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攸猝不及防,闻言脸色大变,内心方寸大乱,眼神中迅速掠过一丝慌乱。
可转念一想,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迟早要面对的。与其处于被动,忐忑不安,不如早死早超生。
凌辰攸喝一口水,恢复往常的镇定,清了清嗓子,说道:“是的,你看到就是我。”
二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似乎谁也不愿意主动打破僵局。
最终,秋痕忍不住开口了:“你就这一句,难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凌辰攸平静又坦率说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如此。”
秋痕原以为凌辰攸会狡辩,甚至流露一丝悔恨,可是没有。
他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彰显他已经不在乎与秋晨岌岌可危的婚姻。但凡他对秋晨还有一丝在意,决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秋痕阴沉着脸,冷漠说道:“你们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吧?”
“是的,有二个月了。”
“我姐知道吗?”
凌辰攸摇摇头。
秋痕死死盯着他,不依不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凌辰攸认真说道:“我想和你姐离婚。”
秋痕倏地睁大眼睛,发怒道:“你是发疯了吗?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竟然想抛弃相识十年的发妻?她值得你这样做吗?”
凌辰攸没有被激怒,从容不迫说道:“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所有的人或许都是像你这样想我的。不瞒你说,我也曾认为自己只是处于婚姻的疲惫期,抵挡不住年轻女人的诱惑,图新鲜刺激罢了。
这一段时间,我冷静思考了很久,事实并非如此。我无可自拔爱上她了,而且她也深爱着我,我们必须要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挡。”
秋痕轻蔑一笑,说道:“姐夫,你现在头脑还是很不清醒吧?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龌蹉伎俩让你如此神魂颠倒?”
“我不准你这么污辱她。即使有错,都是我的错。我和秋晨的婚姻本来就举步维艰,跟她丝毫关系……”
凌辰攸怒形于色,又毫不客气反驳道:“你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我。试问,你真正了解过我和你姐的婚姻生活吗?”
秋痕立即噎住了,哑口无言。她的确不了解他们的婚姻状况。
秋晨很少向她谈及于此,她一直认为他们的感情稳定,家庭和和美美。
凌辰攸平缓了语气,说道:“婚姻如鞋,穿得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一团死水的生活,连一丝涟漪都不起。那是一种可怕的生活,我一眼都望见生命的尽头。”
秋痕一愣,继而说道:“世间每一对夫妻不都是这样过的吗?当爱情成为亲情,必定不再有往日的激情。
结婚生子,然后夫妻二人抚养孩子长大,相伴终老,这个平淡的生命过程不是显而易见吗?有什么可怕呢?”
凌辰攸沉思半晌,坚定地说道:“我表达的不完全是这些,最重要的是我想说,我和她在一起时,我感到真正的快乐,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说是来自灵魂的快乐,也不为过。那种快乐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即使和秋晨谈恋爱也从未有过,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快乐!也许这是我梦想中的爱情吧!”
凌辰攸一口气用了那么形容词来形容他与舒窈在一起的快乐。一旁的秋痕听得翻白眼,觉得他鬼迷心窍,可笑之至。
她企图狠狠打击他的妄想,戳破那五彩斑斓的泡泡,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只是一种幻象而已?那被无限放大的情感、诱惑和刺激,只因为它是婚外情,充满神秘又刺激罢了。
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露出丑恶嶙峋的本来面目。而你梦想中的爱情却会毁了你的所有,包括家庭,甚至你的事业。”
凌辰攸迟疑许久,微微抬起头,斩钉截铁说道:“与其被貌合神离的婚姻禁锢,倒不如被昙花一现的爱情所毁!”
秋痕心一凉,顿感大势已去,多劝无益。男人绝情起来,多么令人心寒!
她的心沉重极了,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口中喃喃自语:“秋晨和凌悦以后怎么办?”
