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怎么来的,起码我的肚子像土壤那样孕育着他。
这时候我突然很想思言。
不知道他在哥哥嫂子那里怎么样?有没有长大一点,回去以后,是不是能自己走路了?
我果然是个失败的妈妈,居然错过了这么多,但为了以后,只好先忍一忍了。
“X月X日
我在散步的时候问看护,买主会不会来看孩子,结果被瞪了好几个白眼,还让我以后管好自己就行。
好像这孩子就是个工具,根本不值得一点关怀。
我听着“咣当”一声响的关门声后,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心。
“这孩子以后会幸福吗?”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X月X日
预产期快要到了。
明明一切指标正常,这几天我还是觉得很不踏实。
我又一次开始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孩子,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就要见不到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思言的关系,我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多愁善感了一点。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将来和思言一样,平安长大,一生顺遂。”
日记一共就写到这里。
因为早就知道后续的结局,所以读到这么美好的祈愿时,反而多了种破灭的撕裂感。
这是林思言第一次跳脱出曲折的故事,真切感受到妈妈作为逝者,曾经的喜怒哀乐和彷徨不安,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他陷入一个怪圈里,开始钻牛角尖。
他一直疯找着真相,一直觉得背后有天大的阴谋,但其实压垮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恰好是他不合时宜的出生。
如果赵雨琴的不幸从失去丈夫开始,唯一赌命的这次,才真正终结她未来的无限可能。
桑柔鲜少看到他如此消极的模样,好像整个人的韧性荡然无存,在重压下成了自怨自艾。
她觉得不妙,立刻问出了声:“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什么。”林思言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说出了心底最阴暗的想法,“她当时应该掐死我的,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让母亲下狠手傻了孩子,听来十分冷血,但他还能更镇定的分析怎么做才死得没有痕迹:“掐死会有淤痕,她哪怕自私点,就暗示石小平,毕竟意外家家户户都有。”
婴儿的生命就是那么脆弱。
他可以“随意”磕到哪个桌角,也可以“不小心”高处摔下来,更简单的是,往满水了的鱼缸里一丢。
桑柔难以置信他这么诅咒自己,揪住他的衣领,气势好像要街头干架:“你在放什么狗屁?”
他微蹙着眉,仍是保持沉默,但表情已不似先前那么僵硬。
“谁还没个想毁天灭地的时候。”桑柔心急如焚,一箩筐的话没什么逻辑就往外蹦。
“我排队买东西被人插队,肯定要发火,叫外卖吃到地沟油恨不得商家原地倒闭,挤地铁的时候碰到揩油男,恨不得他断子绝孙。”
“但那又怎么样呢?你妈妈可能有过极端的念头,但为了你,她才想尽办法让日子变得更好,还是因为你,她甚至希望周章启也过得幸福,你现在自暴自弃,是在打她的脸。”
她将日记的尾句原封不动的念了一遍,然后伸手,碰了碰他的上眼睑,依次是他的鼻子、唇瓣、耳朵,最后搭在他肩膀上,柔声说道:“你看,你还活着,多好。”
她知道他轴起来,比顽石还难说动,况且人就算狼吞虎咽,塞了一顿饭进肚子,也需要消化时间。
“如果想她的话,就把日记多看几遍。”她没再强逼他,只是留下一句,“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67章 最诚实的自己
自那次捐款过后,她再度回归自己的生活。
那一夜的风风雨雨,在几个月时间的流逝后,成了一种渺远但不会忘却的存在。
周氏税务问题调查进展很快,对整个集团都是重创,股东洗牌重组,那一家三口很快不见名字。
据传言说,周国南和叶静因为这事,没了商业利益捆绑,本就没什么必要维持的夫妻关系,终于走向终结。
虽说狡兔三窟,按这两人的尿性还有老本可吃,但名声臭了,想来日子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