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她哭也好,笑也好,毒舌也好,他都只希望看到她褪去伪装的样子,一点点区别对待,都能让他暗自窃喜很久。
早到他根本无从回溯对她感情萌芽的时间点。
也许是载着她在上学路上骑行时,她因为颠簸而环过他腰际的手,带着点彷徨和仓促。
也许是她有时总用幼稚又任性的方法,和她从来都无法左右的外力对抗,换来一次次打击和出糗也要硬着头皮继续。
也许是他不能克制地介入她的生活,在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天,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或者还要更早。
从叔叔阿姨的日常对话中,听到她的各种“大胆”事迹时,就有了端倪。
比起赵志明的大大咧咧,石小平操持家计,总是要多有顾虑,虽然对薪酬待遇满意,但日常中总少不了抱怨几句。
“我宁可你换个工资低点,朝九晚五的工作,也比现在这样调休要好。”石小平每每给难得凑到一起的赵志明做拉伸时,总会点上一句。
她话虽如此,却也最明白这份工作的必要性。
所以说完后自顾自摆手否决:“算了算了,谁让咱们家本本分分做好计划生育,孩子却要多养一个。”
由于指代性太强,当然要说给这个家唯一的外人听。
她大多选择林思言打扫家务,或者从书房出来时候,才拔高声调。
就差直接按着侄子的头,耳提面命,要他明白到底欠了多少恩情,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
面对这些看似含蓄其实直白的话,他通常会笑着给两位长辈泡好热茶,端过去放好后,再表明态度。
“阿姨,您和叔叔为我吃过的苦,我心里都有数,你们多养了一个孩子,以后也多个人真心真意的对你们。”
施恩望报并不是错,而他向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因此石小平每每听完他的答语,面色总会缓和下来,但对赵志明的雇主,她却失去耐性,而是充满抱怨。
“主要还是桑家那小姑娘不是个东西。”
“人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结果脾气那么大,每天头发弄得跟妖精一样,还喜欢去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咱们女儿要是这样,我直接用脐带把她掐死。”
她说着说着用了大力,使得赵志明“嘶”地叫出了声:“哎呀你轻点。”
他话里话外,对桑柔百般维护:“谁还没给年少轻狂的时候啊,再说人家对咱不错,你抽屉里那些美容卡、洗衣卡、超市卡,哪个不是人家送的?”
“还有你每年拿去送礼的年货,哪个不给咱家长脸?私事你一天天瞎嘀咕啥。”
“赵志明,你没良心。”石小平狠狠掐了掐丈夫腰间的肉,哭丧着脸,“还不是你说她又去酒吧,跟搭讪的小青年唠起来了,还差点被下药,我才这么说的。”
她伸出手指,对丈夫绰绰点点:“你是不是跟着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学坏了啊?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赵志明听她越扯越偏,急急纠正起来。
“那天是有人给她下药,但她早发现了,还收拾了那帮人一顿,让安保扣着那些人把药灌下去了。”
“她还叮嘱常去的几家店的店主,不能让这些人进门,否则就去举报店里有非法交易。”
“这样啊。”石小平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发现自己有了误判。
但她思想保守,总要挑出点错处来:“她这也是自找的,正经女孩谁天天像她那样,而且她不是有喜欢的人嘛,怪不得人家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也不见得。”赵志明也燃起了几分八卦魂来,“那两个人面上看着水火不容,其实各方面还挺配的,有点王八和绿豆天生一对的意思。”
石小平被他的瞎比喻逗笑:“还说我瞎嘀嘀咕咕,你不也看戏看得乐呵。”
彼时出于礼貌没有走开,听完了全部的林思言,想到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名字里带“柔”的人,个性未必柔弱,就和人不可貌相那样。
旁人对她的描述,像极了他为何总在人前忍耐。
乖学生和好孩子,何尝不是他为了再上一个层次,必须上交的学费。
而那些在九年多时间里,慢慢积攒的一切,终究促使他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所以当他听到桑柔说还要想想后,平静地应了句:“你吵架的功力下降了。”
“我没打算和你吵架。”桑柔替自己辩解道。
但她拎得清平日说话多么讨嫌,试着调整了语气:“我和现在的公司签订了正规劳动合同,虽然经常觉得很烦,但我还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