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愣了愣,接过去,对她露出那种纠结为难的表情,回了个:“都。”
他看了看支楚月散落在桌子上的数学卷子和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眼睛亮了亮,有些像摇着尾巴的小狗,伸手戳了戳她,把纸条递过来:“我帮你写数学卷子。”
支楚月定了几秒,才回他:“你会吗?”
“不一定会,但是我可以试一试。”
下午的阳光倾斜,照亮林哲的瞳孔,他的眼睛一向透亮,支楚月看着他,此时此刻真觉得他眼里有了光,有了那股期待,支楚月说不出拒绝。
她的数学卷子多得本来就是不可能做完的,她套出袋子里的数学卷子,低头认真挑选着,最后选了两套比较简单的卷子递了过去,刚刚还低沉着的林哲一下明亮起来。
支楚月不由得看了看他空白的英语卷子,英语有那么令人讨厌?
林哲一拿到卷子就投入进去了,看起来是比做英语时精神气多了不少,支楚月笑了笑,也继续写自己的题目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支楚月把今天做完的数学卷子收集起来,发现林哲趴在桌子上百般无赖地发着呆,倒是没有打扰她,只是在卷子上用铅笔画了无数个圈。
支楚月拍了拍他,让他抬了抬手臂,把刚刚递出去的卷子回收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卷子都被填满了,包括压轴题。
压轴题支楚月一般都只做一小问,其他卷子简单的会尝试着去解,但更多时候是看了一眼就会放弃的。
在她的规划里,早就有了一些注定被放弃的题号。
而这些被放弃的题号,居然在林哲手里得到了正解。
支楚月一下脑子恍恍惚惚地,不知道想些什么,林哲直起身来看她,她才回过神来,对他露出那种既崇拜又不敢相信的惊讶眼神。
后半段时间就是支楚月把整理好的卷子全部递过去了,上面毫无例外都空着几道题,她也毫无负担了,既然林哲写不下英语,就让他写数学好了。
一直到秦芯音要走了,自习室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林哲还在低头解着数学题。
秦芯音看了一眼支楚月:“还要写?”
支楚月收起笔:“不写了。”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支楚月凑过去,拍了拍林哲的手臂,提醒他:“林哲,我们走吧?”
林哲紧紧盯着草稿纸,没有抬头:“再等等。”
“做啥呢那么认真?”秦芯音收拾完东西,这会开始整理衣服站起来,看见林哲手里的卷子,又看着卷子里一长段题目,怎么看怎么熟悉。
回过神来,看见支楚月抱着数学卷子站起身一脸担忧的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支楚月,你让他写压轴题啊?”
支楚月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解释:“他会做。”
“这么厉害?”秦芯音不太相信地看了一眼他,没想到他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又看见支楚月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他们摆了摆手,“算了,我走了,你们回去小心点。”
支楚月点了点头:“嗯,你也是。”
秦芯音走了,支楚月站在林哲身侧,半响,林哲放下笔低着头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他眯了眯眼,睁开眼时眼神又清明起来,微微转了转身,拉住支楚月自然垂落的衣角,继而右手伸上来,轻轻搭在她后腰的位置。
支楚月呼吸一滞,眼睛睁得老大,却不敢低头一点,呆呆地站在原地,林哲带着磁性的嗓音流出低沉的笑,刺得支楚月耳朵痒痒的:“支楚月,你过来一点点。”
她乖乖听话,靠近了些,林哲如愿以偿地抱住她瘦得过分的腰,脸埋在她的厚棉服里,浅浅地呼吸着:“好累。”
支楚月腾不出手摸摸他,干巴巴地站着,明明隔着厚厚的棉服,支楚月却感觉他一丛一丛的呼吸要扑进她的身体里,裹着热带着湿,融入她的血脉里。
“还要做吗?”支楚月顿了顿,“我陪你。”
林哲抬起头来看她,她低着头对上他的眼神,支楚月的眼睛总是那样水盈盈的,看着人的眼神是那样的真诚,说出的话干巴巴的却在某一瞬间成为了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力量。
林哲笑起来,问她:“你怎么不让我放弃,我们早点回家?”
