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一定要推敲过程的话……”林思言倒是反过来开导她,“知道你意图却放任不管,是我在利用你。”
桑柔越听越是惊讶。
大概是他最初循规蹈矩的形象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她很难适应眼下的强烈反差。
原来他风平浪静的表面下,一直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林思言又一次开口:“至于那些流言,你更没必要在意,比那些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
“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小朋友说,野杂种,没爸没妈的孩子,穷鬼,连新书包都买不起这种话。”
林思言的童年时光,被淹没在这些言论里,让他成了明明没有犯错,却一直被孤立的那一个。
学校是社会的缩影,攀比和挖苦因为还没有心机,反倒更加直白,也更加伤人。
桑柔想到这里,不免心酸起来。
她的童年也出现过类似言论。
母亲早逝,桑成永远以各种会议为由缺席家长会,还有她自己出格的言行,都让她身处漩涡的中心。
“桑柔她妈妈怎么死的?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爸爸。”
“嘘,我妈妈说她家里很有钱的,不能随便说她坏话。”
她殷实的家境成了她的保护伞,看起来天真无辜的小孩子,在成年人引导下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后来呢?”她追问道。
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语意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切意味。
“总是考第一以后,这些话就消失了。”林思言给出很有说服力的答案,“还有人向我舅舅舅妈打听,教育孩子的方法。”
“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恼怒。这个世界本来就海纳百川,才会出现制度、法律、习俗,最终以现在的形式运作着。”
他的好胜,掩藏在世俗的期望上。
这个社会更看重尖子生,他便门门都考第一,一路成为开挂般的存在。
既然一切都有规则,他便在有限的空间里,做到最好,达到目的,还能顺理成章堵上别人的嘴。
桑柔忽然觉得,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的少年。
或许正是因为他对很多事看得太过透彻,反倒让他看来笼着一层迷雾,让人无法了解。
“看不出来你藏得这么深。”她想起相识以来,他身上出现的矛盾点,让她一次性把心内疑惑问了出来。
“你这么有好胜心,为什么被碰瓷的时候不直接拿证据?”
“路边已经有人报警,届时拿出证据,再送他们一笔罚金,不是更好。”
桑柔早知道他留了后手,亲耳听到答案,还是错愕不已。
她难得正义感爆发一次,如今看来居然全无必要。
于是她像只鸵鸟,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能这么说。”林思言对她的话,半分肯定半分否定,“起码你少让我去了趟警局,虽然代价是写了一份检讨。”
桑柔“切”了一声,有些不屑,把黑锅甩了回去:“还不是你一定要拉我上学,要是那天我打车走了,屁事没有。”
不过反之,她也好奇他为什么那么执着:“所以你干嘛一定要拉我上学?”
“让学生好好上学有错吗?”林思言听来比笛莉娜更像教导主任,堵得人无从反驳。
“那我装胃痛的时候呢,总该骗过你了吧?”桑柔在奇怪的地方有了胜负欲,另起话头。
“一开始的确被你骗了。”林思言大方承认,“但你跑得时候声音太大,我才跑开几步,就跑回来,看着你逃命那样溜走了。”
“你才逃命。”桑柔说不过他,直接上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但转眼间,她收起暴力的一面,轻声问道:“既然这样,我们的合约还有效吧?”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有时会像眼下这样,有突兀的转变,突兀到甚至不像她自己。
“当然,你是我的金主。”林思言发挥他权衡利弊的本能,应得干脆,“两个风评很烂的人,凑在一起,应该所向披靡才对。
他说话时手掩着嘴,但桑柔还是从他指缝间,窥见止不住的笑意。
第17章 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