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去?”林思言询问时间,“我可以负责接送。”
他一向不按套路出牌,桑柔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笑道:“这么好心,不会是因为节假日有三倍工资吧?”
“你提醒我了。”林思言笑意更盛,“总归都要去,还是效率高点好,一天里跑完两个地方,其他时间可以专心用来补习。”
他连这时候都能绕到补习头上,桑柔不禁打了个寒蝉。
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两人在清明节当天,先去了桑柔妈妈的墓地。
幸好这天,虽没有太阳拂照,但也没有让人烦闷的雨水。
初春的清风吹过面庞,在阴天里带着丝丝凉意。
余思茵葬在市里最豪华的墓地里,一个墓碑的价格,快赶得上半幢房子。
这里墓碑林立,却排列整齐,围绕着一个个石碑的,是枝叶繁茂的绿色植物,使得这里非但没有死亡的气息,反倒风景秀丽,好过城市里的乌烟瘴气。
比起墓地,用“景区”两字形容更为贴切。
余思茵生前是富家女出生,但根本没怎么享受生活,化作一抔土后,倒是被安置的妥帖体面,不知道算不上得上不幸中的大幸。
桑柔找到妈妈的墓碑,看到石碑上笑颜如花的年轻女子时,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妈妈在成为别人的妻子前,也曾有如此快乐的时光。
让人把她和疯子两个字挂钩。
而距离那次意外,也过去十几年之久。
“妈妈,我来看你了。”桑柔蹲下身,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我缺席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
“严格来说,我们没有相处太久,我对你的印象,也停留在你死去的那个瞬间,现在有时还会做噩梦,梦见你满脸是血的样子。”
桑柔回想起余思茵刚过世的那几年,她的确常被噩梦缠绕。
她看似和桑成一样,对妈妈的死亡处于极度冷淡的态度,但只有她自己清楚,隐藏在背后的假象。
很多个夜晚,余思茵厉声嘶吼的声音,和她血肉模糊的到看不清五官的脸,都会毫无征兆的闯入她睡梦中。
梦里的余思茵一声声诉说着对女儿的不满,抒发着自己的哀怨。
“桑柔,你怎么还能睡得着?你爸爸害死了我,你怎么还能睡得着?”
“你真的是我女儿的话,不该痛哭流涕吗?”
“你这么冷血,简直和你那个父亲一模一样,我不要你这样的女儿。”
桑柔每次从梦中惊醒时,都紧紧攥着被子,背上冒出一身冷汗,吓得她有段时间,甚至害怕夜幕降临,不然就是整晚都开着灯,给自己壮胆。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实在可怕,像是洗不掉的烙印,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很小心的避开这件事。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完全摆脱阴影,只是有了更积极的心态。
于是她用温和的语气,回答了余思茵在梦中,无比凄厉的那几句质问。
“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想痛哭流涕,因为我想好好活着,希望下次我梦到你,你会和墓碑上的这张照片一样,开开心心的。”
她从怀中拿出成绩单,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我做得还不够好,也知道自己走了很多弯路,但我保证,我会更加努力。”
她在妈妈面前立下誓言,而后整理好心情,冲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林思言说道:“我们走吧。”
她一扫方才的感伤,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随即他们去祭拜了林思言的父母。
林家父母的墓区在郊区的山上,前几日的雨水还未让山路完全干透,山上的青草和泥土散发出不同于以往的清香来。
林思言表达对父母的感情时,没有桑柔那样长篇大论,他只是平静的摆好了供品:“想说的话,他们都知道。”
真正拜祭的时间比不上赶路,桑柔跟他一起踏上回程。
这里的墓地为了分散人流,上山和下山要走不同路,来时的路虽是上坡,但石板铺设的道路还算好走。
但下坡的路,正在维修扩宽中,碎石挨着遍地的泥块,粘在桑柔原先整洁的鞋面上。
“早知道就穿雨鞋了。”她出门时没想到路况会这么糟糕,心中暗暗叫苦。
更可怕的是,她在路面上,看到有半根手指那么粗,身上花纹宛如褪色的弹簧般的虫子。
“啊。”面前蠕动着的虫子吓得她大叫出声。
她从小到大最怕蛇虫鼠蚁这些东西,这会儿忙不迭躲在林思言身后。
林思言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条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