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玥大惊失色:“啊?有监控?你怎么没告诉我?”
关山一脸疑惑:“我没说吗?”
司徒玥咬紧牙:“你当然没说。”
他要是说了,她还会和他一起干那丢人的事吗?
“你说,现在怎么办?”
关山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样,等下我去跟他交谈,引开他的注意,你就趁这机会赶紧跑。”
司徒玥皱着脸:“这样不好吧?你认识他吗?他也是这里的员工,你上班时间看电影,他会不会告诉老板?”
关山摇头:“不认识,我们是倒班制,我没见过他。没事,你别管我了,大不了扣点工资,你要是被抓到了……”
“被抓到会怎样?”司徒玥忙问。
“会被拍张正脸照贴在影院门口一个月,配张大字报,上面陈述你的罪行,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
司徒玥:“……”
几秒钟后,她正色道:“靠你了兄弟,我的清誉,就压在你身上了。”
关山点点头:“看我眼色行事。”
司徒玥站在原地,看着关山走上前,走到那个员工面前,他比人家高了半截脑袋,将那人的目光挡住。司徒玥盯着他的背影,看见他右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她提起一口气,就往大厅门口跑去。
这时,那员工看到她了,脸色一变,赶紧追来,一边喊道:“小姐!小姐!哎!别跑啊!你别跑!站住!”
司徒玥要听他的话就是傻子,她鼓足干劲,往门口跑去。
可就在她即将要摸上门把手的时候,一名保安拦住了她,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是好不容易追上来的那名员工。
大厅里的路人早被她夺路狂奔的架势吸引,视线都凝聚在她身上。司徒玥又羞又臊,觉得她司徒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被自己丢尽了,想着她的照片要被挂在影院门口一个月,旁边还配有她罪行的文字,人们好奇这姑娘犯了什么事儿啊,一看,哟,逃票看电影啊。
潇湘影院是多大型的一个影院啊,她的同学里肯定会有来这儿看电影的,到时候把这事儿传得尽人皆知,人人都在背后笑话她,保不齐还有她爸妈学校里的学生,一家子都抬不起头来。
司徒玥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崩溃,到最后心理防线崩塌,“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错啦……呜呜呜呜……别贴我照片行不行……至少不要是正面照啊……”
那名员工一头雾水:“啥照片啊?”
司徒玥握着他的手,痛哭流涕地恳求他:“大哥,求你了,换成背影照行不行?念在我初犯的份儿上……”
“噗”的一声,一旁的关山再也忍不住,搭着那员工的肩膀,爆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小玥儿,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蠢……哈哈哈……”
司徒玥吹出个鼻涕泡,傻里傻气地反问:“嗯?”
那名员工微笑道:“美女,我叫住你是因为关山说你饿了,我想问你要不要吃爆米花来着。”
司徒玥一脸蒙。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忍不住问:“你认识关山?”
那个男生有些意外她的问题,答道:“当然,老朋友了。”
关山伏在那男生肩膀上,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一次,司徒玥控制不住,使出自己小时候练过的柔道功夫,给关山来了个标准的过肩摔。
6
时空是个无比巧妙的东西,人们一般将现实世界称为三维空间,以长宽高为坐标轴,人在这个坐标轴里,看到的东西都是立体的形状。
可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提出了四维空间的概念,在普通的三维空间里,又引入了一条时间轴。
将时间往前推几个小时,地点变换一下,同样的时空里,却上演着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兴旺路上,一个长发女生站在一家水果店的广告灯下,正发着愣。
惨白色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在地上,有几分萧索之感。
她身前是用篮子装着的临期水果,苹果香蕉橘子都有,临近腐烂,香蕉更加明显,黄色的果皮上露出一块块指甲盖儿大的黑斑,篮子里插了张纸壳,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降价处理,一元一斤。
那种即将腐烂的味道在人的嗅觉感官里并不明显,却能吸引到苍蝇,这些可恶的小虫子挥着翅膀,嗡嗡嗡地围在水果上方打转,时不时地停驻在上面,搓搓前腿,它两只硕大的圆眼睛让人莫名的恶心。可长发女生却动也没动,因为她的眼睛并不在这些乱飞食腐小虫的身上,而是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路灯下,那里有一男一女牵着手,亲昵地讲着话。
两个人都是年纪不轻的样子,女人穿着长衣长裤,一头长发温柔地束在脑后,低头扒拉碎发的样子,就仿佛一个年轻的少女。
很奇怪,无论一个女人多大岁数,只要她沉溺在爱情里,就算皮肤皱了,乳房下垂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依然是曼妙的少女风情。
女生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灯下的两个人,连自己身后来了人都不知晓。
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是你爸还是你妈?”
