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在即,即使平日里交情浅薄,桑柔也为烘托氛围牺牲了一把。
她脖子一仰,直接灌了一整杯下去,引来叫好声一片,就连领导本人都鼓起了掌:“小桑,你入职也有段时间了,虽然走得很突然,但我真心希望,你今后一帆风顺。”
“谢谢。”桑柔含笑着微微点头,胸口有被堵塞后的不畅快感。
以前连好几十度的白酒都能一下喝上不少,还被当时的家政人员私下叫成了“女酒鬼”。
但喝酒和吃辣一样,长时间不沾,就会倒退,更何况她刚才喝得又急又快,喝了不过十几度的葡萄酒,就有了醉意。
领导却还在旁边,继续用很古板的方式让饭局进行下去:“小桑要走了,总该和大家说两句,再表演个节目,唱歌跳舞都可以,大家欢不欢迎。”
为了给领导面子,即使觉得尴尬,大多数同事也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桑柔,你就随便说几句吧。”
“我们大家会想你的。”
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戏谑地道:“不说话就罚酒。”
这闹哄哄的场面,让她不禁联想到很久以前,被笛莉娜逼着在全体师生面前念检讨的糗事。
当时觉得无法忍受,丢尽颜面,就算挨打了也要奋力反抗的事,现在看来不过是洒洒水的一桩小事。
她正在扮演“打工人”这个社会角色,并且会在今后的几十年里,都延续这个身份,所以忍耐度也直线上升。
她大大方方走到前方,在同事们看热闹的表情里开始说话。
“和大家共事了这么久,一直都很默契,突然要走,我也很舍不得,不过即使我离开了,公司红红火火,给大家升职加薪,多点福利。”
她替还在职的人们说出心声,所以即刻换来叫好声一片。
“至于节目,我实在表演不出来,还请大家放我一马。”她冲所有人鞠了个躬,又满上了酒,笑道,“我愿意自罚一杯。”
主动受罚,别人反倒不会再做文章,桑柔一口气把酒喝到见底,在满室的欢声笑语中,被戏称为“女酒圣”。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饭局宣告结束,同事们结伴的结伴,独行的独行,都在她一一挥手道别后离开。
而她则忍着越发头晕目眩的感觉,去前台买单,还索要了□□。
正当她打开手机里的记账软件,在支出栏的“餐饮”一项里,输入□□金额时候,身旁有个声音响起:“这软件好像很实用。”
“鲨鱼记账。”她自然而然接了话茬,“虽然开屏的广告很烦,还好界面设计的还行。”
她说完倏地反应过来不对,抬眼一看,发现身旁站着的,赫然便是林思言:“你怎么在这里?”
最近见面的频率着实太高,惹得她拐到阴谋论的方向:“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他的确送过一个书签。
她跳脱的脑回路让林思言忍俊不禁:“强盗逻辑”
调侃归调侃,他还是解释起这么凑巧的原因。
“我表姐赵晓竹,之前直在外地工作,下个月举行婚礼后,会搬回来定居,她现在正和我未来表姐夫做东请客,也算是给我接风,但不像让他们请客,我就提前出来把单买了。”
想到楼上也有桑柔的旧相识,林思言问了一嘴:“机会难得,要不要上去和我舅舅打个招呼?”
桑柔一听赵志明也在,忽而有了些近乡情怯的窘迫感,猛然摇了摇头,万分不愿。
但她关注点很快转移,皱起了眉,尾音拖得很长:“你姐姐回来了啊。”
醉意朦胧中她没法按常理思考,下意识表达替他的担心:“那你要怎么办?”
她浑然忘了,他已然是个资本家,只是想起多年前石小平在医院里对他冷淡的态度,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林思言闻言后,微微一愣,眸光中涌动着异样的情愫。
桑柔慢了一拍才意识到,她又在多此一举。
想要表达善意,却总是弄巧成拙。
他才不像她那样,住在小房子里,每笔支出和收入都要记账。
“哎呀,是我多想了,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24K钻石王老五林总,肯定过得舒舒服服,哪用得着我操心。”
“喝了多少?”林思言弯下腰来,打量着她略略泛红的面庞。
“没多少,几杯葡萄酒而已。”桑柔硬着头皮答道,“这要放在以前都不是个事。”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拿他出气:“都怪你,害我这个月要负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