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皮鞋扣着地面发出的闷响离她越来越近,茹景想跑,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右手边是绿植,左边……
当场被抓现行!
她顿时犹如霜打了的茄子,萎得不行,想着要不要主动站出来时,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已拨开层层树叶,直接扣住她的肩膀。
茹景化着温婉淡妆的脸挂着错愕惊慌,平日里富有挑衅攻击的桃花眼睁得偏圆,难以置信地看他。
席知恒走近两步,将碍事的绿植拨到一旁,抽回的手臂换了位置桎梏住她,两人瞬间只隔寸许,彼此间呼吸可闻。
茹景脸部温度逐渐升高,后悔没早点跑,现在她是无处可逃,被圈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
这、这这……这就是壁咚吗?
她忽然就不合时宜地响起昨晚席知恒的秘书发给她的各类合集,里面有好多类型的咚,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容许她幻想一下,眼前的男人如果赤身上阵……
茹景想得脸上火辣火烧,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直到他用比平时更冷然的声线问她:“你胆子到底是有多大,谁的话都敢偷听。”
第38章 C38
他淡漠得不带分毫感情的嗓音让茹景倏地找回神智,收起那些胡思乱想的旖旎情绪。
恢复清明的眼睛抬起,直勾勾地望进他的瞳眸,她反唇相讥:“我怎么就偷听了,这地方是我先来的。”
他靠得太近,茹景呼吸都不畅,说话的语调没有她想象中的自然镇定。
“这是你家?”他语气温温的,垂首凝视她的脸,“来之前要给你报备一声,排队等用地。”
茹景嘴边泛开一道无谓的笑,她耸耸肩,无不羡慕:“我要是拥有几百平的大房子,恐怕做梦都得笑醒。”
她短暂地停顿几秒,意有所指说道:“我不过是上个洗手间回来在门口透透气,刚要进屋你就朝这边来了,我人美心善不是一两天,没好意思打扰你,你硬要强塞给偷听罪的话。”
茹景扬起她足以惊艳四座的脸,笑得很是娇丽,“席总,你开心就好。”
忽然,她倾身往前凑近几厘米,两人的衣衫布料近乎要贴在一起,从旁人角度看来,他们的动作亲昵暧昧,她看上去像极了接下来是要踮起脚尖亲他。
“还是说席总刚刚说的是不得了的机密?”她吐气如兰,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西装上,眉眼潋滟,“不会对我进行残忍的人身攻击吧?其实我觉得用钱贿赂,我完全可以,人身攻击太血腥。”
席知恒轻轻哂笑,距离更进一步,名贵西装无意间擦过她的脸颊,她条件反射想往后退,将鼓起的镇定全然打散。
“人蠢胆肥和别有用心,自己选一个。”席知恒语言很简洁,那点微末的哂笑早已换为深不见底的审度。
闻言的茹景生生气笑,双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没有一个是我的答案,你未免自作多情,我对你别有用心,图什么?”
茹景生气起来语速极快,但不妨碍她脑子也跟着转得快,很快想通席知恒自作多情的源头,“因为我在小鹤楼说对你感性趣?正常女人都会对你感性趣,钻石王老五、单身、干净、够帅,对于需要解决成年人生理需求的女性来说,当然是首选。”
成年人生理需求?原来她说的性趣非兴趣。
“所以你对我感性趣?”
最后两个字几乎一字一顿从他凉薄的唇瓣里吐出,淡漠又无名缱绻,轻飘飘落在茹景心上,给她惊得心潮涌动。
不过须臾她平静下来,估摸着他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也不多费口舌,她直面他点头,“对啊,性趣,我说得很明白。”
他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拧眉不语。
沉寂时间里,无所事事又逃不开的茹景研究起席知恒的相貌,专心注视之下才发现他今晚的穿搭很戳她的小心脏。
即便灯光昏暗,她良好的视力还是将他的鸦青色西装看得一清二楚,里面搭的是件黑色衬衫,领口处挂着一副银色镜框眼镜,折射出光影。
他们所处的位置属于角落,灯光所及的地方甚少,却恰好将他的身影一分为二,一明一暗。
明亮的一半是茹景见过的他一向以示众人的温淡疏离,隐于黑暗里的是隔山隔水的遥不可及,无法捉摸的危险。
是了,危险。似游走在丛林地带的野兽,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这样明暗交错的面容,给茹景的感官带来极致冲击力。
茹景舔了舔下嘴唇,眸里狡黠,“席总,有个小小请求,答应下?”