支楚月愣愣地开口:“我为什么要让你放弃?你要是想放弃早就放弃了,就不会待到现在,所有人都走光了。”
“知道了。”林哲又埋在她的棉服里,轻轻地圈住她的腰,蹭了蹭,“那让我再舒服一会。”
支楚月没吭声,也没动,就静静让他抱着,过了好一会才瓮声瓮气地问:“好了没?”
“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林哲一抬眼,就看见憋气憋得脸颊通红的支楚月,忍不住笑起来,支楚月看见他笑自己,也不恼,只转了转身,把卷子放下了,伸出手找到他的手,把他拉住放到课桌上:“快做。”
第八十六章 新年快乐
等林哲做完了,窗外的夕阳光已经不太明显了,弱弱地扑进来,给地面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黄色。支楚月收拾好东西,背起包,才看见林哲给的那张小毯子。
“转过去。”支楚月一边折着小毯子,一边喊着林哲,“我把它塞回你包里。”
林哲很听话地对她露出来后背和后背的书包,他还微微蹲了蹲,支楚月恰好可以碰到他书包的拉链,她拉开拉链,忽然有些好奇林哲的包里都装了些什么。
看了几眼,发现居然全是英语卷子,她又把卷子塞回去了,最后才塞的毯子。
“支楚月,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支楚月刚刚干了坏事,语气也虚了:“没什么呢。”
说完,把拉链一把拉上来,却还是好奇,她顿了顿:“你的书包怎么都是英语卷子?”
“我妈塞的。”林哲笑起来,嘴角微微勾起,盯着支楚月,忽然笑得有些恶劣,“也是你的未来妈妈。”
支楚月一顿,脸唰地全红了,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才慢悠悠地反驳:“说什么呢?”
林哲拉住她,不然她还要一直转:“难道不是吗?”
倒也没错。
但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出来,还是吓了支楚月一跳,她手抠着书包带子,不太确定地说:“算是吧。”
林哲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变得有些凶:“什么算是吧,就是。支楚月,你不能反悔了。”
支楚月脸都臊红了,说话都有些软了:“没呢,不会反悔。”
她抬起头,澄亮的眼睛盯着林哲,有些严肃却又显得呆板地:“我不会后悔的。我就是,就是有点,忽然你说出口,我有点害羞。”
支楚月说完感觉更奇怪了,不顾林哲什么反应,一把抓住他往外拉:“走了走了走了。回家了。”
过了好久,两人都牵着手出到了图书馆门口,林哲才迟钝地笑起来,笑得眼里神采飞扬,说不出的少年气溢出在这一刻:“真受不了支楚月。”
“为什么?”支楚月抬眼看他,“为什么又受不了了?”
支楚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以前他说过无数次受不了自己了,可下一秒又会凑过来,牵着她或是背着她。
“以前是笨,但是现在我想换个词。”林哲凑到支楚月耳边,轻轻地喊,“现在是可爱。”
支楚月接受不良地移开半步,实则脸都红了,眼尾拉出一些粉色来,盯着林哲半响,妥协般开口:“算了,你还是喊我笨吧。”
“我有点受不了。”支楚月钝钝地看着他,“很奇怪。”
“哪奇怪了?”林哲拉着她手把她扯过来,“我就说,那我以后天天在你面前说。”
“不许。”支楚月眉头都拧在一块,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嘿嘿笑起来,“我明天就回老家了。”
“我不接你电话也不接你的信息,如果你敢再喊一次。”
支楚月头一次这样威胁人,威胁对象是自己的男朋友林哲,林哲顿了顿,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心情复杂:“真要这么狠心?”
林哲捏了捏她的手:“那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呢,可能初六。”
话音刚落,林哲又炸了:“你不是初六上课吗?”
“对啊。初六回来刚刚好。”支楚月逗他,偷偷看了他一眼,看他一脸别扭失落的样子,顿了顿,“嗯,其实我可能初五就回来,这样刚刚好。”
“不能再早点?”林哲闷闷地讲,“什么都没干呢,就要送你这个高三生回学校了?”
支楚月偷笑几声:“你要干什么呢?什么时候见不一样?”
“不一样啊。”林哲自顾自地说着,“你看看你,上课之后我总不能去找你吧?就算你让我去我也不好意思去,你说说你周末就放半天,那我一周就见你半天?”
“挺好的啊。”支楚月逗他,“见半天也很好啊,毕竟高三生忙得连看五分钟杂志的时间都没有。”
林哲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反应过来支楚月在翻旧账呢,林哲这下没皮没脸了:“早点回来行不行?”
