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在电话那头伤感的说道:“估计你爸是被邻居女儿生二胎的事刺激了,心中郁闷,找了瓶白酒,在家喝了起来。
谁知不胜酒力,喝一点就醉了。他便给我打电话,对我哭诉道,我女儿的感情怎么这么坎坷?
别人家的闺女恋爱一次就能找到好龟婿,而她谈过多次恋爱,依然没个着落,都 30 了感情依然没个归属。”
耳闻父亲伤心难过的原因,秋痕美好的心情一落千丈,变得郁郁寡欢,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罪恶感。
自己享受单身也没有不好,很多时候二个人的寂寞不比一个人的日子好过。
人生不长也不短,选择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大龄青年,她也坚决不将就,不为结婚而结婚。
可是在老家,30 岁高龄未结婚的姑娘,那是不正常,甚至会被妖魔化。
那些上了年纪的邻居,遇到她就会摆起一张苦口婆心的脸,怀揣一颗搬弄是非的心,说道:“不要再挑了,找个差不多的就结婚了吧。”
其实她们未必逼迫的「婚姻」,而是不能容忍别人的不同。
每一种特立独行的生活,她们都看不下去,觉得有道德义务将它扳回所谓的「正规」。
每次,她呵呵一笑,并不往心里去。但父母可不一样,受到周遭舆论压力也越来越大,也日益焦虑不安。这不,连一向坚强的父亲也扛不住,情绪失控了。
电话那头的大舅见她沉默不语,试探的说道:“你舅妈的那个侄子洪小兵,要不你们再培养下感情看看?”
秋痕陡然明白大舅的心思,又在推销舅妈那个侄子。洪小兵,比她大一岁,春节过年前在舅妈的安排下见过一面,却是不欢而散。
大舅是上门女婿,洪小兵的家住在大舅家的附近。小时候,每逢寒暑假她都要去大舅家玩,不可避免会遇见洪小兵。
后来,洪小兵读高一时,他的父亲去另外一个城市经商,便把一家大大小小迁走了。十多年了,她就再也没有遇见过洪小兵。
秋痕对洪小兵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小时候又矮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他调皮捣蛋,时常欺负女生,也招惹过秋痕。
秋痕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学校的大姐大,扛把子,特别爱打抱不平。
但凡同学闹个感情纠纷(尤其是三角恋)、借钱不还的经济纠纷和欺负恶小的行为,都一定要找她出面调停解决。
在高中大学时光中,她博览群书,接受了高尚文化的熏陶,不断自省自律,人生彻底改变,终于成为斯文儒雅的淑女,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时的洪小兵孤陋寡闻,不知她的厉害,所以毫无顾忌欺负她。
就因为他看不惯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有一次,他在秋痕去大舅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一个陷阱。
确切的说,就是挖了一个坑,里面埋藏了一坨新鲜牛粪,上面用枯叶草丛伪装,以假乱真,毫无二致。
秋痕兴高采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最终毫无悬念踩着了。一脚都是黑糊糊、臭哄哄的牛粪。洪小兵却在不远旁若无人的狂笑。
秋痕明白了是他搞的鬼,狰狞双目,满脸怒容,狂追了过去。
洪小兵一看大势不好,急忙跑回自己的家,关上了大门。
秋痕追到他家门口,用手拼命捶着门,骂骂咧咧让他开门。洪小兵心里发怵,死活不开门。
有时候就是这样,生活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还放出了一条狗。
是的,洪小兵见秋痕死活不离开,便从侧门处放出一条狗,想吓唬她。
一条黑亮又雄健的大狗冲了出来,对着她呲着牙,不住低吼。秋痕最怕狗,一溜烟就跑了。
平日男孩子畏惧的事秋痕都敢出头。面对他的挑衅,她岂是忍气吞声的主?做人要有血性不是。
二人在中间人(秋痕的表弟)的调和下,在竹林偏僻旮沓处约架,准备一决高下。
小孩子打架靠的是发育。同龄女生的发育显然比男生早,秋痕比洪小兵足足高一个头,力气更胜一出。
当洪小兵摆出一副花拳绣腿的姿势,不及秋痕一掌推过去,他硬生生倒在地上。
秋痕狠狠踢了他二脚,还挠了他一脸的血路子。秋痕这才解了气,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仰天长啸,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洪小兵便老实了,再也不敢惹她。秋痕对他吆五喝六,而他口口声声秋老大叫得可恭敬了。
时隔多年,当洪小兵站在秋痕面前,她着实吓了一跳,他竟然有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魁梧壮实,完全与童年瘦小的身材大相迥异。
虽然容貌还留有小时候的影子,但是满脸都是痤疮留下的红色痘印。
秋痕一阵心虚,童年的事情他是否还记着仇呢?
