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你一直缠着我……”
“如果你继续错下去,我会一直缠着你。”余思茵喊得分外凄厉。
“不要。”桑柔万分惊恐,“你不是我妈妈吗?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因为我不想你一错再错,变成我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余思茵终于有了些母爱。
桑柔心慌意乱起来,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余思茵却大力掰开她的手,一遍遍重复着:“别再逃避了。”
“别碰我。”这梦境太过真实,桑柔极力挣扎,大叫出声。
她醒转过来,吓得额上冷汗直流。
一抬眼发现窗外景色仍在行驶路程中,不断向后退去,挪了挪身子发现背后还是硬邦邦的座椅,这才安定了几分。
但被梦魇这样一吓,想到余思茵凄厉的模样,她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瞄了眼一旁的林思言,只见他还是正襟危坐,平视前方。
亏得他没有问她梦到了什么,让她不用担心陷入更难看的境地。
脖子因为无意间睡过去的缘故,微微发酸,她正自握拳,抬手敲了几下,好缓解酸胀的感觉。
手还没放下,倒是被林思言叫住,他悠悠地道:“还真是不会知恩图报,我的肩膀才是最难受的。”
“我捶我的脖子,和你有什么关系?”桑柔撇了撇嘴,凶巴巴反问道,“所以你是要说,我靠在你肩上睡着了?”
“虽然听起来很假,但事实就是如此。”林思言一边回答,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当作佐证。
醒来时冲击力太大,她无法准确判断他到底是信口开河,还是当真劲借机卖惨。
但细细一想,这种事情即使被骗也没什么损失,就又松弛几分,和他说笑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撒谎骗我?”
“可惜你没长个子了。”林思言叹了口气,“不然后半段我就靠着你,让你也感受下一动也不能动的滋味。”
他转动脖子,也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姿势看来呆板笨拙,让桑柔觉得继续坐视不理,都是在犯罪。
“还难受吗?”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还行吧。”他似是在和她斗气,故意别开了头,浑身散发着“我有事”的样子,嘴上说着另外一套。
让桑柔如照镜子般,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这或许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她有所同化。
心头更是痒痒的,怎么都放不下。
她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替他按摩起:“算了算了,我人美心善,顺便帮你做个马杀鸡。”
这段小插曲让前去墓地的路上,不再显得那么阴郁。
非清明时节的日子里到了豪华的墓园,整个地方空荡荡的,鲜有人来。
阶梯在几年前又经过一次翻修,更添气势,只是仍然长得像宫殿的台阶般,望不到头。
走到余思茵墓前时,还能看到那张黑白的遗像,笑得和方才梦中截然不同。
因此桑柔和她说话时,不自觉温柔起来。
她难得动情地唤了声“妈妈”,比上次来汇报成绩时。涵盖的感情更深。
“你知道吗,桑成死了,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对了,我刚才找到你的笔记,居然是被他藏起来了,不知道你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有点意外。”
“来这里的时候,做了你很凶很凶骂我的梦,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甚至怀疑,你是在给我托梦。”
“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不是演员,生活也不是戏剧,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想延续现在的生活,不工作的时候就躺平在家,平平淡淡,和所有人一样。”
“可能也会在35岁的时候失业,可能没过去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但好像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就这么乌龟装死般的活下去就好,装作自己的存在和普通人无异就好。
桑柔蹲下身来,用额头贴了贴冷冰冰的墓碑,难得多了几分柔情。
好像不止在和余思茵说再见,也在要和人生中的一段过去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