很久之前,支楚月就觉得林哲像一只可爱的狗狗,温顺地,在哀求别人的时候总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磨蹭着别人。
此时此刻支楚月成了那个别人,被她磨得心都软了,其实她也会想他,也舍不得真的假期都不再见他了。
“行。”她缓慢而坚定地说,“我早点回来。”
支楚月和他爸大包小包回家里去了,回到家里刚刚好是下午两点,她和她爸忙着大扫除,等闲下来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小镇的灯以往都熄得很早,但是到了大年三十又会异常热闹,到处都是人声,欢声笑语地,彻夜地灯火通明,支楚月站在阳台上,听着那头林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反应过来是自己这边的信号不好,她闷闷地喊着林哲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林哲,我信号好差,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过了一会,电话挂断了,林哲发了条信息过来:“那信息看不看得了?”
看是看得了,支楚月心却空落落地,盯着漆黑的夜幕,时不时地有烟花爬上,随即在天空绽放开,像散落人间的星星,拉着长长的璀璨的光亮,瞬间点亮天空又迅速消失。
“看得了,但是听不见你的声音。”
“这会想我了?不是说初六才回来?”林哲给她又发了一条信息。
支楚月看见了这条信息简直是哭笑不得,还想着要回他什么,他的信息又过来了:“我也想你了。早点回来,回来给你听个够。”
一瞬间,支楚月的眼眶就酸了,思念就像烟火瞬间绽放在心里,还在心里留下了消灭不掉的瑰丽。
支楚月乖乖和他发信息说了晚安,就去睡了,今天忙了一天本来就腰酸背痛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拿着手机,期待着林哲的电话。
却又因为信号不好,听不到他的声音,这一整天她身体心理都受到了折磨,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零点一过,到处又密集地响起烟花燃烧、鞭炮绽开的声音,除旧迎新就这样由具有冲击性的鞭炮声开始了。
旧的一年彻底结束,新的一年来了。
支楚月的手机放在枕头边,零点一过,屏幕就亮起来,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有秦芯音的,有宋稔新的,也有钟可儿的,当然也有林哲的。
去年这个时候,支楚月很快就睡着了,手机欠着费,她打着哈欠睡下,晚上感觉到她爸过来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今年也一样,感受到支有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帮她盖被子,枕头边的手机一直不断地震动着,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支楚月在他出去的瞬间睁开了眼睛,其实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是醒着的,没人可以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安眠,她早就醒了,但是支有云从来没有发现,她也从来没有露陷。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么多人给自己的新年祝福,眼泪就从眼角落下来,在枕头上晕开了湿的痕迹。
“新年快乐,支楚月。你现在肯定睡着了,别想我,也别难过呢,你男朋友就在这等你回来,好好过年,等你回来。”
支楚月喃喃着:“才不想你。”
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抱着手机就这样睡着了,梦是香甜的。
窗外冷风吹,而她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得很沉,比以往任何一个新年都沉。
第八十七章
支楚月的心满胀胀地,已经归心似箭了,在老家过了两天就呆不住了,初二刚从外婆家回来,一走进门就冲支有云宣布:“我明天就回去了。”
支有云正叼着花生米,看着电视:“这么早?你爸我可没那么早回去。”
支楚月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不定地撒了个谎:“我卷子都没带回来,还挺多没写的。”
高三生一旦搬出学业上的理由,家长就不会再多想多说什么,支有云擦了擦嘴巴,手指还油亮亮的,要伸过来拍拍支楚月的头,支楚月不动声色地躲过去了。
支有云悻悻地收回手:“我上去和他们聚一聚,喝喝小酒。”
支楚月看了眼外面黑幕压迫下来,把百白日的水泥路压得看不太清楚了,只大概看得个轮廓,她走进屋去翻出电筒塞到支有云手里,没好气地命令道:“带上手电筒。”
支有云理亏,也不争辩,嘿嘿一笑,打开手电筒,瞬间一道黄色的光路照射出来,周围的一小圈被照得亮堂堂的,支有云眼睛依旧清澈,倒映着光,对她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待会十一点就回来。”
“你最好是。”支楚月最了解她爸的脾性,要是喝上头了,聊得开心了,说不准凌晨一点都不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