女生猛地一惊,转身时脚下一滑,差点儿往那篮水果上摔去。
背后的男生扶她站稳。
“怎么是你?”女生皱了皱眉。
男生不答,将刚刚那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女生脸上显出一点惊怒:“要你管?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吧?”
男生沉默了会儿,吐出一句话:“是妈妈,对吧?”
女生脸色煞白,又急又怒,目光狠狠地瞪在他身上,好几次要举起拳头,终究还是没砸下去,却像是恨自己没用似的,转身就走。
男生微一迟疑,就跟在了她身后。
女生余光中看到地上他的影子,气得加快脚步,到最后竟然小跑起来,可那个男生就跟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执着地跟在她身后,她快他快,她慢他慢,她左脚一撇,拐进一条漆黑的巷子,那男生也跟着她一拐,脚步嗒嗒,很烦人。
最后两个人走到那条红色的校训底下。
校门是电动闸门,低矮得连个小学生都拦不过。
女生只微一用力,就撑着手翻了进去。
脚尖落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男生跟着她一道翻了进来。
他们一个往前走,一个在后跟,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楼前,才停下。
宿舍楼的铁门被关了,上面上着锁。
女生抓着锁链,只轻轻用力一拧,那锁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原来这锁头坏了好久,一直没修,看似完好,其实根本没锁,附近的小偷们被这把破锁给唬住,还真没到这块地盘上扩展过业务。
铁门被拉开一扇,女生正要进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胳膊。
“里面没人。”他说。
放了月假,寄宿生都回家了,整栋宿舍楼空无一人,只有走廊里的安全通道指示灯发出碧绿的荧光,月光照在白墙上,映着树影,像无数只恶鬼的残臂断肢,风一吹,树影婆娑,如同万鬼群喝,张牙舞爪,不用音效,就是天然的恐怖片现场。
女生甩开他的手:“就是没人,我才来的。”
男生再次抓过她的手臂:“聊聊吧。”
女生一怔,被他满面的诚恳弄得有些迷糊。
这时,一道灯光突然打了过来,让女生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
是学校的门卫举着手电筒找了过来。
“那边的!是谁?”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电光石火之际,很快做出了决定。
“跑!”
男生一声大喝,两个人拉着手跑进了宿舍楼旁边的林子。
第04章
那个人,到底是谁
1
到下周三的时候,试卷已经全部批改完毕,期中考的成绩排名也打印了出来,司徒玥接到成绩单,只看了一眼,就扔进了抽屉。
程雪“呀”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她这边看来。
司徒玥趴在桌上,掀起眼皮,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同情又怜悯,拖长了嗓音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程雪皱着两道好看的眉毛,担忧道:“阿玥,你这成绩……会被阿姨骂死去吧?”
司徒玥叹了口气,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别提了,我妈好久之前就说了,要是这次考得比上次还差,她就把我扫地出门,趁着年龄不到再生一个,兴许这辈子闭眼之前,还能看到自己孩子考上大学。”
程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给你补习。”
马攸扭过头来,安慰她:“没事儿司徒,你要是被阿姨赶出门了,就来我家,正好我妈老说我多不省心,你去了之后她就会知道得亏我是她孩子。”
司徒玥眯起双眼:“滚。不过,老婆你这次还是一如既往的棒啊,班上第一。”
“不止呢,”马攸插嘴道,“还进了年级前五十,老潘一定更加把你当个宝了。”
程雪红了脸:“哪有?”心底却也忍不住高兴。
司徒玥有意逗她,哀怨地看着她。
“小雪,我和老马两个没出息的,以后可就全靠你了,往后住你家,吃你的喝你的,你可别把我俩赶出去。”
马攸煽风点火:“对!对!你要是这样,我和司徒就上节目去曝光你。”
两只米虫,去上节目哭诉,到时候观众指不定骂谁呢。
程雪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放心吧,只要我有能力,一定……”
司徒玥就等着程雪这句话,不等她说完,就大叫一声“小雪”,扑了上去,抱着她的细腰蹭来蹭去。
这时,门外有人叫了一声“司徒”。
司徒玥起身看去,是班长。
“潘老师找你。”
司徒玥一愣,马攸好奇道:“老潘突然找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司徒玥走到门口,正想向班长打听,突然看见潘艳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杵着呢!
