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郑健,真的,你这桃花运太好了。唯一有点问题的是……”
“是啥?”
“彭嘉嫁的有钱老头,就是涂鸿志。所以,彭嘉也是涂可儿的后妈。”
我一怔,感觉有些头晕。
我开始从头回想和大虎相识到现在的过程——
彭嘉找我的第一天晚上,大虎加了我微信;我和彭嘉后来谈借精生子这事儿见面,大虎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平时大虎会偶然很自然地问我关于彭嘉的事情……
还有那张我和彭嘉那次吃饭被偷拍,彭嘉握着我的手,像“偷情”一样的照片,是谁拍的,昭然若揭。
呵,原来如此。
我心里面的怒火呼地冒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多的是觉得伤心,说不出的难过。
一旁,老刘还在唠叨,“反正,哥们现在有困难,你多少借我点儿。”
为了向老刘证明我没钱,我打开了支付宝,却发现了一笔我没注意过的转账记录,上面备注“房租和马桶”。
转账人隐去了姓氏,而名字的确是“可儿”。
13
回到家,大虎正在厨房做饭。
看到我回来,她关了火,让我赶紧洗手吃饭。
我看着大虎,因为做饭而热得小脸通红的大虎,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可儿?”
大虎愣住了。
我,一个兢兢业业的妇科医生,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对峙和僵持。
大虎不是磨叽的人,见我已经猜到,便把背后的缘由全都说明了。
她派人跟踪彭嘉,发现她行踪诡异地去医院,找我这么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人。随后,她搞到了我的电话,加了我,引起我的注意,然后再跟到了我和彭嘉第一次见面的酒店,还拍下了我和彭嘉“偷情”的证据,打算作为之后搞坏彭嘉和她爸爸关系的武器。
但她没想到,当天彭嘉竟然也约了她爸爸来酒店。父女俩大堂相遇,说起彭嘉,又是一阵吵闹,大虎一气之下还砸了酒店大堂的花瓶,而我这个“奸夫”竟然前来英雄救美……
“我没想到,你能这么配合。比我自己设计的还好……”大虎嘟起了嘴,样子楚楚可怜,“我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傻得这么单纯,还会问我可不可以拉我的手……”
我不知道大虎为什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要假装真情实感?
我郑健在她的眼里,跟在彭嘉眼里没区别,就是个滥好人、大傻叉、工具人!
“不是,我……”大虎很小声地想解释。
我被怒气冲昏了头,根本不想听她说。
“您还有什么要调查的吗?大虎警官。还在这里引蛇出洞吗?我跟彭嘉什么事都没有,您和您的父亲,能不能给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一点点最后的尊严?”
我摔门而出,在路上狂跑十公里。我满头大汗,一定是汗水刺痛了我的眼睛,要不然我为什么想流泪?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愤怒。我和大虎,不只是临时室友而已吗?
——那一周,我都是躲到网吧和老刘那边去睡的。
等我再回到家的时候,大虎果然不在那个屋子了。屋里和她有关的一切,全部清空了。
她走得干脆利落,就像她当初来这个家里一样。
家里恢复到最初的样子,连冰箱里的半听可乐都复原了。唯独那个装硬币的罐子,却被塞满了。
大虎再也没联系过我,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
14
一个月以后,我的医院正式成为了肛肠专科医院。
我被派到药房,负责分发药品。
我的职业之路遭遇天坑,最后干脆一咬牙,辞职决定考国外的医学院,出外深造。
似乎是老天爷在推着我做什么决定似的。
那段时间,我把自己的朋友圈功能卸载了。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什么。
又或者我不敢想起什么。
半年后,我收到了德国一所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家里人对我这个决定没有太多反应。
毕竟,男儿志在四方——他们只是给我买好了意外保险。
去机场的时候,我一直在磨蹭,迟迟不肯上安检。
去送我的哥们以为我是因为一把年纪突然离开家要去异国他乡留学,犯了矫情。
尤其是一向嘻嘻哈哈的老刘,看我这样也有些难受,还红了眼眶,抱着我各种絮叨,让我千万别因为洋妞,忘了他。
路过的人纷纷对我和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以为我们是喜欢在公开场合亲热的龙阳爱好者。
过安检的时候,我被拦下了。
安检员翻出那罐硬币,说这个里面有不能过检的金属物质。
我一顿掰扯和解释,他却怎么都不让我带上飞机。
几个安检员都围了过来。眼看场面越来越失控,我没办法,只得放弃。
也是,不知道我在执念什么。
一罐硬币,也只是一罐硬币而已。
我坐在登机口附近的椅子上,安静看着窗外一架又一架飞机。
手机里,疯狂弹出微信——
“一路顺风,回来请吃饭啊!”
