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徐骢之:“……”
挨完一场又一场?
三妹徐毓之:“!”
为什么没收她红包?是二狗先动手的!
大佬徐锐之微笑着围观一打三,不费吹灰之力扭转局面,深藏功与名。
挨个收拾完后,奶奶得知打架原因竟是因为一窝刺猬,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徐锐之找来一件不用的浴巾,将几个小刺猬抱回了屋里,若暴露在这么冷的天里,没过多久就冻僵了。
“怎么院子里会有刺猬呢?”
“瞧这小爪爪小嘴巴,真可爱!”
“我看它们好像快没气儿了,应该是饿的,刚扒拉开来的时候没瞧见刺猬妈妈在。”
徐敬之走过来,扒拉几下小刺猬,再看看那破损的草窝,“刺猬妈妈应该死了,或者抛弃崽子了,你们看,这窝的草料还是旧的,按道理说到了冬季,母刺猬会叼来新草重新修正巢穴,新草比旧草保暖,这样它们才能顺利度过冬天。”
“哇塞!”
狗蛋兄妹二人组齐齐竖起大拇指,称赞大哥为当代福尔摩敬。
原来悄悄打工真的能惊艳所有人!
徐锐之也不禁望了眼这个大堂弟,依稀记得他职业不是动物饲养员,难道找了副业不成?
兄妹几个围着刺猬吱吱咋咋,奶奶沈晚意静静望着,从头到尾沉默不语。
她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同样是上午时段,那个离家的纤薄背影,一直往前走,孤孤单单的,相伴的只有硕大一只行李箱,一次都没有回头,直至消失在转角处。
她那时其实心里已经后悔了,后悔不该说那番话,想开口叫住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关上大门,她一个人独自在院子里呆了许久,直到日上中天,直到阿春过来说笼子不知道怎么弄开了,小小姐养的那只刺猬不见了,她才慌张起来。
她们俩屋前屋后找了许久,却没有找到,后来终于放弃,阿慧在这个家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不见了。
沈晚意觉得这或许是天意,这个不该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孩子,骤然出现,突然消失。
这十年中,她和丈夫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消失的孩子,直至丈夫徐仕明突发脑溢血,紧急入院,抢救三日三夜,宣告不治。
医生让家属进病房告别,他轻轻挨个碰了碰所有人的手,无话可说。
离世之前,他拉着她的手,涣散的眼睛默默望着他的老妻,留下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话是留给那个孩子的,那个十年间从未提起,每个人心中却从没忘记的孩子。
他说,“阿慧……”
“滴……”
机器长鸣,线条归零。
那句最后的话,是未完的话;
沈晚意泣不成声,趴在丈夫渐凉的胸膛上。
夫妻六十多年,她懂他,懂他的无话可说,懂他最后未尽的牵挂。
对徐家对妻儿,他尽到做儿子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守护徐家爱妻顾家教导后代,他们都很好,很优秀,已经超过了他所期盼的模样,所以他没有牵挂。
对许光慧,在徐家时他没有尽到庇护之责,令她经受流言蜚语的苦,在她离开徐家时,是他的懦弱他的妥协以致她颠沛流离,无人可依。
他对她有愧。
沈晚意懂徐仕明,她何尝不愧?
逝者若在世上留有未竟之意,灵魂沉重,无法投胎转世,七日过后便会化作孤魂野鬼,所以她拜托锐哥儿帮忙联系阿慧,她想让她回来见丈夫最后一面,了却丈夫的牵挂遗憾。
那个号码是她在以前旧的家庭座机上翻到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打通,而且电话那头正是消失十年的孩子阿慧。
那个陌生的号码在十年前的冬至当天打开,沈晚意记得是自己接起来的,只是电话那头怎么都不说话,她觉得奇怪便挂掉了。
后来的每个节日,这通电话都准时响起,有时上午有时下午有时晚上,唯一不变的是静默。
不,其实也不全然是静默的,她在那通电话里听到过北风呼啸,行人喧闹,以及隐隐的抽泣。
沈晚意心里隐约猜到电话背后是谁,从来不去深想,只是从来不去求证,以为这样便能逃避现实。
这一逃便是十年,直到避无可避。
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淡漠女声,骤然惊觉自己的自私和无耻,她践踏了一颗赤子之心,长达十年之久,所以她对阿慧的到来不抱期待。
直到那天宗祠门口,她从车上下来,一眼瞧见人群中仿佛发光的女孩子,眼眶骤红。
离家十年,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健健康康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孩子,身姿挺拔,自信强大,活成了一株白杨树。
越发衬托出自己的阴暗自私,她无颜面对阿慧,葬礼结束后便离开了。
原本以为从此再无瓜葛,她安然等死,这样便和那孩子相忘江湖,此生不见,可今日,消失十年之久的刺猬再次出现,毫无防备,猝不及防。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她,徐家,必定与那孩子再次纠缠,沈晚意想。
徐锐之仔细打量着奶奶的脸色,福至心灵,骤然涌起一个念头,这是许光慧养的刺猬。
听到大哥说刺猬妈妈不在了,徐毓之弯腰揽住这些小可爱,生怕二狗来抢,“既然崽子没了妈妈,那我来当它们的妈妈!我会好好挣钱养活它们的!”
