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今后的生活能有什么方向?
之前跟季沣交往的时候,她每天总琢磨着怎么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后来知道舅妈病重,她又一心一意想着如何给舅妈治病。
但现在舅妈已经去世了。
人活着,总该有个心灵寄托。
而她此时的内心,却空空荡荡,已然枯涸。
…
岑暖回到舅妈的家里之后,就开始加紧收拾东西,毕竟这房子是公租房,租客不在之后,就要还回去,然后等待下一任租客。
琐碎的东西太多,她也不能都带走,只能一边整理一边拿出去,摆在门口,有需要的邻居自然就会拿走。
外头的阳光很好,光线透过陈旧的玻璃落在地砖上,映照出被窗棱分割后的小小暖色方块。
家具都没有了,岑暖就抱着腿坐在这阳光之中,她缓缓环顾四周,将这个自己与舅妈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印在心中。
面前的箱子中散落着些杂物,她在其中一本旧书中发现了几张昂贵的演唱会门票,正是季沣这些年办得演唱会。
她就这么慢慢翻看着,心口揪着似的疼。
旁边柜子里还剩下一瓶白酒,是平时做菜用来去腥的,她拿了个小酒盅,就这么慢吞吞一口一口的喝着,有些困了,靠着墙壁歪着头睡过去。
再清醒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房间里似乎有人,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旁边的酒瓶子:“谁?!”
那靠在门边的高大身影才微微动了动。
‘啪’一声,电灯被打开。
“莘烨?”骤然的光线让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社区工作人员过来收房,发现你还在屋里,而且喝醉了,担心你出意外,就从手机的最近联系人里找到了我。”
莘烨走过来时,顺手又把大灯关闭,只留了盏昏黄的小灯。
他俯身的时候,好看的薄唇抿着,神情比平时更淡漠,大衣的衣摆擦过她的手背,羊毛混合的衣料表面纹理,给她带来些许的痒意。
岑暖稍稍坐直了些,后背贴紧冰冷的墙壁:“你…”
下一秒,握着的白酒瓶子就被人扣出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手中一空,她的心里也有些空:“我也不是非要喝酒,就是觉得有点儿难受,人家不都说酒能浇愁吗?我就试试。”
“能缓解忧愁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你却偏偏选择了最伤身体那一种。”莘烨盯了她一眼,语气难得重了些。
“还有什么方式吗?”
“吃饱饭,把身体养好,然后去外面多跑几圈,人在奔跑的时候,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脑子就不会想其他,只剩向前冲刺的念头。”
他这个建议很好,但岑暖并不想采纳。
她拧着眉想了一会儿:“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像你这种就还好,起码能给社会带来价值,我今年都二十多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莘烨却说:“大家都一样,你没价值,我也没价值,谁又能比谁高贵?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给自己设定个目标,让生活有个奔头,仅此而已。”
他这么说,倒叫她有些释然:“是这样吗?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短期目标是拍完这部新电影,长期目标是拍更多的电影,我还想做慈善,然后像我恩师一样,培养出更多的优秀电影人。”
莘烨挑挑眉:“这些目标都是在我二十岁时就已经基本确立了的,但就在最近,又新增了一个。”
“是什么?”岑暖内心的某处弦动。
“让一只迷途的雏鹰归巢,看着它长出丰满的羽翼,然后飞向广阔的天空,自由自在翱翔。”
他这话意有所指,但是又不点破。
只是拿起她的外套递过去:“走吧,医院刚刚给你的手机打来了电话,被我接听到了,我得带着你过去一趟。”
“什么电话?“岑暖还懵着。
她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对了,我之前在医院陪舅妈的时候,肚子疼顺便做了个体检,是不是体检结果出来了?”
…
岑暖去医院的路上,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她倒也不是怕死,如果让她在睡梦中死亡,无知无觉无痛苦,第二天清晨人都凉了,那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只是怕病痛的折磨,怕像舅妈那样,活生生的人被困在病床上,只能一天天瘦弱下去,无助地听着生命的倒计时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