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强求,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底线:“你不来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只能说,在演唱会结束前,我都会等你。”
通话的信号一分一秒过去,她久久没有回话,电话里沉默对着沉默,氛围变得极端压抑。
就这样无言相对,不知耗过去多少时间。
真要发狠的时候,还是女性能做到快准狠,她知道再拖下去不是法子,索性说了声再见后,按了结束通话的按钮。
她耳边只剩下刺耳的忙音,节奏和她此时心跳的韵律一样杂乱无章。
这次他真的给了最后通牒。
她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正拉扯着她,让她不断下坠,一点一点,生拉硬拽的,将她带离既定的方向。
连恺之的演唱会在本市体育馆中进行,选在能够容纳好几千人的大场馆。
晚上8点钟才开的场子,6点出头,外面就围得人山人海,交通警察敬业地在外挥舞着指挥棒,帮忙维持秩序,在寒冬里,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有票的歌迷在安排下有序进场,没有票的歌迷也数量庞大,乌泱泱的站在外场,极为羡慕的看着那些能进场的人。
这群人虽然只能等在门外,也能做到自得其乐,仿佛只要透过体育馆内的音响,听到几分偶像缥缈的歌声就已经满足。
季心诺头戴一顶毛绒线帽,一个小灰熊的毛绒口罩,站在逼仄的人流中,并不出挑,只觉得摩肩接踵,空间狭小,越发挤得人难受。
她今晚特意告了假,原意只是想来目睹一下演唱会的盛况,给自己泼一桶冷水,进一步意识到何谓他在万人中央,而她只是芸芸众生这般的差距。
可站在场外,凝望着体育馆圆拱形的弧顶时,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时不时还能听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女歌迷们,操着各地口音,谈论偶像的感情生活。
“你们说那个女生,会不会来啊?”
“不好说,反正如果是我,肯定来,谁能拒绝这么深情的表白啊?”
“她会不会就混在我们中间吧。”
“别傻了,人家怎么可能像我们这么惨,肯定坐在VIP宝座上呢,等着听心上人唱情歌呢。”
“啊啊啊啊,快别说了,再说我要变柠檬精了。”
联想到自己的确在人群中的事实,季心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幸好还有口罩遮掩,但她上下眼皮如同扑闪的蝶翼,还是不停扇动着。
夜晚的寒风让她将手揣在兜里,心浮气躁地捏紧了拳头。
可再如何用力,她始终不舍得捏皱放在口袋里的那张票。
她和大部分人流成逆行方向,渐渐迈步离开体育场周边,走入一家此时客人不多的星巴克,随便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她的位子前摆着一杯动也没动过的咖啡,整个人像是雕塑一般,粘在位置上,眺望出神。
即使坐在这里,还能听见场馆里外排山倒海般的呼和声,还能就凭远处一点缥缈的节奏,知道连恺之已经唱到了第几首歌。
手机上不断传来各种人的讯息,她淡淡的扫上一眼后,几乎全部无视。
但她一颗心仍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她很怕是张亮平,很怕打破平静,从寂寞走入喧嚣,更害怕一旦步入喧嚣后,尝到了其中的甜头,无法再适应平静。
不知不觉时间一晃眼到了十点半。
按照预定时间,演唱会加上换装时间,最多两个半小时,可她并没有感受到完结的征兆。
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晃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四下没人偷听后,鬼使神差地在通讯录上,找到张亮平的电话,按下通话键。
那头似乎早有准备,在她没来得及假装是打错前,就被接起。
张亮平声音万分激动,就差直接也引吭高歌一曲:“季小姐,你终于来电话了?我都快急死了。”
季心诺像是在头脑风暴中突然卡壳,一时接不上话。
张亮平却和连恺之一样,有很好的观察能力,即使隔着一个听筒,也能敏感的捕捉到她身旁的背景声:“你在场馆附近对不对,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季心诺咬了咬下唇,先是推诿道:“张先生,你现在很忙吧,其实不用太在意我的……”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绿茶的像欲擒故纵,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于是改口承认道:“是,我就在场馆附近的星巴克。”
“好,我马上过来接你。”张亮平摸清她大致方位,赶紧挂断电话。
他来得比闪电还快,赶到季心诺所在位置时,还在大口大口喘气。
但他一刻也不想耽误,分秒必争:“季小姐,车子就在楼下,你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大概是张亮平的急促,也给季心诺安上了行动的发条,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