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来,睡得一直不好,早早上床也只是闭着眼睛,脑海里还是一片清明,所以并不存在被吵醒的情况。
思绪稍稍拐了个弯,想着这个时间点连骗子都应该睡得正酣,她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那边传来一个说话焦急的女声:“桑柔,我是唐英。”
桑柔握着听筒的手,一时有些发僵,连带着嗓子也烧起来似的:“是你?”
距离高中已过去九年之久,她和周章启尴尬的订婚宴后,她再没和唐英打过一次照面。
她抬眼看了看自己脱离桑家大背景后,眼下双手工作挣来的工资,租下的一室一厅,和普通人无异,因此她实在想不通,唐英打电话的原因。
她无奈地道:“如果你还和周章启在一起的话,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话里留白的部分,藏了太多心酸苦楚,所以能闭口不言,她就绝不重提。
和桑成在高考后大吵一架后,填志愿时,她故意写了不在本地的一所大学。
毕业后她硬着头皮,考了研究生文凭,最近两年多才出来做事,慢慢在金钱上也和家里划清关系。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早就入了俗世,用刚好达到平均工资的收入租房过日,整日宅在家里,没有社交,才抠抠索索攒下了两三万积蓄。
“我知道这么晚找你,是我不对。”唐英实在走投无路,“事关我弟弟,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Y阳路上的公安局,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章启他这两天不在,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所以才求你帮忙,不然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事发突然,她有些语无伦次,“就算你和你爸爸吵架了,你都是他唯一的女儿,我想只要你愿意,他一定会……”
“你指望我帮你捞人?”桑柔连自己的亲眷关系都处理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想掺和到别人的糊涂事里。
但她即刻想起九年前那场订婚宴,让她名义上还挂着周章启未婚妻的名号,所以面对一直唐英时,她还是于心不忍。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她随手拿过风衣外套和装了随身物品的包,一边朝外走去,步子迈得如疾风一般。
在唐英断断续续地叙述中,她大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唐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处于水深火热中。
唐英那个小她三岁的弟弟叫唐梦实,成绩一如既往拉胯,高中毕业后就直接辍学。
过了几年啃老生活后,父母终于承担不起,时不时找她这个姐姐要点补贴。
唐英咬着牙默默资助几次,但唐梦实和几个二流子混在一起,说是要做大生意赚钱养活全家,结果却做了□□的打手,聚众斗殴,险些闹出人命来。
的确是得动用些人脉。
深夜的道路早就没白天那么拥堵,桑柔坐着车一路畅行无阻,回到了自己多年来几乎都没有踏进过几次的家。
那个对她来说,像是噩梦般的地方。
屋子还按照过去的习惯,即使半夜无人都会在庭院里留一盏灯,她借着微弱的灯光,一步步向前走去,在门上按下指纹,在“咔嚓”一声响后,打开了门。
握住冰凉的门把时,她不知该哭该笑。
家中还是摆着熟悉的家具,她并没有回归的亲切感,只觉得屋子里空荡又冷清,时刻有冷飕飕的凉风刮过,更像是间鬼屋。
想起唐英在电话里的苦苦哀求,她稳了稳心神,准备先□□实。
她放轻脚步,朝二楼桑成的房间走去,一在房门口站定,就隔着门板,听到里面传来的的争吵声。
“你这是要逼死我。”
这恳切的声音,竟是来自于她那个从来都心气高傲的爸爸。
即使被门板削弱了语音的冲击力,桑柔仍是听得心弦一颤,紧接着又听到一个女声。
“那倒没有,但是周国南要这么做,我也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是叶静。
和桑柔记忆中一贯温柔贤淑的形象不同,叶静此时的声音像淬了层寒霜,令人听了不免身上打颤。
对话声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他们在吵什么?
桑柔发现天大的秘密,心跳如擂鼓般作响。
她屏住呼吸,正打算贴着门板,听听后续的动静,却听到“咚”一声巨响。
她知道大事不好,即刻打开卧室的房门,只见桑成已是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他面色涨红,口角歪斜,四肢抽搐,嘴角边还有呕吐物不断流出。
桑柔想起以前看过的急救知识,赶紧把他的头侧放,以免呕吐物引起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