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板着张脸,但微微皱着的眉头,起码让他多了点人情味,只是说话的口吻,仍是冷冰冰的:“不管怎么样,你得按照列表要求来。”
桑柔想起那些按照食谱做得科学饮食,瞬间没了胃口:“可我只想吃泡酒牛蛙、螺蛳粉、剁椒鱼头,还有……”
孕妇真的会口味大变,这些天她深有体会,从前她连姜汤都受不了,现在馋得却都是重辣的东西。
“不可能。”林思言毫不留情地回绝,“你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桑柔伸手揉了揉还很平坦的腹部。
她正在他高强度的监控下,孕育一个继承了他的恨意和她的愧疚的小生命,正在体会当年他妈妈当年吃过的苦头。
虽然现在还不到会胎动的时候,但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孩子在渐渐成型。
以前没少听人说胎教的重要性,不想再和他争锋相对,恶言相向,她自觉找了个台阶下:“想想而已,望梅止渴,懂吗?”
林思言没有理她,而是径直找了护工,把准备好的晚饭端上了桌。
桑柔今天吐得厉害,晚上的口味又是清淡为主,每动一下勺子,她都觉得味觉更退化了几分。
坐在对面的林思言,吃得和她完全一样,他不像她那么挑剔,寡淡无味的食物,竟被他吃出山珍海味要细细品鉴的味道来。
这或许是他在这里的唯一优点。
但缺点当然更加明显,他只要坐在那里,就有强大的气场,视线又太过锐利,她须得硬着头皮多吃一点。
晚饭过后,另一位轮值护工过来接班。
林思言在看守这件事上极为严谨,制定计划表,请了好几个护工轮班,当真把一个家,弄出代孕机构的氛围。
桑柔用过晚饭后,有了些许困意,迷迷糊糊在沙发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候脑袋下搁了个软软的靠枕,身上也盖了床毯子。
林思言就坐在她的旁边,他手上捧了本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为他整个人多添了几分书卷气。
她脑海中很煞风景的闪过“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这类贬义词,眼前的场景变得不忍直视,让她赶紧别开了头,以防继续胡思乱想。
林思言静静看她脑补完一出大戏,嘴角有向上扬的趋势,但立刻控制住,拍了拍她的肩头:“醒了就过来吃东西。”
桑柔一脸迷糊地跟他走到饭桌前,才看到桌上摆了好几个小酒杯,上面还罩着一个盘子。
揭开盘子,就发现她想吃的那几样东西,很细致的放在各个小酒杯里,虽然量少,却也足够让她惊喜。
她拿过筷子,很快用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了专门为她准备的夜宵,还不忘吹捧他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菩萨心肠,佛祖在世。”
他对待她,明明就像游戏策划对玩家,本来临近负值的体验感稍稍提升一点,她就能抱着这点甜头暗喜。
“下不为例。”大概是之前话说得太死,他难得露了几分窘态,让护工收掉盘子后,就让她按照规定的计划表,早点洗漱睡觉。
桑柔满是笑意地点了点头。
(三)
先前睡了一觉,反而打乱了作息,令她真正躺在床上时,反而迟迟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记忆的碎屑就像被万顷巨浪裹挟而来,让她回想起怀上这孩子前的种种。
当极力隐瞒的真相曝光后,她当然要承受林思言狂风暴雨般的质问。
他把她关了起来,还要她尝尝被代孕折磨的滋味,一开始的计划是用针管注射,但不知怎的,他却中途改了主意,要她正常受孕。
“这样不行。”桑柔强烈反对。
但她就像泡在温水里的青蛙,怎么扑腾都搅不出水花来,反倒换来他一通冷嘲热讽:“怎么?这时候还惦记着要给你的共谋周章启守身?”
“当然不是。”他的推论过于荒谬,桑柔不怒反笑,却也一时不知如何自圆其说,“我可以做任何人的试验品,但不可能怀你的孩子……”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红着眼睛,卡住脖子,恶狠狠问道:“为什么?”
“严格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哥哥吧?”桑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从同一个子宫出生,某种程度上算是兄妹,她怀他的孩子,实在难过伦理那关。
林思言似是被皮筋拽着,忽然停下了手,还后退了几步。
沉默半晌后,他恢复如常,只是告诫她道:“你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为了增加受孕的概率,专人团队很快研究出桑柔的排卵期和应该进补的食物,但本应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林思言,在这件事上却有些叛逆。
他把做那件事当作争锋相对的搏杀,总会先冷眼观察她的反应,再决定是否要加强攻势。
每次到僵持不下的局面中时,他自己也快忍到极限,却一定要她先开口求饶,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