人生何处不相逢,早知他俩长大居然有相亲的那天,当时断然会手下留情。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话总有几份道理。
正值下午,二人约在一个茶馆喝茶。洪小兵大大咧咧坐在她旁边,空间逼仄,还故意将身子挨得很近。
秋痕皱皱眉头,急忙将身子向后挪挪,保持距离。
还没等秋痕开口,洪小兵便自己的情况叨叨了一遍。他说他是一名系统工程师,月收入二万,神情颇有些骄傲。秋痕一愣,心想,系统工程师不就是码农吗?
接着,洪小兵又把他从学生时代谈过的恋爱对象林林总总尽数倾吐。
说到前一任前女友,他语气有些伤感,说道:“我们在一起四年最终都难逃分手的厄运。”
秋痕不解,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她爸妈要求我买房,那时我没钱,买不起,只有分手了。女人都是现实的!”
秋痕显然不赞同他的话,反驳道:“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只爱钱,我知道很多女生都愿意跟男生同甘共苦。她把四年大好的青春花在你身上,肯定是有感情的,绝不可能就因为你没钱买房就离开你吧?你们真是因为没钱买房分的手吗?”
洪小兵眉头微皱,脸色明显很不悦,却没有作答。
他突然话题一转,一脸严肃,说道:“那谈谈你的感情吧。譬如处过几个男朋友,都是怎么分的手,越详细越好。”
秋痕刚喝口水,差得喷了出来。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交待过往情史,瞧那神情,似乎有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阵势。
秋痕心里大打折扣,毫不犹豫拒绝了,轻描淡写说道:“我的过往是我的隐私!”
谁知洪小兵翻脸比翻书还快,竟然恼羞成怒的说:“你有啥了不起的?故作清高,还那么凶悍,料想你也是嫁不出去的。”
秋痕哭笑不得,真是个玻璃心,一旦被别人拒绝后就马上开始说难听的话。
凶悍?果真有童年阴影。细思极恐,她转身,头也不回离开茶房。
后来,洪小兵又在微信上发语音道歉,说自己有些自卑,才会说出过激的言语,请求她原谅。
秋痕没有回复,便把他拉黑了。舅妈从中调解,秋痕坚持自己的意见,没再给他任何机会。
第37章 情定古城
这时,冼铮如的身影倏然出现在秋痕脑海里。自从冼铮如上次来她家为凌悦诊治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不过,冼铮如倒是主动打过几次电话,她却是不咸不淡应着。
秋痕想起肯・卡皮斯执导电影《其实他没那么喜欢你》,从冼铮如的身上倒是可见一斑。
无论有多腼腆多内向的男人,遇见自己心仪的女人,绝不会吝啬去表达自己的爱意,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那些情感中犹豫不决,处于被动,甚至还需要你去揣测他心思的男人,只能表明他没那么喜欢你。
秋痕心想,也许应该给冼铮如一次机会,也等于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虽然是感情经历多了,单纯多情早已消退,习惯把自己封闭起来,慢慢就拒别人千里之外。
但每次都不给别人机会去相处认识,一辈子就会一次次的错过。
秋痕思索片刻,便对电话那头的大舅说道:“大舅不用了,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
大舅如释重负,连声说好,心想老婆的执念终于可以放下,这下总算耳根清静了。
挂了电话,秋痕主动致电冼铮如,冼铮如喜出望外。惊喜之余,冼铮如热情邀约秋痕,两人相约周末一同去近郊的宁溪古镇走走。
周六早晨,秋痕提早来到小区门外,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冼铮如如约而至,他的车稳稳停在她的面前,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冼铮如穿着一件灰色夹克,挺拔的身材,俊朗的五官,嘴角带着笑容走入她的视线。
晨曦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柔和的光晕落在他的脸上,一点点荡漾开来。
两人不语,此情此景,秋痕有种梦幻似的熟悉感,如同似曾相识之感。
二人便驱车前往目的地。大约半小时的行程,便来到宁溪古镇。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宁溪古镇笼罩在烟雨之中,一番别样的风采。
古镇上游客三三两两,撑着雨伞。雨伞在青瓦红墙的古巷中浮动,颇有种戴望舒诗中江南雨巷的遐想。
跟大部分的古镇一样,宁溪古镇也是依河而建。河道宽阔,河水静静流淌,依稀可见河底绿色的水藻在飘动。
沿河两岸,栽种着很多树木。笔直黄白的树干,油绿色的树叶,在微风细雨中,轻轻哗响。二旁的柳树都快垂在河面上。
冼铮如和秋痕一边说着话,一边撑着雨伞,沿着河岸漫步。
秋痕赞叹道:“这个古镇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风景真不错,古色古香,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就像宣纸上洇出的水墨迹!”