“去德国泡个洋妞,生个混血!”
但,那个属于大虎的头像,却从未亮起来过。
我握着手机,看着属于她的头像发呆。
经过一早上折腾,人也有些疲惫了,眼皮打架。很快,我在候机长椅上睡了过去。
在梦中,我衰老成了七十岁的老头——皮肤松弛、臃肿,眼睛也不再好使——孤独地住在敬老院里。
在一片夕阳下,我才再次看到了大虎。
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眼睛里闪耀着狡黠而智慧的光芒。
她向我走过来,蹲在我的身旁,抚摸着我沧桑而干瘪的双手。
我想说点什么。大虎却让我什么都别说。
她只是笑,朝我一直笑。笑容温暖而清冽。
我也被她的笑容融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而眼眶却似有咸而热的液体涌出……
我从梦中惊醒,眼见登机口已经没有人了。
大家都登机了,我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大虎,等机场响起广播——
“郑健先生,请你速速……三十秒内……赶到机场三号门。你的朋友,大虎女士在等你。”
或者,等她径直出现在我眼前,一把夺过我的行李,说:“走为什么不说一声?真不仗义。”
然而,这些都没有。
我上了飞机,发现这次的航班似乎没什么人,好多空位。
我随便找了一个旁边没人的临窗座位,放好行李,等待出发。
然而似乎因为外面的阴雨天,飞机迟迟无法起飞。
这时,不知从哪里滚来了一枚硬币,滚到了我侧边的座位边缝下。
我看了看,趴下去捡,却怎么都捞不到。
这时,似乎是空乘小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先生,我们就快起飞了,请您坐好。
我又用力往里面够了好几下,还是怎么够不到,那个声音在背后说:
“都要出国的人了,还这么贪小便宜,不怕出去给中国人丢脸啊。”
我一个激灵,想用力站起来,哐当一下撞到头,吃痛,蹲在地上。
那个声音嗤笑了一声。
我蹲在地上,背对着她,也笑了。
“这位小姐,捡垃圾可是很快乐的,你扔什么我就捡什么,不信你试试,看谁先穷怕。”
背后的声音咯咯笑着,然后一阵叮当的声音,一个铁环从头顶扔在我面前。
我手快,赶紧捞住,盯着这个小铁环。
“那你把这东西拿走吧,之前有个疯子喝醉了,把这一块钱硬币给凿空了,拿这个跟我求婚,要不是想告他诈骗,我早就想扔了。”她说。
我站起身,看到大虎,依然笑得那么狡黠、生动。
我抓住她的手,想把铁环套在她的手指上,却发现她的手指太细了,哪根都套不牢。
大虎耐人寻味地看着我尴尬的样子。
我嘿嘿一笑:“看来,回头得找个一分钱的小硬币。”
顺势,我把大虎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她再跑掉。
大虎也抱紧了我。
“别想甩了我。”她这么说,笑容和我梦中的一样。
看着她,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全文完。)
□ 彭彭满
第4章 荒唐游戏
被异性降维打击是什么体验?
