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待待了两个小时,一无所获。两人前后找理由回家了,只剩盛喃继续“折磨”着郭禹彤教她台球。
两人选的是角落的台球桌,盛喃拿台球杆和支架杆戳了整整一下午,太阳都被她从正中当空戳到了天西边,击球准度总算是能看了。
终场,休息时间,盛喃扶着杆表情肃穆:“我觉得台球是一项需要手感的运动。”
郭禹彤:“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盛喃认真点头。
郭禹彤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会儿,摇头叹气:“我妈一定会很乐于你给我做家教。有你在,我自信能戒掉所有让我无心学习的体育项目。”
“?”盛喃扭头,“你这样说我会很受伤。”
郭禹彤:“不说出来我更受伤。”
“好吧,”盛喃沿着长凳往郭禹彤身边挪了挪,严肃问,“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台球水平,可以跟人对打了吗?”
郭禹彤想了想,诚实道:“以你现在的台球,可能还没到能称为‘水平’的程度。”
盛喃:“…………”
见盛喃被打击得就差蔫到凳子底下的模样,郭禹彤忍不住笑:“不过总算是能够着母球了不是,这也是一种进步啊。”
盛喃闻言木脸:“不会夸人可以不说话。”
“喃喃你变了,一周前你还不是这样对我的!”
盛喃:“一周后你会怀念现在的。”
郭禹彤一边说原来你的本性是这样一边笑得快要跌到凳子底下去了。
盛喃叹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上面的信息很简单,就是她约大拽比今天傍晚到台球室,她把洗好晾干的卫衣和夹克外套一起还他。
不过再往下……
【小白菜】:你会打台球吗?
【J】:问这个做什么
【J】:玩过
【小白菜】:……打得好吗?
【J】:新手水平
【小白菜】:!
【小白菜】:那今晚我们顺便打一场台球怎么样?
【J】:好
盛喃是没想到靳一会答应得那么干脆的,虽然中间似乎停顿了几秒的时间。
既然都是新手水平,那胜率应该可以对半开…吧?
盛喃忐忑不安地送走要回家吃饭了的郭禹彤,又忐忑不安地窝在台球室角落里等了会儿,最后忐忑不安地想起了她书包里还没做完的一堆卷子。
而且老栾周五刚通知,从这周开始,每个大休也要周日下午就到校报到。
盛喃:……
这是怎样悲剧的小白菜生啊。
她看过手机,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将近一小时,盛喃干脆打开书包把卷子翻出来。
反正角落这边的三张台球桌她已经包下整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了,老板应该不会管她是拿来打台球还是写作业。
于是,半小时后。
裴朔一行人刚迈进台球室的门,就瞧见在台球室其他人时不时看一眼的方向,某个娇小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台球桌前,艰苦卓绝地……
写卷子。
几人呆了数秒,回神。
“操哈哈哈,那不是小嫂子吗?”
“跑这儿写作业,这绝对三好生啊。”
“哈哈哈哈只有我发现她坐那个高凳竟然还能晃腿吗?她是不是连一米六都不到?”
“但是小嫂子晃腿很可爱哎,你们不觉得——哎哟!谁打我!”
突然被一本厚书敲了脑门的男生气愤回头,对上身后比他高了一截的那人冷白的下颌,再往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透着冰凉的笑意:“觉得什么?”
“靳、靳哥,”男生识趣退开,“什么都没,我说梦话呢。”
靳一反身,把书塞回柜子,走向角落的那张台球桌:“别乱喊人。”
“……”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不让喊小嫂子的意思?”
“难道是还没追到?”
“不应该啊,靳哥还用追吗?长他那么一张脸,一般不是勾勾手指女生就扑上去了?”
“那小嫂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啊,我觉得靳哥这是在暗示我们呢。”
“暗示什么?”
