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三十当强
作者: 西颐
简介:
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婚恋心理小说。
情感之惑,欲望之困,皆来源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一个失婚女人,一个大龄剩女,一个寻找精神之恋的女人,心何所依,情归何处,最终造就不同的人生结局。
小说以几个主要人物对婚姻爱情的困惑为线索,探索了其内心深处的真相。
第1章 半夜铃声
很多年没有梦见那个错乱迷离的夏天。那个夏天失去的某段记忆,如同一张鬼怪的脸,苍白又诡异。
烈日灼灼的酷暑,没有一丝风,连空气都是滚烫的。路旁发蔫的黄色枯草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自燃。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秋晨骑着一辆自行车。这辆「飞鸽」牌自行车是父亲早年用卖水果的80块换来的,是他人生中第一辆车,格外珍惜。
它跟随父亲风风雨雨十多年了,尽管车身破旧不堪,咔咔作响,但他仍不得丢掉。
沿路都是宽敞的水泥路,骑行起来虽然不费什么力气,但有几个徒坡却让她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又从下巴滴落到胸脯里。
不过,有上坡就有下坡,这是秋晨青睐骑车的缘故。她最喜欢下坡的感觉,不用蹬动,只需掌好车头,风便来了。
风吹起裙尾,轻柔从脸上拂过,那种清凉的感觉惬意极了。
当她骑行到一处陡坡的最高处,正准备感受风的到来。突然发现,有个人背朝向她,缓慢行走在陡坡中央。
她一慌神,刹不住了闸,也忘记按车铃了。眼看就要撞上那个行人,那人倏然回首,吓得她魂飞魄散。
他一袭黑衣,头上罩了个白色面具,两只眼睛和嘴都是漆黑的窟窿,面具上布满了鲜红的血渍,就像宫崎骏电影中的无脸男……
秋晨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的汗流一脸,丝薄睡衣紧紧贴着脊背,令她浑身冷颤。
她依稀记得那年夏天,她经常骑着那辆自行车给父亲送饭。
当时,父亲在镇上最热闹的街道开了一家小诊所,左邻右舍大病小病都要找父亲看病,时常人满为患。
他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中午无暇回家吃饭,都是由母亲和她轮流负责送饭。
梦中那恐怖的无脸男着实让她心有余悸。按弗洛伊德析梦理论,人做什么梦,为什么要做这个梦,都有方法去找寻心灵深处的诉求。
但秋晨不愿意去探寻答案。因为探索自己的内心,往往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但她隐约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想着想着,没过多久,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咚」,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再次将秋晨惊醒,紧接着客厅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光穿过门隙透进卧室,她混沌的意识倏然清醒,丈夫凌辰攸到家了。
若是往常,若凌辰攸不归,她便无法安心入睡,毕竟心中有一份牵挂。
哪怕夜已深沉,四野静寂,她都会等候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可能是今天陪女儿玩耍太久,太过疲倦,哄着女儿睡觉时竟然一同入眠了。
秋晨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她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女儿。
女儿五岁了,她蜷缩着身体,紧闭的双眼,胖乎乎的小脸,卷曲的黑发,偶然发出梦游般稚语。
她忍不住亲了女儿一口,满嘴的奶香,无法言语的幸福感溢满她的心窝。
秋晨准备起床,给凌辰攸加热饭菜。凌辰攸是一名外科医生,平时工作太过忙碌,饱一顿饥一顿,饮食根本没有规律,患上了慢性胃炎。她素日都会做些营养丰富的饭菜,等他下班回家后享受。
秋晨刚从床上坐起来,忽地一阵头痛让她猝不及防。老毛病又犯了,从小到大,偏头痛如影相随。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觉得难以承受了。
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秋晨强忍住疼痛,披了件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凌辰攸打开冰箱,不知翻捣什么。
柔和的光线打在凌辰攸的脸上,竟让秋晨有些心疼。白发丛生,面容憔悴,疲惫不堪。
十年的光景,劳累的职业让他原先朗目英姿,棱角分明的模样判若两人。
凌辰攸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着秋晨,轻声问道:“没有吵醒凌悦吧?”
