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里的一山一水。
这里的山很多,绵延不绝,在她没有出疆之前,以为除了风景区才会有漂亮的山,其余都是这样的秃山,没有一棵树,只是她们这里的山比起三里河下游的山还不算秃,有满山遍野带刺的灌木。
林晚禾当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灌木,后来专门去查了下,从一位喜欢探险的博主微博上看见了照片,上面的植物和这里的灌木一模一样,叫白皮锦鸡儿,听起来很像野鸡的名字。
一簇簇的灌木有半大孩子高,枝桠上全是荆棘,扎人。可就是这样的的灌木到了春天也不甘寂寞地开满了花,像迎春花那样的满枝条一簇簇的黄花,漫山遍野的黄色,满眼的黄色,生机勃勃的黄色,很好看。
除了这些开花的灌木,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植物,比如白茎盐生草,开的□□花也很好看。
山上还有一种植物,让林晚禾一直念念不忘,长得很像贝母,它的根茎好吃,是甜的。它从快融化的雪水浇灌的冻土里发芽,待雪融化完,就长出两片苗苗,锯齿状的叶片,很容易辨认。
它的根茎圆圆的,包着两层黑咖色的干皮,里面雪白,像蒜头,水多且甜。用挖贝母的尖头铲挖一铲下去就挖出一块土,从里面扒出根茎,去了土,一个个放进口袋,没一会就装满了口袋。
很多不认识贝母的男人,挖好几天,挖了很多这东西回家,只哄得家里的孩子乐开了颜,自己的媳妇气的不让吃饭。这里几乎找不见贝母,要挖贝母得去风景区那边的深山老林里。
这东西很多,小苗会长到一札多高,开黄色花朵,花期正好在白色锦鸡儿花期之后。微风吹过,漫山遍野的小黄花如铃铛一样摇曳,很美!
多少年以后,林晚禾听见那些游客称它为野百合,不由地莞尔,很好听的名字,其实当地人们给它起了个很土的名字叫“老瓦蒜”。
夏天,山上灌木枝条爬着数不清的蝉,白天里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响彻山谷。夕阳西下,露水一重,这些蝉的翅膀被露水沾住,飞不起来,扑棱棱装模作样。
林晚禾和小四合作,一人拿着棍子拍打着灌木丛,蝉受了惊吓,也不装模作样了,真的扑棱棱,只是受了重力作用,从枝丫上往下掉。一人拿着塑料袋在底下接着,几个灌木丛拍下来就是一塑料袋子。
回到家把袋子里的蝉泡在水盆里,揪了翅膀和□□,泡一夜,第二日烧滚了油锅,炸了,撒了盐巴就成了林晚禾和林晚禾爸俩的点心菜了。
下雨天后,一种伞面上发红的蘑菇就从不知多少年龄的灌木丛根部长出来,水灵灵的,可爱的不得了,摘回来放点辣椒炒鸡肉,炒羊肉都好吃。不过林晚禾更愿意把它卖了,卖给路边的马家餐馆,后来卖蘑菇的多了,马家婆娘就压了价钱,一大篮子才两块钱。
除了蘑菇,他们家也要地衣,山上的大石头下面长出来地衣,一片一片轻巧地拾起来,装在盆里,拿回家,再一片一片用清水洗干净,晶莹剔透。
林思云喜欢用鸡蛋炒了吃,父女两个都喜欢这种味道,所以下雨后林晚禾就开始雀跃着要去后山去拾地衣。
很多时候,还能在灌木丛里捡到野鸡蛋,味道要比家里的鸡蛋味道更好些。
冬天的山里很冷,大雪封山,拉煤车的轮胎上缠着铁链,极为缓慢地行使。车轮在雪白的路上留下一道道黑灰链痕,难看的像是一道道疤痕。
风雪无阻地来山里拉煤的煤车一辆接一辆,这些司机看不起矿上的人,私下叫他们煤黑子,吆三喝四,大爷似的。如果坐一下顺风车去县城,还得求着人家,或者送点鸡蛋什么的。
矿区的女人大多是装煤工,这一车煤需要三个人装车,一个人三块钱。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从早干到晚,从晚干到早。
无疑,在林思云没得病之前,林晚禾的生活很愉快,无忧无虑,可好景不长!
生活不容易,捉襟见肘,林晚禾后来在她爸爸生病的日子里感触极深。
林晚禾用现在网络上的一句话来讲:有些人活着已经倾尽所有!
第3章 送饭
一九九二年,整整一个暑假,林晚禾除了必要的活动,几乎都在家里学习,自学了整个初一的课程。
她一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八月二十四日过生日。
生日很简单,林思云和往年一样一大早给她煮了两个鸡蛋,下了面条。
她喜欢过生日,很想长大,想挣很多钱让她爸过好日子,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今天,眼睛笑成月牙一般的林思云端来长寿面,笑眯眯对她说:“我的宝贝又长大了一岁。祝你生日快乐,事事如意,身体健康.....”
她快乐又认真地说:“谢谢爸,也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轻轻柔柔的一句回应让林思云顿时红了眼睛。
没有蛋糕,没有美食,就是简简单单一碗面,两个水煮蛋,他满脸温柔的笑容和生日祝福让她记得清清楚楚,从没被时光抹淡一点。
小四也记得她的生日,半下午跑来,送她一个素雅的蓝白格子塑料发卡。
过了生日,林晚禾就准备开学的东西了。
暑假要结束的这几天,河边洗衣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忙着为开学住校的孩子们洗被褥,床单。
太阳一出来,河边大石头上就会坐满了女人,叽叽喳喳,说说笑笑边洗边聊着天。
煤矿上没什么新鲜事,大约林晚禾去县城上初中的事情是新的话题,每天都会被人提起来议论半天。
兵团的孩子去地方上学,属于跨系统入学,所以每年要交三,四百块的借读费,相当于矿上普通男职工两个多月的工资。所以借读费就让大多数家庭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