就在 2019 年年底,我经历了婚姻的七年之痒。
同时,也遇到了一个“久违”的富婆。
事情要从那次大学同学聚会说起。
1
“叮——”
酒杯碰撞声将我出神的思绪拉回到酒桌之上。
十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笑语欢颜。
而我却总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女人的面孔上。
晓璐,一个面容精致,眼眸中透着温柔知性的姑娘,一个曾追过我两年的大学同学。
岁月仿佛对她格外照顾,时隔多年她依旧美得很惊艳。
忽然,坐在我左侧的张超偷偷用肘碰了我一下,凑到耳边低语:“喂,东子。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什么意思?”我声音压得更低。
“别装了,你看她的次数比你夹菜的次数都多。”
“别瞎说!”我边警告张超,边警惕地看了眼坐在右侧正在剥虾的老婆。
“亏你还知道老婆在身边,不然你现在把房间都开好了吧?”张超坏笑着,醉意很浓。
我被他说得有些急了,刚想回怼他两句,怎料他却突然站起身。
我心想坏了,有心想拦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说:“刚才东子偷偷跟我说,他申请和晓璐单独喝一个。”
屋里瞬间炸开了锅,起哄声此起彼伏。
我脸上强颜欢笑,背后冷汗直冒,赶紧偷眼看旁边的老婆,结果正迎上她同样的笑容,但那副假笑完全遮不住她冰冷刺骨的眼神。
我心里把张超的祖宗给问候了个遍,缓缓起身,此刻只能靠自己解围了。
“对!这杯酒我必须得敬!”
起哄声更响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停电的自习室。
我淡定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但是呢,这杯酒可不简单,它是有着历史任务的。是一杯道歉酒。”
话说到这儿,气氛反而渐渐安静了,我注意到晓璐的表情依旧镇定自若。
大家冷静了下来,开始偷偷观察我老婆佳慧,因为他们发现所期待的喜剧可能会演变成闹剧。
就连张超也开始偷偷拽我的衣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惹祸了。
“晓璐同学,我正式地替张超向你道歉,为他当年去女生宿舍偷看你换衣服的事!”
“靠!不讲武德!”张超骂出声来。
酒席上笑声雷动。
我坐回座位,不顾张超的拉扯和咒骂,先往老婆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口菜。
老婆佳慧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淡妆无法遮掩她暗黄的皮肤和点点褐斑。
临出门前,我们还因为化妆的事,当着 3 岁女儿的面吵了几句嘴。
当时我犹豫半天怯生生地劝她再补一点粉,而她回怼我的话语让我无言以对。
她冷笑着说:“你倒是给我买化妆品的钱啊。你每月就挣那么点,还好意思要求我化好看的妆?! 你给过我买化妆品的钱吗?”
我低头不语,暗骂自己忍不住,说出来给自己找难堪。
好在她没像平时一样继续挖苦,只是迅速蹬上鞋子出了门。
“嘭”的一声,门被她重重关上。
岳母正在客厅看电视嗑瓜子,假装没听到。
而女儿洋洋听到响声只是朝这边暼了一眼,又匆匆回过头继续摆放她那套已经快掉光漆皮的积木了。
虽然她今年只有 3 岁,但这种争吵已经无法勾起她的好奇心,在这个家里,类似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我叫徐东,是个大家眼中的老实人。从事着 996 的工作,即使挣的不多,时间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加班就是应酬,偶尔休息也是在家烧饭做家务。
虽然亲戚、邻居都对我有口皆碑,但在老婆眼中,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是个没钱没本事的男人。
喧闹中,大家在不停地推杯换盏。
不知过了多久,晓璐端着酒杯优雅起身。
“我说几句吧。”
我抬起头,醉眼蒙眬地看过去。
包房暖色的顶灯下,她面容红润,修身的素色小西装让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
晓璐举起酒杯,精致的腕表若隐若现。
我正望着她出神,忽然发现和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我赶紧尴尬地避开视线。
“刚才看着大家说说笑笑,我走神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校园,杨宁踩着滑板呼啸而过,娜娜在聚光灯下唱着歌,张超和学妹们侃侃而谈,东子还是篮球场上的那个追风少年。这些画面既熟悉又遥远。不知在某个瞬间,我们突然就变得特别爱回忆,特别爱感慨。”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摸了下发福的肚子。
晓璐接着说:“也许生活不易,但愿我们回望离别处,转身曾少年。”
说完,她轻抬高脚杯,将晶莹的红酒送入口中。
晓璐声线很温柔,举止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