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快点快点,等会那个鸡蛋灌饼小摊又排好多人。”泮子衡越过他们向前跑去,又在前面停下来转身催促着。
姜宁笑了笑,往前跑去,大声应着泮子衡,“泮子你就知道吃!”
不重要了,那时的姜宁想,就让那段记忆永远地埋藏在心底,现在的她和未来的她,都不会再被过去束缚住。
后来纪婉婷在她眼前一跃而下,她仓皇地逃离了雁城。
再后来去了北京,姜宁在心理医生的拥抱中哭着述说着被束缚住的往事,还有站在高楼上往下坠落的纪婉婷,她哭得不能自已。
那时心理咨询师生说:“你很勇敢姜宁。”
她轻轻拍着姜宁的背,“这一段记忆你忘不掉,就把它化成一把剑,让它成为你披荆斩棘的力量。”
后来的后来,姜宁开始关注儿童性教育,她在上选修课时偶然认识了一位致力于儿童性教育的教授,她走遍全国,不仅去了城市,还去了乡村。
姜宁拜访了这位教授,并以她为核心创作了一篇关于性教育普及的非虚构文章。
她把文章发到了网站上,那篇文章在网络小有名气,让才大一的姜宁在学院一时名声鹊起,她在同学间备受瞩目,老师也夸赞她极具天赋。
但又因为太过在意他人瞩目的视线,姜宁有些害怕那样的目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只想成为一个平凡且努力的人。
姜宁开始渐渐退缩,开始学金融,成为了一名以数据为依据的财经记者。
在这二十多年里,姜宁一直是一个人在做斗争,在对抗。
她读了很多书,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明白女性的一生不应该被冠以贞洁的名号,也明白与命运反抗是她一生的命题。
虽然她相信命运,相信命运里无数个不经意的选择所造就的一条完整的生命轨迹,但她同时也相信每个人也有选择的权利。
就像此时此刻站在街心公园的她,有权利去选择拯救一个人,至少,至少不让这世界再多一个人,如此去抗争这顽固的命运。
姜宁悄悄地朝黑影走进,同时打开手机摁下了110的数字。
当逐渐走进的她确信看到了一个男人在撕扯一个到底昏迷的女性的衣物时,她按下了拨通键,并迅速退后大声呼喊着,企图引来人群。
由于在街心公园偏僻的一处,周围并没有有什么人。
手机被迅速接通,姜宁一边后退,一边对着电话立马报出地理位置。
而草堆中那个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惊吓住,他立马停止了动作,直起身来。
他睨着眼睛,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独身一人的姜宁。
看到男人停止了动作,姜宁一边呼喊一边渐渐往后退。
她往四周看了看,只看到远处大概400米外的小广场上有几个散步的人。
明明夜晚微风阵阵,可是看着男人渐渐站起身来的动作,姜宁却感觉汗水在她额间直流。
她再次看向远方有人的小广场,立马扔下手上的包朝那个方向跑去。
男人紧张地左右四处看,直到看到向一处跑去的姜宁,他立马从植被后跑出来,企图捉住逃跑的姜宁。
男人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姜宁,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姜宁心里顿时一惊,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可是她不能害怕,她想,要是在这里倒下,她就真的完了。
姜宁立马闭紧眼睛,头用尽力气向后撞击对方,再立马用手肘尖部用力攻击对方腹部。
男人吃痛松开了手,姜宁借势挣脱开来。
她往身后看了眼,有人已经向这边看了过来。
姜宁双脚一前一后地站着,抬手握拳,这是之前在北京学的空击的基本姿势。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会得救的,姜宁想。
她死死盯着对方,并再次大声呼喊着。
男人看着姜宁的姿势嗤笑了一声:“小姑娘玩这么认真?打得过哥哥我吗?”