抵住席知恒胸膛的手变悄然往上爬,眼看再有几厘米就要触到眼镜腿儿,她作乱的手被男人温凉的掌心裹住。
好凉!茹景瑟缩了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平日说话温淡也就算了,连掌心温度都跟说话一个样子。
但眼下要解决的不是手凉的问题,而是作案失败。
席知恒攥住她的胡来的手,忍不住蹙眉:“茹景,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随便撩的。”
她都肆无忌惮地动用手了,席知恒不得不重新审视茹景对他的“性趣”。
或许不是一时兴起的性趣。
他将她的如若无骨的手压在她头顶上方,嗓音又沉下去几个度,“还是说你的性趣,是摸我?”
席知恒将她手抓得很紧,茹景想动弹是徒劳无功,扭了两下身体想要避开他的呼吸。
“你哪只眼睛看我在撩你?”茹景不可置信,挺直腰杆理直气壮,“不小心碰一下我还要对你负责,你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男,被糟蹋了。”
真的是天地良心,她刚才不过是想给他戴上眼镜,满足一番自己的私下的小小爱好。
作为眼镜控,席知恒今天的穿搭很符合她的胃口,鸦青色西装固然衬得他贵气又精英,但茹景的目光在触及到他居然配有眼镜时,不由得想象了一下鼻梁上架有镜框的席知恒。
心头顿时升起跃跃欲试的想法,手上动作已经更快一步,在他来得及反应前就要去抓他的眼镜,给他架上去。
没想到席知恒的反应之敏捷,根本让她无从下手。
茹景偏开脑袋,错开与他相对的视线,翘起一张粉嘟嘟的唇,嘀咕道:“不戴就不戴,我自个脑补还不成。”
她小声比比着,还真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席知恒戴眼镜斯文败类的模样。
茹景的乱七八糟的叽叽歪歪自然没逃过席知恒的过人耳力,他对茹景的牙尖嘴利不置一词,但有点无语她的形容。
黄家大闺男?还有什么清新脱俗的形容是茹景想不到的。
席知恒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身前的眼镜随动作轻微晃动,“看来你的性趣不止摸我。”
茹景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一直围绕着性趣二字不放,这让茹景心里升起恶趣味,她透着光泽的唇瓣轻扯:“还有睡你啊,这才贴切符合性趣。”
纯粹是为了看到席知恒失态的样子,她言无顾忌,嘴上的字眼越说越内涵,昨晚看片学到的新姿势通通拿出来溜了一圈。
一口气说完胸腔里畅快清爽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过于豪放,悄咪咪用眼角余光偷看席知恒的清俊的脸。
男人黑曜石般的双眸锁定住她偷窥的小动作,好看的眉宇早已皱成川字,出声的嗓音比玄铁还冷。
“少学乱七八糟的词语。”席知恒将她从圈禁里放开,抬手拍了拍被她摸过的衬衫,随后宴会场的方向走,“人可以好学,但不能胡学。”
茹景啧了下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声音不大不小,他刚刚好可以听到。
他回首云淡风轻地扫了她一眼,将手边未点燃的烟扔到垃圾桶,随即迈着长腿走进玻璃门内的光彩世界。
茹景靠在冰冷冷的墙壁上,揉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仍心有余悸。
刚那架势,她还以为席知恒是要发火呢,没想到不过冷漠地讥讽她几句,就淡淡然离去。
也好,省得茹景想方设法,在话匣子上强词夺理,她心里其实挺虚的。
心虚归心虚,席知恒今晚的模样终究是入了她的心,想象中那副戴眼镜的斯文败类模样勾得她心里奇痒无比。
茹景从绿植后慢慢走出,将旗袍裙摆的盘扣解下两颗,随即目光追随着在宴会场上的席知恒,他被几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其中,从容得如鱼得水,侃侃而谈。