徐敬之徐骢之兄弟俩没意见,徐锐之走到奶奶跟前,蹲下直视她的眼睛,“奶奶,我把这几只小东西带去给它们的主人好不好?”
“主人?堂哥你是说这些刺猬是有人养着的?是谁啊,我问他要一个去。”
徐锐之不答,只静静候着奶奶。
沈晚意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半晌方回道:“去吧,拿去给她,本就是她的。”
随后她便推说自己累了,想回放房休息,徐锐之唤来佣人阿春送奶奶回去。
狗蛋二人组云里雾里,不知道大堂哥和奶奶在打什么哑谜,问自家推理强手福尔摩敬时又被他白了好几眼。
那白眼翻得可有水平,都快上天了。
中午散场,四人各归各家。
徐锐之领回一窝刺猬崽崽,可把阮欢神奇坏了,跟着水姨翻箱倒柜找针筒,又亲手兑了奶粉去喂,瞧着几个小嘴巴阿巴阿巴喝着奶,她的心快要被融化了!
喂刺猬崽崽就已经这么开心,如果是自己的孙儿的话……
阮欢悄悄回头望了一眼沙发上玩手机的儿子,心头已有计较。
而此刻,徐锐之望着手机上那条通讯记录许久许久,眉头轻蹙。
元旦那天,他鼓足勇气打通这个号码,为那晚自己的无礼道歉,
等待接听的过程中他想了很多,上次自己态度那么差,她会怪他吗?她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没想到接电话的另有其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他到现在仍旧没有道歉。
那这个电话又该如何打呢?
难道说找到了她多年前养的刺猬,让她带回去?
如果她忘记她养过刺猬了呢?
如果她记得但是不要呢?
他又该如何自处?
徐锐之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使人疲惫。
他得去见她,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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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去見面!!哇!你的收藏又漲了!!開心。】
-完——
第18章
——困兽斗——
农历年三十,徐家俩兄拖家带口回了老宅,与自家老娘过个团圆年。
年轻一辈分成两拨,男的杀鸡宰羊,祭拜祖先,女的洗碗洗菜,打下手。
分工合作,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就差不多弄好了,四凉菜,四热炒,四肉菜,四汤菜,寓意着「四平八稳」的好彩头。
沈晚意着人在玻璃房东角落地窗前放置了茶几茶具并一些山楂核桃瓜子等打发时间的吃食,铺上一个柔软的蒲团,领着自家甩手掌柜们及孙儿们呆在暖呼又静谧的空间中,笑度时光,惬意非常。
透过窗前,可以看到院里,徐锐之带着弟弟们在收拾肉菜。
两个大哥手脚利索,选择了最难杀的猪羊,而小弟徐骢之则被分配了一笼鸡鸭。
哥哥们几下子放倒了一只小母羊,刮干净毛,开膛破肚,而徐骢之那边进展似乎很艰难。
“嗷……大哥!!鸡挠我!”徐骢之高举手臂上的划痕,向哥哥们告状。
“啊啊啊!这个鸭子为啥还活蹦乱跳?血都没了!”
徐骢之衣服上手上沾满鲜血,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比造型更可怕的是脸上的表情,五官扭曲,眼角圆瞪,妥妥的凶案现场。
热火朝天杀羊的哥哥们压根不搭理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弟,瞟过去的一眼也是尽带嫌弃,鸡鸭们命丧他手上,是受委屈了。
霎时间,院子里的戏码生生割裂成两种风格,一边冷静从容,自带光环,一边鸡飞狗跳,状若癫狂。
非常贴心,让观众们一次性观赏两出好戏。
暖房里的几位长辈喝茶品戏,悠闲惬意。
徐钟卿手里捏了搓香瓜子,一边磕一边说:“你家老大自结婚后,行事都沉稳许多,我瞧着军区那几个老家伙都属意他,上尉没跑了。”
自家大哥素来严肃,小辈们极少能得他一句好,上一次被夸的还是孙女蛮子,“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干饭,没有白长的肥肉,蛮子挺好。”
然而听了大哥的好评也没多高兴,因为蛮子跟大院的孩子打架,把人打出鼻血了,人家长都找上门来,很是费了一把老脸。
这次大哥夸自己老大,还是一句名副其实的肯定,徐恩卿颇为高兴,礼尚往来一番,“我瞧锐哥儿才是真真的成熟稳重,打小优秀,我那几个泼皮们都以大堂哥为荣呢,特别是敬之,自小追在锐哥儿后面,没想到婚事倒是超越了一把……”
一不留神吹过头了,徐恩卿堪堪截住话尾,瞟了大哥一眼便低头喝茶了,喉咙里滚出老大一声「咕噜」,他又心虚地瞧了瞧大哥,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锐哥儿的婚事是大哥大嫂心中的大疙瘩,轻易触碰不得,谁犯了忌讳是要触霉头的。
徐恩卿心里暗暗自我唾弃,说什么不好,偏说锐哥儿的婚事,这不是在喜庆日子里泼冷水吗?嘴快!该!
