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靳海洋的话太过荒谬，自己又不是沈教授，当着面跟他告白也没什么意义啊？
可再一细想，他忽然又觉得这话也不是不合情理的。
靳家就两个男人，据说老爷子身居高位什么都不缺，头儿的家当给老爷子还真就用不上。
可是……直接给女朋友，不怕她拿着巨款花天酒地么？
虽然他知道沈教授不是那样浅薄的人，可财帛动人心，不动摇那只是诱惑的砝码不够而已，人总是会变的啊！
到时候拿着你的钱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那岂不是要把死人再气得活过来！
“你说的也可能。”
男人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说道。
裴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灵魂深处的独白直接说了出来，忍不住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烧。
“不过我没想这么多。”
靳海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屏保上的照片是一张偷拍的睡颜，画面上精致清丽的少女神态恬静，淡樱色的唇瓣微微翘起，像是沉浸在什么甜蜜的梦中一样。
男人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他盯着她的照片，一脸平静的说出了让裴耀惊心动魄的话。
“我活着的时候她是我的，谁都不能动。我要是没了，她就自由了，可不管怎样，她终究还是忘不了我的。”
“因为除我之外，世界上没有别的男人能为她做到这么多。”
第188章 相反的证词
很快，王菁京的父亲王柱也闻讯赶到了警局。
和母亲陈艳玲不同，这个看上去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走进解剖室就发出了一声令人寒毛直竖的哀嚎。
那个声音沈留白一辈子都忘不了，嘶哑、粗噶、声调诡异，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哀伤情绪。
和陈艳玲母女的凉薄不同，这个不会说话的汉子真伤心了。
分局临时请来了手语翻译，王柱会一些唇语，双方的交流倒是没什么障碍。
只不过他情绪是在太过起伏，说两句就要停下来平复一下，一个辨认尸体的程序花了整整一个下午。
是我的女儿京京。
王柱比划着手语说道。
她是怎么死的？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不管花多少钱，我一定要给我女儿报仇！
见他一副又要激动的样子，沈留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直接伸手开始使用哑语跟王柱交流。
跟在靳海洋身后的裴耀看的直了眼，没想到沈教授竟然连这个都会，果然天才的技能书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吗？
少了中间传话的环节，整个交流过程就变得更直接更连贯。
根据王柱的说法，他们家是在拆迁之后才开始发迹的，王菁京的学习成绩不算好，但是平时很喜欢唱歌跳舞的。以前家里是没条件，刚得了钱之后，就给她报了艺术学习班。
她自己知道自己基础差起步晚，一直很努力。虽然最后依旧是没能进入专业舞蹈院校学习，但也成功的被体育学院录取，成为了一名运动舞蹈专业的学生。
大学的时候，王菁京更是努力学习健美操，有两次参加比赛还获了奖。
在她读研究生的时候，一次她个人报名参加国外的某比赛，在美国纽约不小心被一辆汽车撞伤，右腿损坏严重，被迫更换了一个人工关节，短时间之内就再也不能从事太过剧烈的运动舞蹈了。
王箐京不甘心，她自学了肚皮舞，这几年更是恢复的不错，眼看着就有重新跳跃的希望了。
没想到人就这么去了，我就京京一个孩子，医生，辨认是要家属全部过来才行吗？有我的辨认就可以了吧！
这件事请您千万别给我家里打电话，我母亲今年九十四了，要是她知道京京不幸去世，她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呀呀啊啊的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声音，虽然看不太懂他挥舞的手指，可那泪痕交错的脸上载满的哀切和绝望，却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最痛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是王菁京是安静了好多年的家中唯一的一抹希望。
现在这唯一的希望没有了，多少钱都换不回来。
“替我问问他，王菁京和牟云然的关系怎么样？”
靳海洋忽然开口问道。
沈留白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向王柱问了这个有些隐私的问题。
憔悴苍老的中年人微一怔楞，然后手便灵巧的开始了动作。
“他说……他们讷的关系很平稳……牟云然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也很有礼貌……就是不太爱说话，也不喜欢跟人来往。”
“牟云然……是个搞艺术工作的人……比较……嗯……骄傲，有时候……会跟他的女儿争吵，但是两个人多年以来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还一起经营了一家舞蹈培训班。”
“嗯。”
靳海洋点了点头。
“再问问他，王菁京和她母亲陈艳玲，还有同母异父的妹妹马欣欣关系怎么样？”
沈留白再次瞄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手语翻译。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怕我说不清楚，你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听她这么说，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换上了特地请来的翻译。
等王柱看懂了靳海洋的问题，他原本满是哀戚的脸上立刻遍布怒容。
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令他生气的事情一样，王柱的胸口不住的起伏，眉头紧紧的压住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说死者的母亲不是个好人！”