“那当然是暗示我们捧捧场,给他们创造机会呗。”
“哎,有道理啊……”
大约是裴朔影响得好,几个憨憨迅速达成一致,脑袋凑到一起开始商量起来。
靳一走过去时,盛喃正对着数学卷上的一道空间几何题苦大仇深,小白菜脸皱得跟卷心菜似的,连身旁停了个人都是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盛喃仰头,看见靳一后她惊讶地看了眼时间,问:“你怎么这么早到了?”
“没你早,”靳一瞥了眼卷子,似笑非笑的,“你把这里当自习室了?”
“作业太多了,”盛喃叹气,“不然做不完。”
“那还找我玩台球。”
盛喃一噎,随即想起旁边的袋子:“主要是还你衣服嘛,然后顺便,嗯,老栾说了,要劳逸结合!”
靳一轻嗤,修长食指在卷面上轻点了点:“这题错了,选D。”
“?”
盛喃低下头去凝视数秒,怀疑地抬头:“你才刚过来,看了有两眼吗,你怎么知道选D?”
“猜的。”
“?”
靳一靠到她面前的台球桌上,懒洋洋地撑着长腿:“我运气一向很好。”
“……”
盛喃想了想,把答案划掉,改成D了。
靳一轻挑眉:“就这么相信我?”
“反正我也是猜的,”盛喃蔫撑着脸,“单从运气来看,你肯定比我好多了。”
靳一莞尔。
裴朔正在此时表情复杂地走过来,对靳一开口:“哥,我们那边——”
他蓦地停下。
盛喃跟着顿了两秒,茫然抬头:“哥?”
“……”感受到某束死亡凝视,裴朔急中生智,“咳,是、是啊,靳一年龄比我大,所以我平常偶尔也会喊他哥。”
盛喃恍然:“这样。”
她对裴朔的印象更好了些——
这么尊老爱幼的不良少年团老大,多难得。
见盛喃似乎信了,裴朔劫后余生,看向靳一:“今天台球室满桌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啊,”盛喃想起正事,伸出爪在面前一比划,“这边的三张桌我今晚租下来了,你们随便玩。”
裴朔一愣,难得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这不好吧?”
盛喃已经嗖地起身,眼巴巴看他:“只要你再教我打一会儿台球就行。”
裴朔:“我??”
盛喃立刻点头。
裴朔:“…………”
这个女人果然好狠毒的手段,她就是想借他哥的手弄死他对吧!
裴朔已经脑补到这盛喃到底是哪个昔日结怨过的不良少年团派来使美人计的橘猫精的时候,他听见靳一说话了。
“不是要跟我玩一局么,”靳一抬手,把殷切得快要蹦上台球桌的小姑娘点着额头单指压回来,“放我鸽子?”
盛喃想都没想就拍掉他的手:“不急,你往后稍一稍。”
“……”裴朔:“??”
裴朔已经震惊得失去言语功能了。
他哥的手竟然被拍开了?竟然有人敢拍开他哥的手还叫他哥往后稍稍?
泉市九中那些人要是看见此情此景还不得疯了?
靳一倒是没太多意外,他把手撑回身旁,似笑似叹:“那我也领个号?”
盛喃怔了下,小心转回:“我没要鸽你的意思,我就是需要,嗯,找人热身一下。”
“有也没事,”靳一从台球桌前直起身,看裴朔,“你陪她玩两局吧。”大约是想起盛喃站旁边了,他又敷衍地补了一句,“可以吗?”
裴朔:“…可以。”
他敢说半个不字吗!
趁盛喃收试卷子,裴朔立刻溜去靳一身旁:“哥,你看我就说这小姑娘手段很多,她这摆明了是要对你欲擒故纵啊?”
靳一手里拎着盛喃那张数学卷,视线慢速移动,一边心算解题一边漫不经心地应:“嗯。”
“嗯是什么意思?”裴朔迷惑。
“意思是,”靳一看完左半页最后一道选择题,换页,“让她擒。”
“…………?”
盛喃过来拿最后一张卷子,裴朔没法再往下说了,痛苦走开。
靳一抬了抬卷子:“今晚玩台球,作业还写得完么?”