最终大哥的怒火没落到徐恩卿头上,老太太出来祸水东引了。
沈晚意正捏着几个坚果喂蛮子呢,听见兄弟俩的谈话,颇为认同,“说得是啊,早结婚有早结婚的好处,敬之俩孩儿现都这么大了,太奶奶光是瞧着这俩宝贝心里都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来,张嘴——”
蛮子野子俩兄妹虎头虎脑的,长得很壮实,非常惹人疼。
现在蛮子紧紧挨着太奶奶,昂起头张开嘴,等着投喂,“啊——”
阮欢和黄书蕴围坐一旁,伸手虚虚护住这俩孩子后背,防止往后跌倒,磕到后脑勺。
“太奶奶,真好吃!蛮子要那个带把的!”
蛮子吃着嘴里看着锅里的,伸出肥嘟嘟一根手指指着茶几上一袋子酸奶条。
“哎,嘴真甜,要吃什么就叫太奶奶拿知道吗?”沈晚意是典型老一辈,溺爱孩子,毫无原则。
“嗯嗯!太奶奶,好好吃啊!”蛮子夸张大叫,这孩子自小演技浮夸。
“有多好吃呀?”
“15好吃!”蛮子抡起双臂和一只左脚,身体力行表示好吃的程度。
她现在两岁多,跟着奶奶学数数,只会数到15,所以在她的小脑瓜里,15是最大的数,任何东西的极端程度都可以用15表示。
如吃到好吃的东西,有多好吃?15好吃;
遇上一件很爽的事,有多爽?15爽;
发烧生病很难受,有多难受?15难受。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让人啼笑皆非,按照这个趋势,若她学到了20个数,那表示程度的词也得换了。
“野哥儿要吃什么?也告诉太奶奶一声!”
沈晚意擦掉蛮子嘴角的残渣,轻轻对一旁安静玩着小汽车说道,伸手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脑壳儿。
野子多开太奶奶的手,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玩着小汽车,颇为高冷的样子。
俩双胞胎,哥哥性格文静,妹妹调皮捣蛋,倒像是生错了性别一样。
“瞅这俩孩子,多有性格!”沈晚意糟了冷遇,心里一点不恼,彩虹屁照吹不误。
“是呢,家里有个小孩儿,热闹许多,我一个人在家跟他们说话能说一天都不腻!”黄书蕴望着孙子孙女,眉眼带笑,分外满足。
“是啊,你有空就带他们多来我这,我这好吃的东西可不少,都给哥儿姐儿留着!”沈晚意接过阮欢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说:“锐哥儿老大不小了,啥时候带我长孙媳妇回来?我还等着抱呢?”
阮欢颇为苦恼,不自觉投诉起徐锐之来,“他不听我们劝,说多了那脸冷得,我都不稀说!”
沈晚意不以为然,“你就是太心软,世上哪有孩儿拿捏住母亲的?不信瞧瞧这俩兄弟!”
老太太手指一横,徐家俩个大老爷们表情一僵,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生无可恋的绝望。
天神忙着过年,没空理这兄弟俩的祈祷,社死现场上演,晚节不保。
“你们别看钟卿现在多稳重,他小的时候可皮了,放了李家老头的自行车车胎的气,砸了对面陆家的大水缸,还把吴家的狗赶上了屋顶,嚎得整个大院都听得见!
我以前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有时候实在没脸得紧,我就躲在屋子里装哭,你爸回来瞧见了,亲自拿礼物各家道歉去!
到这个时候,钟卿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一顿胖揍打底,往往能安静十天半个月……”
这么大岁数了,老底被自家老娘揭了个底朝天,徐钟卿抹不开老脸,僵硬着阻止,“妈!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有啥好说的……给我留点面子吧。”
徐恩卿瞥见大哥吃瘪,呲笑出声,看到大哥铁青的脸色才收敛了点,然而报应来得很快,用蛮子的话就是15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