姜宁并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大声呼叫。
男人一听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你个臭婊子喊什么喊,看老子不把你给办了。”
他迅速冲上去企图掐住姜宁的脖子,姜宁一个侧滑步移动至男人斜前方,重心向前顺势用摆拳击中了男人的太阳穴。
因为太久没练了,姜宁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够,男人只是略微吃痛地后退了一两步。
于是姜宁见机立刻朝男人的档部用力踹了一脚,然后再次转身逃跑,甩开了男人。
终于有几个人发现情况不对劲走了过来,姜宁踉跄地跑过去立马紧紧抓住了一个大叔的衣袖。
即使再怎么握紧,姜宁的手仍在微微颤抖,连带着她的声带也颤抖了起来,“那个男的……那个男的要强奸。”
大叔听完一惊,和几个男子朝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跑了过去。
男人见情况不对,爬起来想要逃跑,却还是被众人抓住,他终于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终于,姜宁在人群后终于送了一口气,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突然又想到什么,她立马拉着两个人朝受害女生的草堆跑了过去。
果然,一个年轻女人倒在了草堆中,她被那男人扒得只剩了条紧身运动裤,运动内衣被推到了脖颈处,人一直昏迷不醒着。
姜宁拿起被那男人丢到一旁的外套给女人盖住,这时,她终于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警车的声音。
她后怕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草丛上。
草堆没有路灯,一片黑暗,姜宁看着远方明亮的路灯,在黑暗中静静地落下了一滴眼泪。
第31章
宋乔阳在车上打了好几个电话,姜宁都没有接。
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宋乔阳气得拍了下方向盘,脚踩油门飞速往家赶。
他跑回家,看到空旷的楼道,愣了好几秒,再往安全楼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子。
这时刚散步回家的邻居正好从电梯出来,他看到宋乔阳说道:“刚一姑娘在这等了好久,是找你的吧?”
“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宋乔阳问。
邻居摇了摇头,“我出门散步前她还在的,我也没散多久步,应该没离开多久吧。”
宋乔阳听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又下楼了。
他下了楼,坐在车上又给姜宁打了电话,一声、两声、三声……在宋乔阳以为还是没人接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宋乔阳立马握住电话,“喂?姜宁你在哪?”
电话对面没有人说话,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嘈杂的人声。
“姜宁?”宋乔阳一颗心提了起来。
“我在街心公园。”姜宁在电话对面平静地、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道,“宋乔阳我在街心公园的警车这。”
宋乔阳到街心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堆人群,除了警车还有救护车。周身人声喧杂,警灯红蓝色的灯光高频度地闪着,让宋乔阳的心扭得紧紧的。
他神色凝重地下了车,周围站了一堆人。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一旁对着身旁的人绘声绘色地说道:“哎呦,那个小姑娘啊差点就被那个男的那什么了。”
说完还后怕地摇了摇头。
宋乔阳眉头紧锁,他胸好闷,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焦急地找了一圈,才看到站在几个警察面前的姜宁。
在红蓝色的警灯的照耀下,姜宁正神色平静地对着警察说着什么。
宋乔阳怔忪地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姜宁的肩膀把她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没看到伤痕宋乔阳才抬起头,他眉头紧锁,似乎快要哭出来似的,颤抖着问道:“怎么回事?你受没受伤?”
被握住肩膀的姜宁微笑着摇了摇头,“刚刚我看到有个男的想强奸一个女生,我把他打趴了。”
说完,姜宁还故作骄傲地像大力水手似的举了举手臂。
宋乔阳眉头拧得更紧了,语速飞快,“你一个人?万一对方有凶器怎么办?万一他起了杀意你又怎么办?姜宁你……”
“我……”姜宁被训得抿着嘴乖乖低下了头,“我现在不好好的嘛。”
“你……”
宋乔阳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人声更加嘈杂,他转过头看去。刚刚被抓住的嫌疑犯指认完现场,正被警察押送上车。
他注意到了姜宁,阴鸷地盯着姜宁。
宋乔阳连忙把姜宁拉到自己地身后,挡住了嫌疑犯的视线,同时凶狠地死盯着对方。
嫌疑犯见状轻蔑地阴笑了一声,他咬紧了后槽牙,像要把宋乔阳身后的姜宁吃了似的。
一股怒气冲上头来,宋乔阳已不在乎理智和场合了,他趁警察没注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嫌疑犯的衣领,握紧拳头,朝他的脸揍了过去。
“诶诶诶干嘛呢!住手!”
一堆警察拉扯住宋乔阳,可宋乔阳像发了疯的狮子,不顾警察的阻拦也要冲向嫌疑犯,场面一时混乱。
姜宁惊怔在原地,看着宋乔阳向前冲过去的后背,她的眼眶渐渐酸涩。
惊恐、后怕还有委屈的情绪一时涌了上来,原本强行镇定的情绪全然不见,她颤抖起来,泪水早已蓄满眼眶,她哽咽地喊着宋乔阳的名字。
宋乔阳被警察拉住后才停下手来,拧紧眉头接受警察的教训,再沉声地道了歉。
突然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看去,姜宁孤伶地站在原地,泪水横流。
宋乔阳怔住,他走了过去,低头看向姜宁,拇指轻轻抹去姜宁脸庞划过的泪,轻声细语,“你怎么哭了?”