秋晨怀孕时,凌辰攸特别渴望是女儿,最后如愿所偿,欣喜如狂,给女儿取名凌悦,寓意带来了喜悦。
她摇摇头,走进厨房,说道:“你去沙发上休息会,我把饭菜和中午煲的鸡汤热好,给你端过来。”
凌辰攸迟疑片刻,说:“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秋晨笑着说:“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还是我来吧,你上班这么辛苦,做妻子应该多体谅才是。”
凌辰攸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说:“那好,谢谢你。”
很快,秋晨麻利热好饭菜,端上了桌。一盘清蒸鲈鱼,一盘鱼香茄子和一碗香气袭人的鸡汤。菜品简单却又温馨。
秋晨的厨艺技术不错,自认为有烹饪天赋。凭借几本烹饪书籍,便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凌辰攸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秋晨看了他一眼,笑道:“吃饭了。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对了,今天加班这么晚,你明天可以调休吧?”
凌辰攸摇摇头,说:“不行,最近科室的事特别多,明早我七点还要赶去医院。”
说完,他从沙发移步到餐桌前,开始喝汤。
“哦,那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今天……我接了个电话……”秋晨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凌辰攸停止用餐,纳闷盯着她,问道:“谁打来的?”
秋晨鼓足勇气,说道:“是你父亲打来的。”
凌辰攸勃然变色,不耐烦问道:“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秋晨小心翼翼说道:“没说什么,他只说想见见凌悦。”
凌辰攸「啪」一声放下筷箸,冷笑道:“他想见就见吗?下次他再打电话来,你就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让他见凌悦的。”
秋晨见凌辰攸动怒了,连忙劝慰道:“好好,别那么激动,别把女儿吵醒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吧。你们爷俩的事情,我可不掺和。”
凌辰攸沉下脸,缄口不语。继而埋头,大口大口将饭菜塞进嘴里,像是跟自己赌气一样。
秋晨头痛得愈加厉害,便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你吃完饭就把碗筷放在水池里,我明早来收拾。”
听她一说,凌辰攸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发白,神色疲惫,便问:“你不要紧吧?”
秋晨用手揉揉太阳穴,疲乏说道:“没事,就是头有些疼,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你也累了,吃完早点休息吧。”
凌辰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秋晨回到房间,虚掩房门,脱下外衣,重新躺回床上。女儿依然熟睡,不时发出均匀而细微的鼾声。
虽然疲惫之至,她却久久不能入眠。凌辰攸吃完饭,收拾洗漱,直至去隔壁房间睡觉所发出的声响,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女儿出生后,两人一直分室就寝。凌辰攸睡书房,主要因为他觉得自己早出晚归,怕影响到女儿的睡眠。
再则,他平时工作太累,一个人睡觉无拘无束,更利于休息。
第2章 女儿生病
小区外的马路正在修葺,路面坎坷不平,一辆辆大货车飞驰而过,发出刺耳的颠簸噪声,撕扯着静谧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秋晨的头痛减轻了很多,却口渴得厉害。她便摸黑起床,准备倒杯水喝。
当经过凌辰攸的房间时,她的耳朵捕捉到一种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言细语。
她侧耳细听,原来是凌辰攸在打电话。不经意间,只言片语钻进了她的耳朵。
“好……你早点休息吧……好好吃药……明天早上我再打给你……”
凌辰攸语气异常温柔。秋晨的内心涌上一丝疑惑,他在跟谁通话呢?
平日,凌辰攸也经常接到医院和病人的电话,都是严肃客套的话语,绝非像这等暧昧的语气。
很快,凌辰攸结束通话,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静寂。
秋晨很想推门而入,询问对方是谁。但一想到夜已深,大家都很困乏,不愿意起任何争执,明日再问吧。
翌日清晨,当秋晨醒来时,一看表,糟糕,已是清晨七点了。平常这时,她早已起床为丈夫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餐。
当秋晨火急火撩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却看见凌辰攸正在门口鞋柜处换鞋。
他身着黄色长款风衣,提着褐色休闲公文包,穿戴光鲜,正准备出门。
秋晨歉意一笑,说道:“哎,我昨晚头痛失眠,很晚才睡着,所以就睡过头了。你早上吃什么呢?”