翻译一句句的翻译着王柱的动作。
“当年的事就不说了，孩子生了之后刚满月，她就扔下孩子走人了，一去就是十几年没消息。”
“那时候我被王林告进了局子，家里只有我娘一个人，她将我家所有的钱都卷走了，缸里就剩了一袋子玉米面，什么都没了。”
“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说村子里面拆迁改造，中间大着肚子回来说要跟我结婚。那时候我刚从监狱里面出来，我一看到这女人就来气，直接把她给撵出了村子。”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她不知怎么又缠上了我女儿。开始的时候京京是不理她的，她就找去学校大闹，说京京不孝顺亲妈，逼得女儿只能退了学。”
“不念就不念，刚好孩子也喜欢跳舞，我就给她找了个舞蹈训练班。以前家里穷给不起，现在宽裕了，孩子想做什么我都乐意。”
讲到这里，王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眼角之间隐隐的现了泪花。
“等京京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家着实太平了一阵子。后来京京去国外比赛出事，再回来的时候带了男朋友牟云然回家，村里人还都说是因祸得福呢。”
“可这好光景也就是两三年的功夫，陈燕玲带着她那个野种又找来了！”
“那时候京京的舞蹈工作室刚开班，我也很怕她闹大了女儿脸上不好看，于是我就叫京京给她一笔钱，打发她快点儿离开，因为我知道她在外面欠了不少债。”
“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我没想到陈艳玲那么贪得无厌，一次次的找上门朝京京要钱，越要数额越大！”
“我们家不差这点钱，但是我不能让我女儿这样被她威胁，我就出面直接跟她谈，我答应看在京京的面子上每月给她固定的生活费，条件是她不能破坏京京的生活，否则我们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把她干掉！”
“可是万万没想到，京京她还是出事了！”
第189章 怀疑
送走了王柱，殷睿泽一脸笑意的看向沈留白，却是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沈教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小步，一脸警觉的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行啊，这一次可真是出息了啊沈小白。”
男人摸了摸性感的下巴，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什么出息了？
少女一脸疑惑的看过去，她对自己的名字被擅自改成“沈小白”之类的并不满意。
小白，小白。
听起来像是叫狗啊……
见她一脸摸不清楚状况的懵懂，男人心底的那层恶趣味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他走到她的近前，伸手扯住了她柔嫩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原本精致秀美的美人面立刻被拉成了鬼脸。
“干什么啊你！又不幼稚啊！”
沈教授难得生气的嗔了一声，目光朝着一旁呆若木鸡的裴耀，示意男人这里还有外人，不要造次。
靳海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轩长的浓眉微微挑起了一个漂亮的角度。
“你还在？”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在！我不在！你们看错了！我根本不存在！你们看到的都是我的幻象！”
裴耀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眼，一边大声叫着，一边贴着解剖室的墙根溜了出去，很快就再也听不到那急促的脚步声了。
“现在没人了。”
男人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一脸笑意的将纤细的少女揽进了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靳海洋，现在是工作时间。”
沈教授很不满意他忽发奇想的动作，语气淡淡的提示了一句。
“工作时间怎么了，一张一弛得掌握好度。”
“而且……”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将表盘展示给少女看。
“十分钟以前就已经下班了，我刚在只是利用私人时间跟我女朋友加深感情，有什么问题么？”
他这么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一下子就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沈留白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只听男人笑眯眯的转换了话题。
“我刚刚夸你呢，今天表现不错啊。”
少女有一瞬间的怔楞，可是在下一刻，她就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些小抱怨的说道。
“你那时候本来就不应该叫我翻译的。”
“我直接跟王柱沟通，那是因为我需要告知他尸体强制解剖的事。你有带翻译来还不用，这不是把人家晾着了么。”
听她这么说，男人露出了一脸满意的表情。
“很好，看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总算是听进去了。”
“我就是想要考考你啊，往常要是遇到这种事，你肯定一早就毫不知觉的自己上了，这一次进步不小。”
然后，他又特别不要脸的补充了一句。
“看看看，这都是我的功劳。”
沈教授被他这臭不要脸的话噎了一下，强忍着翻给他白眼看的冲动，将话题转移到另外的方向。
“说起来……刚刚我听你们说的时候才知道，死者的男朋友叫牟云然？”
“是啊。”
靳海洋很自然的应了一句，然而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眸光变得有些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