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学校里的其他孩子因为她没有妈妈,所以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谈鸣珂被她问得一怔,半晌也说不出句话。
姜轻间立刻明白自己猜的没错,霎时间愧疚淹没了她的全身,她被压得无法喘息,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了,像刀似的刷的一下在她脸上划出两道口子,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谈鸣珂再也顾及不了什么身份了,直接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身上,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姜轻间的声音闷闷的:“要是当初我能再坚持一下就好,是我太软弱了,糖糖有妈妈就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样快快乐乐,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谈鸣珂听到她这么说心疼得不得了,终究是他太自私了,明知她心软,还让她和孩子们建立了感情。
“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他缓慢而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一如两年前那般告诉她,“你记住,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内疚。”
沉默了良久,姜轻间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薄云:“她会好吗?”
她是那样的战战兢兢,害怕听到不确定的答案。
谈鸣珂立刻肯定道:“会的,一定会的,我会倾尽所有照顾好他们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
秦时定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姐姐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一路上过来的那些疑惑好像一下子有了答案。
你和那个小女孩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现在在干嘛?
他是知道他的姐姐有前男友的。
地上的皮鞋、高跟鞋、运动鞋和粉红的童鞋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堆,而他那双男士拖鞋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鞋柜一旁,才离开几天,这里好像已经不欢迎他的到来了。
他几近遁地而逃,因为打扰了别人一家的幸福美满羞愧的。
姜轻间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顿时被惊诧得怔愣在原地,想要去喊他时已经晚了。
谈鸣珂率先开口打破这一室的静默:“你们那个节目我看了。”
“我——”
谈鸣珂嘘了一声:“先听我说,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他看到我抱着你误会了,会生气也很正常,你去和他好好解释,不管他想听还是不想听,你都从头到尾地把你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尤其是你和糖糖的,不要因为我们吵架甚至是分手。”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姜轻间狐疑地看向他。
谈鸣珂轻笑了声,就那样柔和地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了,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他。”
“去找他吧。”他松开了一直抱着她的手。
姜轻间忽地想起她答应糖糖今天要陪着她的,迟疑地往房间的方向看了眼:“可是糖糖?”
谈鸣珂朝她点点头,声线沉稳:“我在这呢,你放心吧。”
没了后顾之忧,姜轻间心急火燎地拿起车钥匙就要去追秦时定。
“外套,还有手机。”谈鸣珂立即提醒到。
姜轻间急急忙忙地掉头回来拿手机和外套,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客厅,笑了笑说:“再见。”
“嗯,再见。”
谈鸣珂说得很小声,但他知道,她听到了。
*
姜轻间到秦时定家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暗的。
地址是她找卫南要的,密码也她找卫南要的,她甚至都不确定秦时定在不在这里。
摸着黑找到墙上的开关,不知道是因为跳闸还是什么摁了几个都没反应。
她只能借助手机微弱的灯光一点点前进。
她还是在车上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拿备用的充电宝充了一会才能给卫南打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手机里尽是秦时定的未接来电,也在卫南的提醒下看到了热搜,明白秦时定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赶回来。
“秦时定,你在家吗?你在哪里?”她也是第一次来秦时定家,并不清楚这里的布局,绕了好一会才找到一扇门。
她刚一推门,整个人就被一只手带了过去,随即被抵在墙上,还没等她惊呼温软的唇舌已经附了上来,闻到是熟悉的味道后她开始回应,任凭那双手在身上游走。
情动至极之时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周遭的空气霎时犹如冰冻。
“不做吗?”她的声音还带着意乱情迷时独有的柔。
却听那人一声冷嗤:“没有套,也要做吗?”
她想了想,她吃的短效也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于是讨好似的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想要的话也可以。”
秦时定却立刻像触电般的甩开她的手,语调讥讽:“姜轻间,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吧?”
尽管姜轻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她能想象到他现在身上有多么的落寞悲怆,她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然后在黑暗中跟着直觉抱住他:“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是又要像上次在饭店那样拒绝他吗?
