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楚月嘴硬地回他:“没有呀,我是高兴。”
“我再看一点点,就回去了。”
“嗯。”林哲有些累了,声音低沉下来反而带着些磁。
支楚月一点下一页,第一条和第一页的画风截然不同:“怎么那么多人帮她讲话?她就是自己贱,宋引然追她还不是屁颠屁颠地接受了?还大晚上在路上对他又亲又抱,现在又来上贴吧委屈啊?好作的女生。”
虽然支楚月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评论,但是现在不一样,她的旁边坐着林哲,林哲也陪她看着这些评论,她心慌了,呼吸也乱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关掉这个网页,装作无事发生,可是越慌乱越不理智,她呆愣愣了几秒,稍稍眯了眯眼的林哲也察觉到不妥来,看了几个字就急匆匆地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两人都有些乱了。
靠得太近,慌乱紧张都能被清楚感知到。
林哲的手很暖,又很大,盖着支楚月,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暗遮掩了她的视线,耳朵感知却格外明显。
她好似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气息不稳,也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温暖,再靠近一点,她就要陷入他的怀里。
她抬起手,去找林哲的手,找到了便要用力握住,他们的手又握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想要这样的握手是沉重气氛的。
她瓮声瓮气地喊着他的名字:“林哲。”承诺着,“我没事。”
支楚月静静握着林哲的手,眼睛眨了眨,她问:“林哲,你手不痒吗?”
林哲作势要将手伸回来,却被支楚月牢牢握住,他头一次认识到支楚月身上也有股韧劲,那股劲儿使得他用了力居然也抽不出手。
“林哲,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林哲顿了顿:“嗯?”
“我已经把这段话看完了,你才来遮我的眼睛,是不是太晚了?”
“那你把我手松开。”
“我不松。”支楚月笑了笑,“我现在忽然觉得我好脆弱,我不想看了。”
林哲被她的笑容和幼稚的行为逗笑:“支楚月,你撒娇耍赖倒有一套。”
支楚月松开他的手,澄明的眼睛露出来:“林哲,你好像总是很担心我。”
林哲下意识反驳:“谁担心你,自恋鬼。”
支楚月也不急:“嗯,我们是朋友嘛。”
她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在乎他前一句还在否认,还在说她是自恋鬼:“但是我一点都不怕。我不怕揭露伤口,我也不怕看到这种言论。”
“这个世界不可能只有好话吧?我一点都不在乎,不在乎不认识的人怎么想我,怎么说我。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
林哲沉默几秒,伸过手来,不知怎么了总想去碰碰她,摸摸她,安慰安慰她,支楚月乖巧地探过头来,他却不动了。
支楚月一愣,抬头看他,只见他那样笑着,样子甚至有些恶劣,支楚月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林哲,玩弄她的心思浮于表面。
“支楚月,谁说要摸你了?”
支楚月晃了晃头,毫不在乎般开口:“那你还要摸吗?”
什么时候她又掌握了主动权,好似这一个安慰她的机会是她亲自施舍给他的一般。
林哲收起笑,没轻没重地揉了揉她的头,绑着马尾的发顶都被揉成松散散地,要成软塌塌的毛线团了。
“看过多少?”他泄愤似地揉了揉,继而温柔下来,手掌轻轻放在支楚月的后脑勺。
他的臂长太优越,手掌顺着头顶滑下来也能轻轻松松掌住支楚月,再往前一点,甚至就可以将支楚月搂入怀里。
“看了很多。”支楚月实诚地说。
两人此时面对面而坐,膝盖对膝盖,呼吸也要打个照面。
昏暗的环境混杂着人声、电脑杂音和排风扇孜孜不倦的声音,而两人对视时,耳边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只有类似耳鸣的噪音。
些许光透过高处的小窗落下来,笼罩着两人的面庞,林哲那张越长越具有攻击性的脸在她面前一展无余。
他不说话时看起来有些冷,和平时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很多是多少?”
支楚月完全不怕他绷紧的冷脸模样,反倒要笑起来:“嗯,很多又怎么了?”
“林哲,你总爱瞎操心,我现在告诉你有很多,可以改变什么?你能阻止那时的我让我不看吗?”
