叨叨说离家的生活,也生出几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以及惊惶,但是她们都非常默契地不提宋时和陈斗。
  人总会长大,青春期那些心动甜蜜和期待激动,是难忘又美好的,但是随着岁月这辆车逐渐开远,会发现人生啊有更多的风景、有更多的追求。
  许轻离开清河镇的那天,除了许建国,并没有其他人来送。
  她没有告诉宋时具体离开的日子,只是说了暑假会走,开学的时候就不会去上课了。当时她还故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等我走了,你还能认识下一个美女同桌,多好。”
  宋时是什么样子呢?现在想来,许轻并不明白宋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都已经那么露骨地说了那些话,宋时却也只是轻轻瞟她一眼,深邃清冷狭长的黑色眸子里并没有她想看到的神色,他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哦”字。
  哦!就这么告别吧,我们曾有过的暧昧和我误认为的喜欢。
  火车鸣笛声由远及近,许轻拉着二十四寸的玫红色行李箱站在站台上眺望。远处有青山起伏,白云相依。她是第一次离开清河镇这一方土地,突然心中万般不舍。
  “小轻,走了。”许建国催促她。汪素珍要留在家照顾老爷子,只有许建国一人送她。
  手机在衣兜里振动,许轻掏出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她一直潮湿的心情瞬间晴朗。
  是宋时的短信——
  你走,我不送你。你回来的那天,不告诉我,后果自负。
  4.
  省美术学院教室里。
  许轻仔细收拾水粉画具,这是她暑假的时候特意买的一套新的画具。以前她最喜欢画素描,因为简单方便只需要一支笔就可以,简单的黑白影画就可以把事物、把情绪生动地勾勒出来,而现在,她觉得水粉是更柔软的存在。
  “许轻,怎么不去吃饭?”林音在门口叫她。
  林音是本地人,和许轻同寝室。美术学院都是两个人住一个寝室,寝室面积不大,毕竟来美院学习的都是备考的艺术考生,只有一年在读时间,人员流动性大。
  她们上午才在寝室互相结识,关系自然会比其他人要好一点。
  “你先去吧,我还没收拾好。”许轻说。
  “那我等你好了,反正一个人吃饭也很无聊。”林音趴在窗口往外看,感叹,“这学校除了寝室小一点之外,室外景观还不错。”
  许轻随她看过去,日落黄昏,天边只剩浅浅残光,那是一流画手也画不出的大自然的美。
  “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许轻忽然轻轻吐出一句诗。
  林音转过头问:“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吗?没有朋友和你一起学美术的?”
  许轻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音自顾自说起来:“我也是,我的朋友都留在学校备考,没有几个艺术生。其实我本来是想学音乐的,但是我妈不让,非要我学美术。你看那些抱着吉他在街上弹唱的人,多帅啊。”说完,她眯起弯弯的眼睛,一副向往的样子。
  许轻心里一顿,想起少年的侧脸。
  手机铃声响起,林音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心情瞬间带上些忐忑和紧张。自从早上收到宋时那条短信后,她一直没有回复,是不知道回好还是别的,只是心里一直很实诚地欢喜着,这份欢喜一直维持到现在。
  她抿了抿唇,接通电话。
  “喂。”
  “在干吗?”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听出恍如隔世的错觉。
  “收拾东西。”
  “你个小没良心的,到了也不知道回我。”宋时顿了顿,“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记得早点睡觉。”
  许轻轻声答应,在挂掉电话之前忽然说:“你也少熬夜。”
  那边传来淡淡的笑声,随后说:“你这是在管我吗?”
  许轻轻轻摩挲着手机那坚硬的带着磨砂的外壳,一时间囧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空气里有暧昧在浮动。
  似是知道她的窘迫羞涩,宋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早点睡,我挂了。”
  电话切断后,许轻盯着手机愣神,忽然想到一句很好的回复:你让我管吗?
  可惜电话挂掉了,她略有些惋惜地想,只是也绝没有勇气再打过去了。
  “男朋友?”林音八卦。
  “不是。”许轻转身背上画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有老师、没有家长在这儿。”林音以为她是害羞,“正值青春年少,只要不犯错,喜欢了又能怎么样?”
  是啊,喜欢了又能怎么样?
  喜欢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时间。
  许轻不想再就这个事情说下去,问林音:“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林音立刻被带离了原来的话题,兴高采烈地介绍美食:“我跟你说,你问对人了。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就喜欢街上那家米线店,超级正宗。”
  真是个单纯的人啊!许轻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出了教室。
  吃完晚饭,林音赶紧给自己敷上一张面膜,瞧见许轻从行李里掏出一堆木头,不由得十分好奇。
  “你上学为什么带这些木头?”林音凑过来,“这个不是吉他指板吗?”