司徒玥吓了一跳,看见潘艳华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复杂,总之不像是为了什么好事找她。
潘艳华见她看来,没好气地说了声“还不快点进来”,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司徒玥脖子一缩,班长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祝你好运。”
司徒玥:“……”
她迈着小碎步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竟然连一班的班主任都在,就坐在潘艳华办公桌的对面,喜欢司徒玥的语文老师也在,只是不像之前每次都挂着笑,而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气氛很是古怪。
司徒玥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不停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错事。
她走到潘艳华办公桌前,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叫了声“老师”。潘艳华说了声“坐”,她才扯了张凳子坐在办公桌侧面。
潘艳华先是喝了口茶,才说:“司徒,这次考试成绩有点不太理想啊。”
司徒玥感觉心头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果然是为了成绩的事,同时又不禁纳闷,一班班主任为什么也在这里?难道潘艳华已经变态到要当着外人的面来羞辱她?
她悄悄吐出口气,斟酌着答道:“是,我下次一定考好。”
潘艳华掀起眼皮,面无波澜地盯着她:“你先别急着说下次的事。我问你,你周五晚上考完,干什么去了?”
司徒玥又迷糊了。
为什么要问那天晚上的事?
她去看电影了啊,但如果这样说的话,会不会让潘艳华认为她一考完就去潇洒,丝毫不把考试放在心里,更加证明她这次考这么烂是因为平时太放松?
司徒玥的心思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觉得,这事不能说。心中主意打定,她脸上的表情就平静下来,看着潘艳华道:“考完我就回家了。”
她考完是回家了,不过后来又出去了,这也是根据那条半真半假的说谎真谛做出来的说辞。
潘艳华却追问她:“一直在家吗?”
司徒玥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这下就不知道怎么招架了,脸上显出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
“啊?嗯嗯,对,一晚上……都在家。”
潘艳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行,你回教室去吧。”
司徒玥一惊。
嗯?这就完了吗?
她还以为潘艳华还有问题等着她呢。
但潘艳华只是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司徒玥只好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潘艳华已经给她妈妈去了电话,旁敲侧击地问起她周五晚上的行踪,她妈妈早就告诉了他们,她周五晚上和程雪去看电影了。
等司徒玥走后,一班班主任往黑皮椅背上一靠,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姓冯,年纪轻轻,发顶已经岌岌可危,学生们给他取了个亲切的外号,叫他冯巩。
冯老师夹着眉头,面色凝重,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要老十岁。
当老师难,当班主任难上加难,当重点班的班主任则是难于登天。
几年以前他还是头顶茂密的精神小伙儿,几年后就成了满面沧桑的糟老头子,不外乎是盯着学生的成绩,和二班暗暗较劲,盯学生的心理状态,杜绝有抑郁、焦虑等之类的恶性心理问题的出现。
得,现在倒好,他还得盯学生的感情问题。
而且这事儿还是一向听话的迟灏给弄出来的。
周五晚上,迟灏被抓到和女生在女宿舍楼下约会,被前去巡视的门卫看到,两个人两手拉着撒丫子就跑。五十多岁的门卫哪里有两个年轻人的脚力好,跑到树林的时候,脚下踩到一摊污泥,“刺溜”一声就摔了个仰面朝天,差点儿把腰给扭了。跑远的两个学生听见了他的叫声,都停下了脚步。商量一会儿后,女生跑了,男生折回来扶着门卫站起来,还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可架不住校纪校规摆在这儿,门卫隔天还是把这事儿报到了政教处,最后两边一核实,是一班的迟灏。
女生往前跑了没看见脸,最后冯老师一打听,从一班几个学生嘴里听到了迟灏和司徒玥的流言,就赶紧来办公室找潘艳华了。
潘艳华当然更偏向自己的学生,但司徒玥是否能干出半夜幽会这种事儿,他拿捏不定,便先给司徒玥家长去了个电话,又把司徒玥叫进办公室套了番话。哪里知道司徒玥怕他拿她看电影的这事儿来数落她成绩的问题,故以撒了个小谎,让潘艳华真以为司徒玥是为了掩盖昨晚和迟灏幽会的事,这下算是结下了一个天大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