林哲有些气了,他总对支楚月有些无可奈何:“嗯,关心你被说成瞎操心,我看清了,支楚月,你十足十的小白眼狼。”
支楚月坦坦荡荡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嗯,我是白眼狼。”
林哲气得脸白了白,一把叉掉贴吧页面:“说了只再看一条,回家吧。”
支楚月完全没被激到,反而很爽快地起身,朝他弯了弯眼:“好。”
看她那么爽快的样子,林哲隐隐约约又不开心,总感觉情绪支楚月牵着走,毫无办法。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网吧,寒冷冬夜的风从北边吹来,吹起人的发丝衣角,然后灵活地钻入人的衣领,带来一丝冷。
支楚月往林哲旁边靠了靠,要他在前面挡风一般。
城市到处写着离新年还有三天,灯牌依旧亮起,人群依旧嘈闹。他们肩并肩而站,支楚月忽然几个月前的他们也曾肩并肩,却像隔了银河那么远。
支楚月肩膀往右蹭了蹭,林哲被撞了撞,低头看着支楚月的动作,脸上升起一丝迷惑:“支楚月,你想干嘛?”
“林哲,我们认识好久了。”支楚月只是抬起眼来,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城市的光。
林哲愣了愣,陷入她的柔软眼神里。
现在说起初遇其实不是件美好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林哲浇了支楚月一脚水,她跑回家脚上沉甸甸的,湿得她脚也有些发酸。
初识的他们也有太多误会,还闹了起来。
只是回忆的滤镜给人平平铺了一层美好的滤镜,让人怀念过去并期待未来。
“对啊。好几个月了吧。”林哲移开眼,不再看支楚月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支楚月摇了摇头:“没有。”
顿了顿,继而问他:“那你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天了吗?”
他哑然。
他实诚地答道:“不记得了。”
谁知道眼前的小白眼狼又笑起来,坦率地说:“嗯!我也不记得了。”
林哲又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低头,手也要动起来,却被支楚月一个躲过。
“林哲,要过年了。”她陈述道,“我们的第一年。”
什么样的第一年?
两人此时心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他的手才垂落下来,就听见支楚月有些郑重地承诺:“虽然我记不住我们认识多少天了,但我一定记住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愣了愣:“你要和我跨年吗?支楚月。”
城市星星点点的光都落下来,支楚月与他四目相对,认真地点了点头:“要。”
她的要,太肯定,就和她的承诺一样,看似脆弱却也隐含坚定的意味。
在她的未来有很多很多年,但至少她此时此刻是斩钉截铁地想着要有林哲。
林哲低头抬手扯了扯支楚月的素白围巾,扯着扯着又起了玩弄她的心思,把围巾往上扯了扯,盖住她的小半张脸,只留了双水润润的眼睛:“再说话,牙齿要结冰了。”
支楚月隐隐约约听出他内涵自己的意思,藏在围巾后笑起来:“牙齿不会结冰的。因为我还没死。”
她顿了顿,严肃地说:“因为,我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林哲抬手,盖住支楚月的头,他的手大得一只手就可以牵制支楚月,支楚月乖乖不动了,只听见头顶的人忍无可忍一般开口:“闭嘴,支楚月。”
她想不通:“林哲,我很吵吗?”
林哲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吵。就是有些烦人。”
“你是不是专门来烦我的,支楚月?”
支楚月眼睛弯了弯,爽快地回他:“是。”
第四十六章 偷听
距离旧的一年过去仅剩两天,高三一班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数不完的卷子不断发下来,学生也不敢有所埋怨,只能埋头苦写。
支楚月又一次抬起头,甩了甩手里的笔,试写几下,笔在白纸上划出断断续续的一条线,一看就知道——又没水了。
支楚月伸手进抽屉拿笔芯,摇了摇笔盒,结果盒里也空空如也。恰好午休,她是打算写完手头上的卷子再吃饭的,结果笔没水了。
秦芯音抬起头了,支楚月挥了挥手里的笔:“去小卖部不?”