  她想伸手去拿,被许轻给拦住了。
  许轻示意她手上有面膜原液,她笑嘻嘻地收回手:“我就看看,不上手,不上手。”
  “你会制琴?”林音不敢置信地看着许轻。都是一般大的姑娘,许轻怎么就这么厉害,瞬间,她眼底敬佩的光都出来了,“你会弹吗?我一直都觉得弹吉他的人都特别帅,可惜我妈不让我学,她说女孩子手上都是茧子,不好看。”
  许轻想到那双带着老茧的大手,握着她的手也磨得她有些疼。
  “你做这个干什么?”林音好奇地问。
  许轻垂着眼,说:“送人。”
  林音一脸看透的表情:“今天给你打电话的人?”
  许轻冲她笑了笑,答案显而易见。
  “那个男生一定很喜欢你。”林音再次看了看那些木头,很认真地说。
  许轻诧异:“为什么?”
  林音瞬间笑了,面膜纸在脸上皱成一团,让她看上去像一具腐化了千年的僵尸。
  “赶紧睡吧,明天还有课。”林音结束了话题,揭了面膜躺在床上。
  美术学院不比高中,在这儿没有寒暑假。这是许轻离家的第一年,它是一个全新的篇章,也是她踏上梦想的征途。
  许轻睡得不是很安稳,也许因为认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清淡的月光爬上床头,许轻闭上眼睛,梦里面有桀骜不驯的少年。
  5.
  过年的时候许轻只有五天的假期,程瑶特地打电话来问许轻的归期。
  “我明天上午还有课,订的是下午的火车,到家应该半夜了。”许轻边偏头夹着电话边往行李箱里装行李。
  程瑶在电话那头哀号:“啊!我只有三天的假啊,我都不想回家了,太折腾了。”
  许轻劝她:“你都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了,阿姨和叔叔会想你的。”
  “陈斗说来接我。”程瑶突然说。
  许轻停了动作,带着几分警告轻声喊:“瑶瑶。”
  “你放心。”程瑶安抚她,声音里有着成长的坚定,“我有分寸。”
  “嗯,好。”许轻说。
  冬季的天空大多是青灰色的色调,沉郁又浓重,给人微微的窒息感。窗外早已是一片肃杀之意,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晃,像目前对未来命运无法把控的他们。
  林音回家很方便,于是她把许轻送到火车站,执意要把许轻送进站。
  “才五天,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乖,我很快就回。”许轻笑着捏捏不开心的林音的脸颊。
  这是她除了程瑶之外交的第一个同性朋友,她很珍惜。
  林音故意恶心她:“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许轻笑着拍她:“外面冷,赶紧回家吧。”
  林音拖着许轻的手,依依不舍:“到家给我来电话。”
  相处时间虽不长,俩人感情却的确不错,但林音这样确实让许轻有点儿接受不来,就算程瑶也不会这样依恋。她不留痕迹地抽出手,开玩笑:“哎呀,要是我未来男朋友看到可要误会了。”
  话是玩笑话,许轻也并非有其他意思,林音心里却如顽石下坠,一颗心沉到底。她努力控制嘴角的苦笑,扑上去拥住许轻,随即还是放开了许轻。
  “快走吧,我进去了。”许轻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去检票,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林音脸上的黯然。
  到清河镇的时候已是凌晨,寒风透过棉大衣是钻心地冷。月光清凉,四野空旷,站台上只有几盏悬挂的灯泡发出微暗的光亮。
  许建国在站口等着她,高大的身影微微缩在一起,因为冷,两手团起来互塞进袖笼里。那身深蓝色的长款过膝外套,是他在院子里常年工作时穿着的,下摆已经有严重的磨损,可以看见里头白色的棉团。
  许轻在一瞬间就抑制不住眼眶里汹涌的泪意,离家以后,头一次发现父亲好像老了。
  许建国看见她,笑着迎过来,替她拉着箱子,嘴里全是关切的念叨,比如学得累不累、等下要多吃点补一补之类的。
  许轻鼻子发酸,努力攥紧拳头控制情绪才没让眼泪决堤。
  她在家的时间只有五天,大多数时候和家人在一起。这期间,和程瑶打了个照面,知道程瑶和陈斗已经约法三章,在毕业之前谁也不提感情的事。陈斗也是明白人,除了接送程瑶回家,偶尔简单的几个电话联系,也没再像以前一样没完没了地黏着腻着程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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