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眉头紧锁，看着那隐在阴影里的鹿鸣，心下的不快又增加了几分，“我还在跟人家老板商量画画的事，你怎么就把我拽出来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奇奇怪怪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以后不许再跟画画这些东西扯上任何关系了。”鹿鸣背对着鹿溪，冷言打断了鹿溪的问话。
“人家画画怎么你了吗？”鹿溪眉头一挑。
鹿鸣闻言，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整个人还在阴影中，可鹿溪却可以感受到他眸色中的冷冽，“你是找人画画，还是因为那玩意儿想起了那个臭小子。”
鹿鸣的话十分不客气，“臭小子”这个称呼鹿溪一下就听出来他指的是谁。
鹿溪的脸色一黑，“就算我想起沈君牧了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想控制我的思想吗？”
连日来的憋屈让她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听着鹿鸣那完全不善的语气，鹿溪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我是不可以控制你的思想……”鹿鸣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鹿溪，神色间的不悦愈发的明显，“但是我可以控制你的自由，可以帮你规划未来。”
“规划我的未来？”鹿溪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眼睛不自觉地瞪大，“所以你就擅作主张的想要让我跟方于渊在一起吗？”
“不行？”鹿鸣低声反问道，“于渊比那个臭小子强百倍。”
“放屁！”鹿溪终于再也扼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大骂了一句，“他有什么比的上沈君牧的，他连跟沈君牧做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鹿溪的话让鹿鸣面色一下冷厉了起来，就见他脚下猛地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鹿溪的面前，厉声呵斥了她一句：“鹿溪！”
鹿溪被鹿鸣的模样吓了一跳，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从小到大，鹿鸣还未曾这么凶过她，当下鹿溪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可她也是倔脾气，硬是憋着一股气，瞪着眼前的鹿鸣不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声音微微颤抖却丝毫不示弱：“鹿鸣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第83章
“我不知道？”鹿鸣从黑暗中踏了出来，站在鹿溪的面前，目光冷然地盯着她，唇边慢慢浮起一抹轻笑，“鹿溪，一直以来，就你像个榆木疙瘩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鹿溪直愣愣的看向鹿鸣，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地错愕。她的眉头很轻的皱了一下，“你知道？”
鹿鸣没有回答，可脸上坦然的神态却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知道他喜欢我，还骗我说我们发生了关。系的事？”鹿溪双目死死地盯着鹿鸣，声音很轻的问着。
鹿鸣听到这话，眸光微微闪了闪，他不露痕迹地快速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方于渊，脸色晦暗不明，“男人为了喜欢的人，偶尔耍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又不是真的……”
“放屁！”鹿溪大声地打断了鹿鸣的话，脚下向后退了一大步，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鹿鸣，“凭什么你就认为你选择的人就是对的？他骗我，拿我最在意的事骗我，你说这叫一点小手段？鹿鸣，我是你妹妹，你的亲妹妹！”
“正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才要为你选择最好的。那个臭小子有什么？正职没有，只会画画，画画能干嘛？当饭吃吗？以后他画不动了怎么办，你养他？还有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你会陷入那样的危险中吗？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吗？”鹿鸣凌厉地反驳着鹿溪的话，同时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你的选择？你的选择就是最好的吗？我已经二十六，不是十六，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的选择，相信我可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鹿溪觉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段在鹿鸣那一句又一句“我是为了你好”的言论下的二十年。她一直一直一直被这些话压得喘不过气，不断地向鹿鸣做出退让，屈服在他那一句又一句的“为你好”下。
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屈服了。
从小到大，无论大小事鹿鸣总要替她决定，如今连感情的事他都要插手，难道自己就真的要接受鹿鸣所谓的“好”，去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过后半辈子吗？
