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那些鲜明划分黑暗和光明的灯光,不再那样清晰的勾勒着彼此的边界,而是从中撒下了一道暖黄的光,像是凛冬时分,透过厚厚云层洒落的太阳。
而连恺之眼里的光芒,也像是那个晚上,她为他点燃的烛火那样,再度跳动起来。
“这下大功告成了。”张亮平兴高采烈地喝了一声,因为情绪过于激昂,连带着面部表情都带着不正常的浮夸。
“那季小姐,你慢慢看,我就先出去了。”他抬眼看了看一直专注大屏幕的季心诺,很有眼色地向外走去。
季心诺心下了然,这应是他和连恺之事先定下的暗号。
如果她如约前来,即使不能同处一地,她也会成为台上特别的因素,融入他的表演里。
连恺之坐在钢琴前,准备接下来的表演:“这首歌,送给对我来说,最特别的那个人。”
他的手起初像是停摆了的时钟那样,定格在空中几秒。
随即,他嘴角边挂着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浅笑,做出起势动作:“这首歌原本没有名字,但现在我想把它取名为《等你》。”
灵动的钢琴声,就此响起,台下的粉丝齐刷刷的举起手机,录下这只会听到一次的演出。
这首歌没有任何嘈杂的编曲,前半段和那个夜晚一样,有的只是像水杯那样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来得甜蜜又欢快。
“你在夜空下点亮烛火,忽然对我说生日快乐,假装是惊喜的样子有点笨拙,害羞的很可爱,比奶油蛋糕给人的感觉还甜。”
只是这象征着他情感变化历程的歌曲,并没有一直以这样的节奏进行下去,他唱完一小段后,钢琴声骤然停顿,变得低沉起来,往悲伤的走向而去。
“你说在一起只是美好假想,比抓住海市蜃楼还困难,默然的脸孔,冰冷的语调,让我的心也千疮百孔。”
季心诺成了被控诉的一方,想着自己像刽子手一样,不断对他冷言冷语,又是感伤起来。
但这一曲才过了一半。
就算前路并不美好,即使曾经跌入过绝境,也还能从头再来,迎来转机。
连恺之开始演唱起第三段来。
“我常常觉得自己固执可笑,沦为笑柄也掀起风浪,但此时庆幸心中还埋着小小愿景,希望等你到我身边。”
他的心愿,尽数埋藏在这柔情的歌声里,唱到此处,还停顿片刻,笑着扬起了头,仿佛收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礼物,颇有几分炫耀意味。
“而我一定会等到你。”
他最后显然临时起意,加了这样一句词,却丝毫没有减损这首歌的美妙,还是唱得一气呵成。
“谢谢大家。”他似是觉得收了个完美的尾,在坐定几秒钟后,终于说出了谢幕语。
台下绵延不绝的夸赞声和鼓掌声,几乎要将整个场馆的屋顶掀翻。
“太好听了吧。”
“哥,你就是最棒的。”
“神级现场。”
即使知道他是唱给自己的意中人听,但音乐总能轻易让人产生共鸣,让人从旋律里,推敲出演唱者暗含的细枝末节,甚至有人眼角边渗出了晶莹的泪珠。
连恺之站起身来,笑得眉梢眼角里都含着春暖花开时的柔和。
“谢谢大家今天到来,我们下次再见。”他冲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挥舞着手臂,好心情尽显无疑,还不忘贴心叮嘱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尤其是女孩子,要格外小心。”
演唱会到这里总算收官,舞台上他的身影渐渐远离,最后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屏幕的信号忽然断开了连接,成了一片空白状态季心诺也像是失去重力牵引,无头苍蝇一样,的在房间里乱转,魔音入耳般环绕在她心头间。
他会不会来这里?他会不会知道她在后台?
一想到可能会和连恺之打照面,她的思绪宛如春天肆意纷飞的棉絮那样,刹那间退化到连孩童都不如的地步。
她做了件很幼稚的事,借着荧幕闪烁的白光投射出的影子,在窗户面上打量着自己的外观。
发型尚可,戴过口罩,面颊耳孔上有轻微的勒痕。
没有化妆,肤色因为连日来没有好眠而显得有暗黄,黑眼圈和微微突出的眼袋,无一不表露出她的憔悴。
而后她倏地在走廊上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
她胸腹间提着一口气,险些吊不上来,但一阵礼貌地敲门声后,出现的人却是送她进来的张亮平。
张亮平好似看到她希望落空的样子,自觉来得不是时候:“季小姐,他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如果你着急的话,先回去也好。”
生怕她误解被故意晾着,他又急匆匆解释道:“他怕有些路远的粉丝路上不安全,所以特地包了车,叮嘱人去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