凌辰攸信誓旦旦说:“放心,我定会将他们安顿好的。”
变心男人的话终不可信。
秋痕不想与他多言,便嗖地站了起来,愤怒说道:“你迟早会后悔的,为今天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说完,她便绝然离开了。
第9章 提出离婚
离秋晨的家不远,坐落着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广场涵盖了商业中心、步行街、酒店和写字楼等,集购物、餐饮、娱乐等多功能为一体的本地标志性商圈。
这日,商业中心二楼新开业一家名叫雅高的大商场。门口旌旗招展,琳琅满目的商品促销海报随处可见,慕名而来的人们接踵而至,热闹非凡。
秋晨和程祎珊则在广场上漫步。程祎珊身材偏瘦,五官秀丽,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她身着宽大的褐色外套,显得更加娇羞可人。令秋晨艳羡的是,程祎珊才貌双全,不仅长得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程祎珊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起草办公室重要文稿的起草工作。
秋晨笑着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程祎珊回答道:“没忙什么。你知道我上班清闲,下班就看看书,看电影。”
秋晨感叹道:“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等你有了孩子,就再没有清闲的日子。”
程祎珊叹了口气,说道:“哪是什么清闲,只不过空虚无聊罢了。”
秋晨一愣,问道:“怎么会无聊呢?二人世界不是挺好的吗?姜泽浩平时不陪你吗?”
程祎珊紧绷着脸,闷闷说道:“他一天忙得很,哪有时间陪我呢?”
秋晨觉得好笑,便问道:“他一个体育老师,又不是商贾官员,有什么可忙得呢?”
“此言差矣,人家平时的活动丰富多彩呢。不是参加什么比赛,就是参加朋友聚会。反正是有约必到,应接不暇。”
“那你跟他一起去玩呗,免得一个人在家无聊。”
程祎珊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太嘈杂的地方,再说他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我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待在一起更让人难受,还不如一个人在家清静自在。”
秋晨揶揄笑道:“这就怪不了别人了。你生性安静,又如林黛玉般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别人觉得你清高,你觉得别人没情趣,相互嫌弃。”
程祎珊紧蹙眉头,目光忧郁,透露一丝感伤与无奈,轻叹一声,说:“可能是文学青年的通病。我觉得自己很孤独。环顾四周,却发现无人在精神上与我作伴。”
“你的问题就是想太多,人生是经不起思考。你看看四周,肤浅的人最容易快乐。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有思考精神上的问题,但他们比任何人都快乐。”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我觉得我做不到。”
“不可能,走,跟我进商场买买买,我不信你不快乐!”
程祎珊忍俊大禁,不由噗呲一笑,说道:“购物的确是一贴让人快乐良方!”
二人亲热挽着手,走进了雅高大商场,开始选购商品。一小时后,她俩便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接下来,她们准备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秋晨很久没有看电影了,凌辰攸平时挺忙,没时间陪她去看。
这时,秋晨的手机响了。她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接听了快要挂断的电话。
“你在哪里呢?”凌辰攸生硬问道。
秋晨没有察觉出异样,意兴阑珊说道:“我和祎珊在雅高商场。今天刚开业折扣很多,我们买了好多价廉物美的东西。对了,我给你买了一件薄外套,原件是3000,打折下来2000……”
凌辰攸不耐烦打断道:“你快回家吧,我有事和你讲。”
秋晨一愣,说道:“回家?你今天不是在上班吗?”
“我今天休假半天。”
秋晨笑道:“啥事这么着急,非得回家才说?我想多陪陪祎珊。我们好久不见了,而且她心情不佳。”
“你为什么总替别人操心,怎么不操心我们之间的事情呢?”凌辰攸有些生气。
“我们之间?”秋晨莫名其妙,心想凌辰攸今天抽什么疯呢。
“马上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凌辰攸摞完话,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秋晨不得不跟程祎珊告别,风风火火赶回家。
她打开房门,便一眼看见客厅中央放着一个灰色的拉杆箱,那是平时凌辰攸出差常用的箱子。
凌辰攸背向着她,站在客厅透明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也不知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你这是要出差吗?”秋晨边换鞋边问道。
凌辰攸没有回答,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是个艰难痛苦的决定。虽然他对婚姻生活麻木不仁,但抽刀斩断这一切,仍让他心中隐隐作痛。
今天的场景,他在心中默默排演过多次,希望用较为平和伤害最小的方式,让秋晨接受这个决定。
凌辰攸转过身,走到秋晨面前,直言不讳说道:“秋晨,我也不想兜圈子了。实话实说了,我准备和你离婚。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分居,我已经收拾好,我要离开这个家,搬出去住。”
秋晨惊愕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过这样一潭死水了无生气的生活。这种生活折磨我快要发疯了。我想为自己的人生作一次主,我要选择新的生活。”凌辰攸接着说道。
秋晨终于回过神,听清他的意思,声音颤粟,问道:“你说的选择开始新的生活,是要抛弃这个家庭吗?”