凌辰攸回过头,淡淡回答道:“你不用担心,我去医院食堂吃。你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便出门上班去了。
凌辰攸离开后,秋晨便听见女儿在叫妈妈。她重新回到床上,女儿已经醒了。
她准备利索给凌悦穿好衣服,用完早餐,就送她去幼儿园。
可凌悦却迟迟不想起床,小手臂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秋晨有些纳闷,下意识摸了摸女儿的脸,有些发烫。
她连忙取出温度计,量了下体温:37.8,尚好,只是轻度发热。只要多喝水,物理降温,密切观察即可。
凌悦身体不舒服,病恹恹一直粘着她,不让她离开。秋晨哄了很久,才安抚好女儿的情绪。
她冲进厨房,熬了小锅蔬菜粥,哄着女儿吃了一小碗,流质的食物有利于病情。
手忙脚乱时,手机突然响了。秋晨看了眼手机屏幕,原来是程祎珊打来的。
程祎珊是秋晨的闺蜜,二人有十多年交情了,当初一见如故,便成了多年无话不谈的姐妹。
秋晨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程祎珊兴致勃勃约秋晨下午一起去逛街。
秋晨有些为难,说道:“凌悦有些不舒服。”
“凌悦怎么了?不要紧吧?”程祎珊急切问道。
秋晨赶紧说:“不要紧,有点轻度发热,可能是昨天玩得太疯,出了汗,受了点风寒吧。”
程祎珊连声叮嘱道:“照顾孩子要紧,逛街有的是时间。如果发热厉害了,你必须带她去医院看看呀。”
秋晨连声说好。
挂完电话, 秋晨发现女儿发热加重了。只见她浑身无力,小脸通红,连手脚都是滚烫的。一量体温,39 度。
秋晨心急如焚,赶紧给女儿穿戴好,带她出门,打车前往附近的医院。
二十分钟后,秋晨便来到本市著名的综合性医院。二层是儿科门诊。
儿科门诊大厅门庭若市,挤满了忧虑的父母和生病的孩子。
秋晨抱着凌悦,穿过门诊大厅,径直来到儿科医生冼铮如的诊疗室前。值班护士看到她,连忙问道:“凌悦生病了吗?”
秋晨着急说道:“是的,她可能是上呼吸道感染了,发高烧,都烧到 39 了。”
护士说道:“好,你先等一下,我跟洗医生说一声。”
秋晨抱着女儿,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坐下等候。女儿开始嘤嘤哭泣。她心里难受极了,一颗心被揪紧了。
做了父母,才深刻体会到,世上大风大浪都能扛过来,惟有孩子的痛楚才让父母心如刀绞。
自认坚强的秋晨平日根本不敢看有关儿童受伤害的新闻,因为她感同身受,触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忍不住潸然泪下。
秋晨尽力安慰着女儿,却不奏效。这时,冼医生从诊疗室走了出来,笑眯眯把凌悦从秋晨手里接过来,抱进诊疗室。
冼医生,二十五岁左右,长着一张娃娃脸,举止言行却有着老成持重之感,或许是职业使然吧。
他笑脸澹澹说道:“凌悦是个最漂亮的小姑娘。但哭起来,就不漂亮了。叔叔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
凌悦停止啜泣,点点头,一眨也不眨望着冼医生。他先向她展示口袋空空,然后宽大的袖子轻轻拂过,一个可爱的小熊玩具就神奇出现在口袋里。
他拿出小熊,调皮在凌悦的眼前晃了晃。她立刻有了精神,抓到小熊,把玩起来。
孩子平静下来,冼医生耐心替她检查,又问了秋晨一些情况。
最后,冼医生说道:“没有大碍。只是最近季节交替,上呼道感染的孩子特别多。吃点药,体温很快就会降下来,你不用担心。”
秋晨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她说道:“好的,那你给我开点药吧。待会儿我得去四楼,跟凌辰攸说一声。”
冼医生说:“他今天不在,你不知道吗?”
秋晨微怔,继而说道:“不可能啊,他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来上班了。”
冼医生笑了笑,说:“秋姐,我真没有骗你。早上有一个小孩,腿部受伤了,我便送他到外科缝合。谢医生在那儿出诊。我随口问了句凌主任不在么?谢医生回答说他今天不在。”
秋晨心生疑惑,脸上却不露声色,神色自然说道:“哦,他或许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吧。”
冼医生并没在意她的回答,专心在电脑上开处方。他开好处方,交给秋晨。
秋晨马不停蹄交费取药后,将女儿带回了家,并按医嘱让女儿服下了药。
半小时后,凌悦的体温很快降了下来。服用解热镇痛药后,凌悦出了一身汗,秋晨又给她洗了个温水澡。
孩子总是藏不住病的,刚一好点,又恢复活蹦乱跳,秋晨这才如释重负。
人总是这样,当一个紧迫又重要的忧虑从心中消除,另一个忧虑立即代替了它。
秋晨忽地想到凌辰攸,立即拨打他的手机,但没有接听。又打了几次,仍然没有接听。
她疑窦丛生,回想他昨晚的电话,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秋晨和凌辰攸的结合,如同世上每一对平凡的夫妻,虽没有轰轰烈烈的浪漫恋情,却也是婚后相敬如宾,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