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诺整理了这么久,惴惴不安了这么久,还是想以最好的面目见到他。
她传染了好友的不良习惯,也紧张到啃起大拇指的指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今天还会回来吗?”
话一出口,她就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不已。
演唱会过后,他肯定疲惫得很,兼之一举一动不能随便,反倒显得她一个来客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但复杂思绪的交战中,还是想见他的冲动占了上风:“不方便的话,我去见他也好。”
只要能见到他就好。
张亮平似是见证了铁树开花这样奇异的场景,先是诧异地微张着嘴,而后斩钉截铁地道:“你在这里,他就是爬也会爬过来的。”
“那我就在这等着。”季心诺给了自己继续等待的理由,而后像是被播种在这个环境里的一颗种子,渐渐被时间的溪流浸没,在这里生根发芽。
时间一刻都没有休止的迈过十二点。
一贯总是他在等她,这次换位思考,老天爷总算是一报还一报,让她体味那种被无尽等待磨折的苦楚。
越是入夜就越是清醒,越是清醒就越是彷徨。
就这样夜色一点点变得比浓墨更重,万籁俱寂到连呼吸声都成了最大的响动,而她在这比
撒哈拉沙漠还要无垠的漫长等待中,等来了和这静完全相反的脚步声。
那步子踏得有几分纷乱。
而这一次来得人,终于是连恺之。
他打开门时,行色匆忙,脸上还带着几分风霜气,但眸中的光彩依然灿若繁星。
四目相对,没有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浪漫,季心诺只觉得舌头抽搐,双唇都在发麻,抖了几下,都只冒出几个没有逻辑的音节。
倒还是连恺之先开了口:“就这么干坐着吗?有没有休息下?”
字里行间是他总是落实在她生活点滴中的关怀中。
季心诺轻咬下唇,让齿峰钝钝掠过下唇的那点血色,成了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唯一的修饰:“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弯着胳膊,动作别扭地拿出一直放在兜里的门票,双手递到他的跟前:“我在想……不知道我这张演唱会门票,还有没有进场的机会?”
很像小学生等着老师检查作业,因为漏洞百出,而格外毕恭毕敬。
她知道自己的说辞并不好笑,将一句网络用语改编的不伦不类,很像是在插科打诨,又老土,又不正经。
而连恺之站在原地,像是被某种吸附力彻底定格,他无言的看着她,却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那么多。
季心诺面带囧色,怕自己闹了个乌龙,反倒雪上加霜,只好轻声问道:“我这么反复不定,你很生气,对吗?”
她紧张地看向自己脚尖,说话也变得没有条理起来:“我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清楚的机会……”
她仓惶中,不停拨弄头发,手指力量大到,近乎要将整个发梢末端连根拔起。
而后她感到自己先是听到比掉针还要细微的脚步声,而后感到自己失去重力的牵引,一下子腾了空,倏地跌入连恺之的怀抱中,身前身后都被他气息环绕。
他紧紧抱着她,大手轻抚着她的发顶,将她一根根细碎的发丝全都安置回了原位:“别担心,你是特等席观众。”
他在她发顶短暂徘徊过的手,一转眼又搭在自己的心口上,意有所指:“很早以前,你就已经住进来了。”
季心诺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总算松弛下来。
她问了一个很不解风情的问题:“那请问,我取得的是永久居住权吗?”
连恺之眼中的炽热强过烈焰,几乎可以将旁物全然融化:“取决于你。”
“既然如此……”季心诺在句与句的断层间转了个弯,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投入到这段感情中,“我就厚脸皮的接受了。”
没有人能拒绝连恺之。
她挣扎过,犹疑过,最终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悸动。
连恺之虽不算过五关斩六将,但也受挫多次才求到圆满,这会儿已是喜上眉梢,笑得眼睛眯成弯弯的拱桥,于是下一秒钟,他做出一个傻得好笑的举措。
像是幼童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礼物,他将她轻柔抱起,转了一圈,在这个只容纳两个人的一方小空间内,宣示了他对她的所有权。
“我现在宣布,你是我女朋友了。”他的胸膛像翻涌的浪潮那样,不停地起伏着。
即使只有窗外寂静的夜空,做了见证,他还是说得郑重其事,反倒在一静一动中,更好的诠释了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