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解释起来龙去脉：“昨天你一回来，连恺之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多照顾你，我就问，是不是跟你吵架了，结果他说没有。”
“我还以为他是个打直球的人呢，搞了半天也是个闷葫芦。”陈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问他，不是吵架，为什么不自己给你打电话，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如果打电话给你，你会更为难，还不如不打。”
季心诺从短短一句话来，竟是听出些许感伤来。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连恺之说这些话时，尴尬又窘迫的样子。
她和连恺之，不知何时像隔了块玻璃罩子般，迫使他连关心都表达的如此迂回，根本不像当初最甜蜜时的直率。
她开始设想没有陈莹开导时，他打来电话的情境。
如果正撞上她陪在吴冰身边，必定难堪到手指蜷曲。
可能还没接起来，就被迫挂掉，就算运气好没被逮住，她也一定会犹豫要说些什么。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名字跳动着，再反应过来，不接他会担心，仓促按下接听键后，对话就会陷入可怕的死胡同里，两人像正闹婚变的夫妻，有一搭没一搭说废话。
她露出苦笑。
连恺之仿佛有所感应，在这时发了信息过来。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明天你要回去上班了，调整的怎么样，到时候不忙，可以发信息跟我聊聊，只要我看到了，一定马上回复。”
他的语气谨慎客气，生怕短短几十个字就给她添堵。
季心诺看得心里发闷，忽然觉得做谜语人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事，还真是一通电话，几句话就能说清楚。
冲动劲上来，她跟陈莹撂下一句“我去打个电话”，就拿着手机走到卫生间，拨通他电话。
耳边传来熟悉的信号音，响了一声又一声，通话时长的读秒一晃眼窜到30多秒，就快要念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季心诺焦躁地咬了咬下唇。
虽说他之前说过，最近行程很松，但她这样，似乎太草率了些。
她想改成发消息时，听筒那头传来连恺之错愕又惊喜的声音：“心诺？”
“嗯。”
这通电话在两人预想外，简单的开场白过后，颇有没话找话的别扭感，一瞬间陷入沉默中。
连恺之咽了咽口水，声音紧绷，却又充满欣喜：“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他本想问她，回去后有没有舒服点，有没有想通，但实在不想戳她的痛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季心诺承认她心理上的波动。
“我没想到，那件事会成为别人攻击我的理由，没想到上面明明铁了心要新人上位，还要用拉你上节目当诱饵，搞得我有选择一样，没想到你会为我调整工作，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几乎是用吼的音量，说出这一长串话。
习惯了隐忍后，偶尔爆发，她心头倍感畅快：“还好陈莹点醒我，我就想着，反正大家都是俗人，都得吃喝拉撒，不如有多少快活日子就过多久呗。”
她难得洒脱一些，追问起他今天的情况：“你呢，今天拍得怎么样？”
“保密。”连恺之却忽然跟她玩起保密，还不忘大肆吹嘘一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表现力一直不差的。”
“瞎臭美。”季心诺损了他一句。
总算和他聊开，她心里好过不少，以至于第二天到新岗位时，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全部用打包盒装好，凌乱地放在新的办公桌上，她都还算平静。
在公司呆了这么些年，她和除陈莹以外的人，都维持合理的界限感，所以被人乱动东西，还是会有种模糊隐私的不适。
但她也明白，王颖颖好不容易有了实权，总得过过瘾，上任伊始，就立刻召集人开会，美其名曰是“动员大会”。
主任这把交椅不到两年，就换了三个人来坐，可见在流媒体视频公司里，流水的上级，铁打的底层员工成了惯例。
王颖颖理所当然坐在主位，季心诺则和那些原先有上下级关系，现在成了平级的同事们和并排而坐，身前摆着一本工作笔记。
时而能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少了些拘谨，多了些看戏的热闹。
前后两个主任的底细，大多数人摸得干净，一个有男朋友光环，一个有副总裁撑腰，最好的局面当然是和平相处。
毕竟闹成像火星撞地球，波及的还是打工人。
王颖颖在会上，先客套地走流程，说自己资历不深，以后各方面都需要大力配合，但风平浪静的表面，并没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