她不要，也不想再做鹿鸣手里的那个傀儡人偶了。
“你的选择？”听到这，鹿鸣冷笑了一声，他的唇边浅浅的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下一秒，就见他的眼神一冷，沉声说道，“你的选择就是选择一个不务正业，还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比你小几岁的弟弟吗？鹿溪，这样的选择，大可不必。”
“沈君牧他不是不务正业，而且他没有和蒋伊书不！清！不！楚！”鹿溪气急败坏地反驳着鹿鸣口中的话。
“没有？”鹿鸣嗤笑着翻了个白眼，“那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喜欢他？”
“对，可是……”
“他的所有工作内容是不是跟那个女人都有联系？”
“没错，那是因为……”
“这两年来，在网友都认为他与那个女人是一对时，他有没有澄清过？”
“没有……但是他……”
“鹿溪，你自己想想你回答我的那几个答案，你自己能说服自己那个臭小子难道就一点不知道那女人喜欢他的事吗？如果他知道，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事业捆绑代表着什么，还需要我再说的更明白吗？”鹿鸣完全不给鹿溪反驳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抛，连这总结都是在给沈君牧定罪。
鹿溪听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迷惘。
其实鹿鸣问的这些问题她也不是没想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轻易接受沈君牧的感情，她甚至都不能肯定沈君牧喜欢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她。
或许，他喜欢的一直都不过是那个在想象中拯救过他的那个自己……
“况且……”鹿鸣看出了鹿溪的动摇，心底立刻涌现出一缕满意的情绪，“在我让他不要再骚扰你的时候，他也没有找你了，不是吗？这不正说明他对你的喜欢，也不过是廉价的口。嗨罢了。”
“……”
这一次，鹿溪没有回答。
她缓缓地垂下脑袋，看着腰间的小背包，似乎在透过背包看向包内的手机。
鹿鸣提到的这个问题，正是她目前为止最在意的事。
为什么，沈君牧为什么不找她呢？
在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后，他完全无动于衷。
说好的喜欢，在发生困难后，好像就变得廉价起来，连努力都没有了。
“所以溪溪，不是我在阻拦你，而是他就没有那么喜欢你，不过是一句你的危险都是他引起的就让他彻底退缩，他还有什么……”
“你说什么？”鹿溪猛地抬起脑袋看向鹿鸣，她在鹿鸣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关键内容。
被打断了话的鹿鸣眉头一紧，“什么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我的危险是他引起的？”鹿溪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紧盯着鹿鸣，“你把这话给我说清楚。”
鹿鸣眉尾一挑，“我只是告诉他那个艾米是因为他发的那些照片才会跑去伤害你。”
“艾米？”鹿溪没想到问题竟又绕到了艾米的身上。
“对，就是因为他在微博发了你的那些侧颜照片，才导致艾米解码了照片上的你，还在网络上给你安上各种莫须有的言论，让网络上的舆论莫名其妙的转到你的身上。”
鹿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为什么艾米要这么做？”
鹿鸣眉头一锁，迟疑了片刻后，才道：“可能因为她也是那臭小子的粉丝吧，激进粉丝不都是这样的？”
鹿溪微微偏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
不是那样的！
鹿溪想起那日艾米的发狂还有发狂时说过的话，事情根本就不是鹿鸣口中所谓的“粉丝”“偶像”那么简单。
电光火石之间，鹿溪的脑子里将这段时间的很多疑惑猛地串到了一起。
她倏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方于渊，语气冷淡：“是你对艾米做过什么了吧？”
前一秒还面带柔软的方于渊在听到鹿溪的这句责问下，面色稍稍变了变，但立刻，他的脸上又露出温柔无害的表情，“鹿鹿，你在说什么呢？”
鹿溪身后的鹿鸣也看向方于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艾米来找我的时候口口声声的求我让你放过她，如果不是你，她为什么要求我放过你，而不是求沈君牧放过她？我一直觉得艾米的出现的时间点十分奇怪，明明计划书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鹿溪看着方于渊，表情逐渐冷酷，“她虽然提及沈君牧的名字，可大多数的内容都是在围绕你方于渊方总，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方于渊面对鹿溪咄咄逼人的质问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冲着鹿溪温柔地笑了笑，可那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中。
“所以导致艾米伤害我的人不是沈君牧，而是你，是你将她逼急了来找我，而你却将这所有的矛头都丢到沈君牧的头上，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觉得是他让我受到了这些伤害。”
“于渊，是这样吗？”听着鹿溪的结论，鹿鸣的目光愈发的深沉。
他并不知晓艾米跟方于渊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在这次鹿溪受到伤害后，从方于渊的口中听说了艾米在网络上的所作所为，还从他那里看到那些艾米在沈君牧微博评论下对鹿溪的无端污蔑，因此便直接将艾米对鹿溪的伤害行为直接归结于沈君牧的头上。