冼铮如笑了笑,说道:“我是第二次来宁溪古镇。”
秋痕说道:“这里风景秀丽,很值得故地重游。”
冼铮如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坦诚说道:“二年前,我跟前女友一家来过这里游玩过。”
秋痕哦的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话。
冼铮如又问道:“你不介意我提及前女友吧?”
秋痕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介意,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当时我们陪着双方父母来这里谈婚事的。”
秋痕一愣,说道:“既然已经谈婚论嫁,说明你们的感情是很牢固了,怎么会分手了呢?难道是遇上什么变故吗·?”
二人已经走到河中央的石拱桥处。一座雄伟的石拱桥横跨河两岸,联接两岸的民居。他们来到石拱桥上,驻足远望。
冼铮如摇摇头,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是我和前女友最真实的写照。我俩打小就是邻居,父母关系又不错。
初中时,我们就相恋了。这么多年,我们彼此太了解对方,熟悉得像老夫老妻。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结婚生子,然后一同终老。可是在那年发生一件事情,对我触动很大,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秋痕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冼铮如说:“那一年,我堂哥跳楼自杀了。”
秋晨心一凛,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冼铮如接着说道:“那年我堂哥遭遇到事业、婚姻的双重危机。他初中便辍学,跟着狐朋狗友在社会混。
后来与人合伙开一个网吧。那时网吧生意很好,他做得风生水起,三年内接连开了近十家网吧。
很快,25 岁的他就成为我们当地远近闻名的有钱人,也是我们家族津津乐道的成功榜样。
有钱了,他开始整日纸醉金迷,吃喝玩乐,内心无限膨胀。
他的婚姻也岌岌可危。他在 18 岁时便结识他的妻子,那时堂嫂才 17 岁,见过几次面便同居,不久后便怀孕。
由于未到法定的结婚年纪,大伯花了钱,走了关系,并虚报年纪,才让他们领了结婚证。
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们懵懵懂懂走入了婚姻。由于太年轻了,又接连着一双儿女的出世,二人经常为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事业成功后,堂哥便有了外遇,二人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鸡飞狗跳,整日不消停。
有日,二人又闹得不可开交,堂哥盛怒下掴了她一巴掌,咆哮着要离婚。
堂嫂铁定不答应,也忍不下这口气,便回了娘家。第二天,堂嫂带着娘家人一行气势汹汹找大伯讨公道。
大伯在亲家面前自觉理亏,不得已,只得在夸下海口,定会好好收拾一番臭小子。
其实大伯有口难言,平日堂哥早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硬着头皮,只得先私下打听堂哥的相好,然后想办法拆散他俩。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那个女人竟然是比自己儿子大八岁,而且还是娱乐场所的风尘女子。大伯目瞪口呆,涕泪纵横,不知儿子中了哪门邪。”
秋痕不解问道:“你堂哥想必也一时兴起,不是认真的吧?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人,毁了自己的家庭,不值当啊!”
冼铮如点点头,说道:“所有人都这样想,但事与愿违。堂哥不可自拔爱上那个女人,一门心思想离婚后跟她在一起。”
秋痕突然想到了凌辰攸,默然良久,问道:“那个女人身上到底哪一点强烈吸引住他?”
“堂哥在三岁时,父母便离异,母亲远走乡,重新组建家庭。他便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大伯性情古怪,一直未再婚,从小对他也是棍棒教育。从小缺少母性的温情可能是他成长的痛点。
他曾酒后对我吐真言,说他之所以喜欢那个女人,是因为她对他言听计从,无论他有天大的烦恼和抱怨,她总能在旁认真倾听,将他拥在怀里,默默安抚他和包容他。”
秋痕在心中感叹道,在女人的柔情面前,男人都溃不成军啊。嘴里却问道:“那他为什么会自杀呢?”
“他执意要离婚,跟那个女人结婚。但大伯以死要挟,强烈反对。他只得作罢。后来,周围新网吧多了,设施设备装修更胜一筹,客户被拉走大半,再加上政策的制约,网吧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那年,他的好几家网吧面临倒闭,血本无归,倾家荡产。那个女人也离开了他,在事业情感的双重打击下,他选择了自杀,了断一生。他自杀前,给我发了条短信。”
秋痕唏嘘不已,问道:“短信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