“宋乔阳,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姜宁不顾脸颊的泪水,抽泣着看向宋乔阳,“对不起,以前我太懦弱了,不知道怎么去爱,也不敢去说爱。”
宋乔阳顿住。
姜宁因为哭泣肩膀一下一下地耸着,眼睛被泪水浸得水灵灵,鼻头也红红的。
宋乔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宋乔阳也不免头痛,为什么他和姜宁每一次告白的场景都这么的……特别。
第一次是在人家的结婚场所,这一次,甚至是在犯罪现场。
宋乔阳轻轻笑了一声,心里的阴霾顿时消了大半。
“你笑什么?”姜宁抬起头看向宋乔阳,小声嘟囔道。
宋乔阳嘴角更加上扬,他轻轻把姜宁拥入自己的怀抱,低下头,脸颊贴着姜宁的后脑勺,“我笑是因为我开心啊。”
姜宁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宋乔阳的胸膛,脑袋还左右轻轻转了转。
“这里可不是用来给你擦眼泪的。”宋乔阳笑了。
姜宁也轻轻笑了,脑袋转得更快了,脸颊上的泪水就这样被宋乔阳胸膛前的衣料给擦干了。
擦完姜宁脸埋在宋乔阳的胸膛前,闷闷地说道:“那你是不是……是不是答应我了?”
“嗯。”宋乔阳把姜宁搂得更紧了,轻轻说道,“那你是不是也答应我了?”
他是说在李嘉漾婚礼的那次告白。
姜宁声音更闷了,“我都跟你告白了,你还问。”
“那你答不答应?”
宋乔阳放开姜宁,想要看清她的脸。谁知姜宁就是不撒手,脸紧紧地埋在宋乔阳的胸膛。
“嗯……”姜宁轻轻地应了。
宋乔阳这回笑出了声,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抱着姜宁,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姜宁后脑勺的头发。
周身喧闹嘈杂极了,而姜宁和宋乔阳
“是不是要喊他们俩回趟局里?”一个小警察站在不远处问道。
一个年龄稍长的警察拍了拍小警察的警帽,“你去喊?你好意思去?”
小警察挠了挠脑袋,“反正还没清场,就……就让他们抱会儿。”
在公安局的时候,受害女生的母亲悲痛地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哭喊着。
姜宁犹豫了一会,她看向宋乔阳。
宋乔阳捏了捏她的肩膀,肯定地看着她,姜宁这才走上前去。
她蹲在那人旁边,“阿姨没事了,您女儿在被坏人行凶前就被安全救下来了。”
跪坐在地上的妇女被几个民警拉了起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但她仍然停止不住哭泣,“你不懂,她还那么小,男朋友还没交啊。”
姜宁双手握住阿姨颤抖的手,“我懂阿姨。”
她温和却又坚定地看向阿姨,“您女儿虽然身体没受伤,但她一定心理很受伤。这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来好好疗伤,她可能会比加害者受到更多的审视,所以您更应该好好陪着她,不要否认她的遭遇,但要告诉她,她现在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
姜宁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睛坚定地却又似抚慰地看向椅子上的人。
阿姨怔怔地看向姜宁,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却仍然从隙缝中滑落。
警察在喊姜宁做笔录,一直在旁边守着的宋乔阳见状扶起蹲在地上的姜宁,他紧紧握住姜宁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走到了那个警察那。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很晚了,姜宁站在公安局门口徘徊。
刚刚姜国斌打电话问姜宁什么时候回家,姜宁在警局正做笔录。她支支吾吾,又想起刚刚手腕酸痛包扎后过于显眼的绷带,姜宁只好说今晚不回家了,在于然苒家过夜。
“不走吗?”宋乔阳发现姜宁落在身后,于是转身问道。
“我……”姜宁掏出手机,“我打电话给于然苒。”
姜宁埋头翻通讯录,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人按住。
姜宁抬头,宋乔阳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都这么晚了,于然苒估计早睡了。”宋乔阳说,“去我那吧。”
想比上一次来宋乔阳家,这一次,姜宁多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