但如果与方于渊有关，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方于渊面对着鹿家兄妹的疑问目光，脸上的温柔慢慢地一点点地收了起来。下一刻，眸光一敛，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分不清是喜还是悲。他定定地看着鹿溪，眼眸中闪烁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要将鹿溪刻进自己的身体似的：“鹿鹿，明明保护你的人是我呀，更喜欢你的人也是我，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沈君牧，却看不见我呢？”
*
所有的一切真相大白，虽然一切的源头还是沈君牧发的那几张照片，但方于渊却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是第一个发现艾米发表那些疑问的人，可对于舆论风向掌控力十分清楚的他却选择了联系沈君牧，劝说沈君牧用了最笨的删评论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沈君牧或许因为关心则乱，竟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从而导致艾米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开始在网络上发放所谓的八卦言论。而这也是乔雅他们那时不让鹿溪看网络信息的原因。
但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艾米闹个几天也就算了，可偏偏方于渊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她言论越发离谱的时候，方于渊找到了律师，打算追究艾米诽谤罪。而艾米因为偷计划书的事正处于缓。刑阶段，如果再加上诽谤罪，她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因此才找上了鹿溪，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
鹿溪从计程车下来就一路往家跑去，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又喜又气。
喜的是沈君牧的消失并不是因为哥哥也不是因为对感情的不确定，而是他是真的害怕会伤害到自己，因而做出了让步。气的是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紧要关头竟就这样着了方于渊的道，傻乎乎的自己躲起来。
“叩叩叩，叩叩叩”
鹿溪站在沈君牧的家门前，整理了一下仪表后，才轻轻地敲了敲大门。
门缓缓地打开了，门后是身着一身居家服的沈君牧，整个人看起来很颓的模样。
鹿溪看着他，方才的欣喜一扫而空，只留下一肚子的委屈。
她瘪了瘪嘴，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声音软软的满是委屈：“小哑巴，你这个大骗子！”
第84章
沈君牧一脸错愕地看着面前这满脸委屈，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鹿溪，愕然地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鹿溪？”
鹿溪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底的委屈又平添了几分，刚想开口应答，却见门后的沈君牧忽然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当即“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把鹿溪拒之门外。
“小……”
哑巴……
鹿溪口中那还来不及吐出的那两个字，伴随着沈君牧的关门动作，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他竟然关门了！
鹿溪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满脸惊诧地瞪着面前这紧闭的大门，满肚子的委屈在这一刻瞬间转变成无法理解的怒意。
这该死的沈君牧本小姐大老远的从荣阳市赶回来，他竟然就这样把我拒之门外，门都不让我进就算了，连话都不跟我多说一句！
她的脑害里浮现出了网络里最流行的那句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伸起手，怒气冲冲地想在密码锁上输入大门密码。可就在准备输入最后一位数的时候，她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只见鹿溪的食指在密码锁的前方僵了好一会儿后又缓缓放下，她抬头又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脸上浮现出及其复杂的神色。过了几秒，她向后退了两三步，在门前又静等了数秒后，终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是满满的失落。
她闭了闭眼，慢慢地转过身。
紧闭的门，在没有主人的邀请下，擅自打开就不礼貌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选择吧。
鹿溪无法理解沈君牧的异常行为，但如果这就是他的选择，那么她选择尊重。
反正，就都还没开始，不是吗……
鹿溪如此想着，唇边还故意扯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想让自己好受一些。可心脏处的隐隐作痛似乎又在嘲笑她掩耳盗铃的逃避。
“鹿溪。”
就在鹿溪块走到电梯前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沈君牧熟悉的清冷声音。
鹿溪眼眸一抬，转身刚要应答，就觉得有一阵风向自己冲来，随后一只手将她的胳膊一拉，让她整个人立刻转换了一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