秦芯音眼睛一亮:“去。”
她跑过来的速度堪比非洲猎豹,支楚月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手挽手扯到门边了,她长长呼了口气:“哎呀,累死我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我也好累了,待会直接去吃饭吧。”
两人一路累瘫的无精打采的模样,手挽着手走下教学楼,往小卖部走去。
路过一栋空的实验楼,左转直走,就可以看到学校设置在教学楼之后的小卖部。
细碎的声音在实验楼安静的周围都格外清晰,支楚月和秦芯音隐隐约约听见人争吵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秦芯音有些迷惑:“谁在实验楼吵架啊?吵那么大声不怕人听见吗?”
支楚月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吵架的时候总会让人丧失理智,斤斤计较,自然控制不住声音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被秦芯音嘘声禁止,两个人立着耳朵听了一会,秦芯音紧锁的眉头出现一丝松动:“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对支楚月而言声音熟悉的没几个人,她一向不太在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她实诚地摇了摇头。
秦芯音也不是非要她的答案不可,因为她早就想到了声音的主人:“这么尖酸刻薄的声音,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了。”
“谁?”
秦芯音看了一眼她:“你也认识。”
顿了顿,肯定地说道:“王钰星。”
“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王钰星暴怒地推了一把宋引然,,看他一动不动顽固的模样,更觉得生气,“宋引然,你是不是觉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宋引然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开口:“王钰星,你太暴躁了。我只是说,这件事情可以结束了,大家谁也不用再提,让它这样过去不可以吗?”
王钰星嗤笑:“噢,所以现在就成了我里外不是人了?宋引然你倒好,被全校公开表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多正义善良了,对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宋引然面前:“宋引然,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以为假的能成真吗?”
“所以你要怎么样?走出这间教室,告诉所有人我和你同流合污,我和你设计陷害支楚月吗?”宋引然被激怒了,“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吗?你有没有想过,说出去,你我都得完。”
“什么叫你我都得完?”王钰星不屑地眯起眼,“就凭这?”
“王钰星,你和我认识多少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难道不知道吗?”宋引然声音低下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声音有些发抖,“够了。你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没有!”王钰星怒吼起来,“什么叫我的目的达到了!从来没有!你看看她,哪有过得一点都不好的样子?”
“还不够吗?王钰星,你设计她,也在设计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还当我是傻子是吗?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宋引然发泄出来:“我原谅你,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比她重要得多,她不过是一个和许知远走得比较近的普通女生,你什么不比她好?王钰星,你到底为什么!”
“这么作贱自己!”
王钰星被他喷发的愤怒情绪弄得沉默下来,脸上表情白了几瞬,她抬起眼,眼里的不解、不甘和不可置信轻易可见:“哦,怪不得,宋引然,当初设计支楚月的时候你就爱上她了吧?”
“当初是谁逼我的,王钰星?”宋引然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傻子,我掏出一副真心给你,是给你任意糟蹋的!”
王钰星不理他,自顾自地罗列他的所谓的爱上别人的罪状:“宋引然,所以,你送我的糖果里,少了一颗是给了支楚月;你忽然跑出去,是为了给她捡手链;你会送她下课,你会目送她走远。”
“哦,你还会担心她,不和我做约定。”
王钰星短暂压抑的情绪又要爆发出来,她近乎嘶吼:“所以!你在说爱我的时候难道没有对她有过半点心思吗?”
宋引然只觉得她不可理喻:“这些都是你希望我做的不是吗?王钰星。”
他一字一顿喊出她的名字,王钰星感觉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虚无地飘起来:“所以,你和她说,你要追她是吗?”
宋引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半响,他反应过来:“嗯,王钰星,你果然从来没相信过我。”
“宋引然,别把你自己说得多高尚!”王钰星沉沉喊出来,她像一个张牙舞爪的狮子,此时此刻只想要抓人伤人,要把什么填入肚子才罢休。
“随便吧,王钰星。”宋引然顿了顿,“我们静一静吧。”
“你休想!”王钰星发疯地扑上来,“我要纠缠你,你死也别想脱离我!”
“是吗?”宋引然笑起来,“那我们公开吧,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王钰星一愣,抓着宋引然领子的手渐渐松下来,宋引然却明白了一切:“王钰星,你果然舍不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