我们不合适。我不喜欢你。你会遇上更好的人。
这些话他听了无数遍,真的不想再听了。
他真的也会累。
秦时定因为姜轻间来找他刚暖了半分的心又冷下去,声线低得发哑:“如果你是来说对不起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姜轻间抱住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不是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听了会高兴吗?”他问。
姜轻间咬了咬唇,语气犹疑:“应该...不会。”
她的对于婚姻家庭的态度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上个月她自私地忽略这一点和秦时定在一起,偷来了一个月的甜蜜,如今也到了要说清楚的时候。
不管结果如何,隐瞒或欺骗始终不是什么好办法。
“那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秦时定自嘲地冷笑一声。
原来还是决定和他分手啊。
也是,不分手怎么重新和前男友在一起,分得干干净净的才好呢。
姜轻间坚持:“不,我今天一定要说。”
秦时定被她语气里的坚决又刺痛了几分。他都说不想听了也要说,看来他在心里真的没有半点位置。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连给他一点时间缓解一下都不肯?
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姜轻间问:“你在听吗?”
本来只是一句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话,但落在早就有了判断的秦时定耳里就莫名多出一股催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嗤笑一声,像是面临最终处决那样万念俱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吗?说吧,想什么都说吧,一次性说个痛快。”
秦时定第一次生出放手的念头,他一直觉得他和姜轻间本质上是一种人,因为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原生家庭经历。
父母离婚,又各自组建了新家庭,有了新的孩子,新的生活即将开启,那原有的包袱自然就要被抛下。
他,和姜轻间就是那个包袱,被抛下后的某一个时间点突然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了。
一开始还会哭,还会闹,还会去找,但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后也就停了。
钱倒是有,甚至可以说是很多,有的时候他都觉得他们是在争抢着谁出的钱更多,好心安理得地把照顾累赘的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当然了,最后谁都没有来照顾,每月一次的转账是这对原来极其幸福美满的父子、母子之间的唯一交流,哦对了,还有偶尔一次的节日祝福。
反正有专属的保姆、老师可以随时汇报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孩的情况,他们其实也不看,只需要知道还活着、没病没灾就行,把所有的精力时间都投入到新家庭里,幸福得很。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这个家庭的不幸是否只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只有他还被困在里面,而他的父母早就迈步走向美好的新生活了。
可是这份痛苦又为什么要他来承担呢,父母感情好的时候把孩子也当宝,感情不好了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离了婚就直接当没这个孩子。
他不想成为这样的家长,也害怕最后会成为这样的家长。
秦时定觉得姜轻间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他们是天生就契合无比的一对,应该融为一体的。
他能察觉得到姜轻间在避孕上的严谨,和对孩子的排斥。
她该有多爱那个男人才愿意为他改变自我,切断如同树木的根茎。
他嫉妒得到发狂,却也愈发感到无力。
姜轻间是教他如何拜托掉对父母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学会一个人活下来的人,他找了她十年,但如今这个人可能要彻底离开他了。
一个人失去了灯塔,还如何航行?
秦时定不知道,却也对此无能为力。
他的姐姐不爱他,他又能怎么样呢?
不计一切地偏执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尽管她会恨自己吗?
他曾经是这么以为的,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因为他爱她。
耳边传来一道平静且缓慢的声音:“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今晚的事情来得很突然,手机没电了我没发现,所以没看见热搜也听见你的电话。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是我......前男友,我和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然后在一起直到两年前,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今天是一个意外,我也没想到糖糖会来找我,就是热搜上的那个小女孩,你应该看到了吧?”
秦时定缓慢地合上眼皮,然后嗯了一声,喉咙干涩得发疼:“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姜轻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
不是。
刹那间,秦时定觉得自己身体的里血液又开始流动,以一种极为飞快的速度贯穿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他好像又活了起来,喉结上下动了动:“那......那她为什么叫你妈妈?”
姜轻间继续解释:“她和那个男孩是我前男友哥哥的孩子,因为一场车祸夫妻俩人都去世了,只留下两个孩子。当时糖糖才3岁,不像她哥哥已经十几岁了,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她的心理开始出现问题,不愿意去幼儿园,不愿意和人交流,有时候一天一句话都不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幼儿园里别的小孩总是问她你爸爸妈妈怎么不来接你了这一类的问题,渐渐地也不愿意和她玩了,所以我们就给她转园了,然后对外都称是她的爸爸妈妈。分开后,她一直都很想我,所以这才让她哥哥带她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