凌辰攸决然点点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秋晨失声痛哭,大颗泪珠滴了下来。
“秋晨,你冷静点。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想改变我的生活,我想拥有我的自由。”
“自由?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家庭,我和女儿限制你的自由?既然这样,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我结婚,更不应该让我生下殷悦。你的自由就是以毁掉家庭为代价的吗?”
秋晨情绪异常激动,耗尽了全身体力。她无力再继续说下去,只得低下头,不停啜泣,心痛无比。
凌辰攸看见她颤抖的双肩,胸部随着抽泣起伏。他很想安慰她,想用纸擦掉她的眼泪。
当伸出手的一霎那,他却犹豫了。他做决定的同时,也意味着远离了她。
她的伤心,她的眼泪,再与他无关了。他失去了触摸她的权利了。
凌辰攸不得不硬起心肠,冷酷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自私。我只想在将来面对死亡回顾这一生时,无怨无悔,没有白活,这难道有错吗?”
秋晨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望着他,说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就问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呢?”
凌辰攸脸一红,不置可否。
秋晨冷笑道:“果真如此,她究竟是谁?”
“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婚姻的问题跟任何女人无关。”
“鬼话,你以为我傻得会相信这个冠冕堂皇所谓自由的理由。你不用惺惺作态了,不就是喜新厌旧,想找更年轻的?你离开我们,就是要搬到她那个地方去吧?”
秋晨脸色苍白,泪痕未干,头发散乱,目光闪着熊熊怒火。
凌辰攸不敢看她的脸,显得胆怯心虚。
“我告诉你凌辰攸,我决不离婚,决不!你们不用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秋晨歇斯底里吼道。
面对暴跳如雷的秋晨,他并不感到惊讶和愤怒,相反却心生一种奇怪的欣快感。
事情终要有个了断了!那段夜不能寐,痛苦挣扎的日子,终于有个头了。虽然有些可怕,却又十分痛快。
凌辰攸一言不发,拎着箱子,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又转头,平静对秋晨说道:“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只有好聚好散,对孩子的伤害才会最小。”
秋晨听后,愈发怒不可遏,顺手抓起身边柜子上的石膏雕塑,毫不犹豫朝着凌辰攸扔了过去。
他下意识用箱子一挡,只听见啪的一声,雕塑顷刻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这是她刚结婚那年生日时,凌辰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雅典娜女神像。
女神体态丰满,面容清秀,双目有神,代表人间女性的慈爱柔和。
凌辰攸曾情意绵绵拥着她说,她是他心中永远的女神,是雅典娜女神的化身,他则她永远的守护神,一生保护她。
那缠绵爱意的场景虽历历在目,而现今地上支离破碎的雕像,如同他们的婚姻。
凌辰攸的右手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鲜血直流。而他咬咬牙,嘭的声摔门而去,决然离开了家。
当凌辰攸走在楼下的走道上,伫足仰视自家的窗户时,仍有一丝怅惘在心中。
那个家曾经是他的全部,如今已经分崩离析了。蔚蓝的天空有二只黑色的小鸟盘旋嬉戏。
他恍惚地望着它们,胸口尽是苦涩的滋味,就像中药药渣敷在舌尖。
但当踏出家门那一步时,他明白再没有回头路了。虽然他对女儿感到愧疚,但这不足以让他改变决定。
自由就是脱离原位,投向未知。新的生活,必须建立旧日生活的灰烬上。
一想这,他笃定了决心,义无反顾。
第10章 ,悲痛欲绝
秋晨瘫坐在地上,所有愤怒和委屈如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她开始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得大吼大叫。
她无意间望见墙壁挂的那幅画,那是一幅卡尔塞叶的名叫《ZhaoChun》的油画,油画中的妙龄少女身着对襟黄色绣花旗袍,手持一把精美的折扇,坐于老式木雕梨木座凳前,似乎用略带嘲讽的眼神望着她。
秋晨心生怒气,将沙发旁的小木凳投向墙壁挂的油画上。霎时画框外面的玻璃碎成一地,闪闪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