盛喃长叹:“回家通宵,大概可以。”
“那这张我帮你写吧。”
“……”
身旁一静。
靳一想起什么,抬眸,慢条斯理的:“当然,如果你有坚决不抄作业的优良品德——”
“没有!”盛喃终于回过神,语气认真,“我完全没有任何品德。”
靳一失笑,忍了好几秒才没伸手去女孩短发上揉一揉。
他刚刚就发现了,她这样睁着眼睛眼巴巴看人的时候,更加像只乖巧扣着梅花爪、仿佛在等小鱼干投喂的小橘猫了。
从盛喃那儿接过笔,靳一一边扫着卷面一边问了句:“你平常数学多少分。”
如果换班里的学霸们来,大概此时已经惊叹一句“我靠是控分大佬”了,可惜对身为学渣的盛喃来说,控分这个词还是一个不可理解的新概念。
所以她完全没多想,就只回忆了下:“嗯,三四十吧。”
“……”靳一抬眸,“?”
盛喃鼓励地拍拍他:“对你来说有难度是吗?你不要有压力,选择题随便猜,填空题能写就写,大题写个解和开头步骤就行。”
靳一忍笑:“第一步都不会的呢?”
“那等我教你,我有经验。”盛小白菜信誓旦旦。
靳一还是没绷住,眸里笑意满溢,直染到眼尾,泪痣都跟着微挑起来:“好。你说的,等你教我。”
“放心吧,我盛小白菜一言九鼎。”盛喃下完保证,昂首挺胸地去练球了。
尽管靳一看起来并不在意,但裴朔还是觉得自己这半晚上都仿佛在悬崖边走钢丝——
从古至今,跟嫂子走得太近的小弟都没什么好下场。
因此当盛喃宣布练习可以结束了的时候,裴朔着实有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不过这种幸福感在盛喃神秘兮兮地溜到他身旁时,又迅速转为警惕。
盛喃并没注意,悄悄问他:“你觉得我赢靳一的概率有多大?”
裴朔还有点没回神:“你赢谁?”
“靳一呀,”盛喃转回来,“他应该不怎么玩台球吧?”
“开什么玩笑,我哥——咳,斯诺克小王子,本地台球室扛把子好吗?”
“……”盛喃,“?”
裴朔被她用眼神质疑了。
不过在靳一的台球技术上,裴朔实在都懒得辩论,只给了盛喃一个“你完了”的眼神:“等你跟他对局,你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他可是在泉市九——额,在我们那儿的台球室里拿过最多次单杆满分147纪录的人!”
“……”
盛小白菜表情凝重极了。
40分钟后。
几个了解靳一台球水平、等着看虐菜局的男生们,集体石化在窗边的夜风里。
“靳哥……果然是高手啊。”
“这个喂球,换我在靳哥对面早就单杆147了!”
“妈的好想跟靳哥打一局,我还从来没拿过单杆满分呢。”
“哈哈别做梦了,你上去能有这种喂球喂到洞边上的待遇?靳哥打你打个单杆147还差不多。”
“……”
台球桌边。
盛喃一局打得云里雾里的,到交杆才回过神:“我赢了?”
充当裁判的裴朔已经不想有表情了:“是的。”
靳一刚过来。
盛喃狐疑看他:“你是不是放水了?裴朔说你打得很好。”
“没放水,今晚运气不好。”靳一说。
裴朔站在旁边:“……”
是,没放水。
那他妈是放了一整个太平洋好吗!
盛喃眼神里流露雀跃:“所以真的是我赢了?”
“嗯,你赢了,”靳一撑到台球桌上,屈着长腿看她,眸里隐上笑,“要奖励么。”
盛喃:“要!”
大概是回答太快,靳一露出意外,裴朔也跟着愣了下。
盛喃紧张问:“这可是你自己提的,不会反悔吧?”
“不会,”靳一回神,莞尔,“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