其中不乏女人们也往他跟前凑,笑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连胸都跟着往前凑。
席知恒礼貌退让,始终保持男女恰当的交际距离,偶尔举杯饮酒。
茹景目露鄙夷,对席知恒的审美眼光有了一丝肯定,凑上来的尽是庸脂俗粉,他眼底的嫌恶她没错过。
意犹未尽看了几眼,茹景在宴会上发现久不见踪影的郝雪终于现身,在宴会的自助茶水甜点区域,和两个熟人在喝茶。
顾不得再关注席知恒,茹景抬起纤细的长腿朝着郝雪的方向快步而去,后脑勺的盘起的碎发因急切的动作散了两缕,刚好落在脸侧,披肩的白色流苏随风摇曳,漾起别样风情。
此时满室宾客尽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女人的步履匆匆像扔入湖面的石子,掀起绵延不止的阵阵波纹。
男人的惊讶兴奋,女人的低声耳语嘈嘈切切,席知恒也被对面合作商的不加掩饰搭讪心思打岔,转而循着众人的视线去看引起男人兴奋的源头。
只是一眼,他便收回视线,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下,玻璃杯与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响声,对面的合作商霎时回神,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席总。”
合作商见席知恒面色不虞,以为他也看上进门的女人,于是拍马屁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千金,容貌身段是万里挑一,勾得在场男士眼睛发亮发红。”
合作商不怕死地继续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去请她过来咱们这儿坐坐?”
语里是在征询席知恒的意见。等了半晌合作商没等到答案,默认是他同意了,于是笑得红光满面,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去找茹景。
席知恒漠然看他离去,淡着的一张脸悄无声息定格在奔向茶水间的女人身上,眸里掠过一线微光,随即眯起眼盯着她那若隐若现的脊背。
在后花园的时灯光暗,加之茹景是背靠墙,他无法分辨也不得而知她的整体穿着,现在是看清了。
什么都敢穿,也什么都敢露。旗袍背后的大露背用镂空流苏披肩遮住,说不出的欲盖弥彰,欲语还休,反而勾起男人的劣根性,想要将其扒下寸寸探究。
过来想着巴结的其他人见合作商走了,立马堆砌谄媚讨好的一张脸,嘴上不停和席知恒讨论项目和远到不着边际的事情。
零零碎碎言语听得席知恒头疼脑胀,一个眼神瞥向他们,手指敲着台面,“五个百分点,不能再降了。”
那人一听,懵了,原就嫌四个百分点的分成太高,想要降到两个点来着,如今怎么还高了一个点?
他想嚎啕大哭的心都有,苦着一张脸不断游说,席知恒充耳不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抄包,有意无意瞧向其他方向。
茹景刚拉椅子坐下,没和郝雪说上三句话,正事儿还没摸到边,桌子上突兀地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左右手各执两杯红酒,扬起的笑虚伪油腻。
“冒昧打扰女士,能否赏脸交个朋友?”
第39章 C39
“女士”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九曲十八弯,再多的缠绵悱恻感都幻化为油腻腻的反胃,从生理到心理,彻彻底底将茹景给恶心到了。
懒懒淡淡掀开眼帘,看向来人,面孔陌生至极,她顿时了然,唇边勾起一抹笑,“不敢,请问您是?”
茹景笑时眼尾上挑,光滑精致的脸蛋的无一不散发着女人的魅力,那人看得喉头一紧,止不住眼里的欲望,上前两步自我介绍,“姓单,名予德。”
说着,摸出西装内兜里的名片递到她面前。
茹景看了眼名片上的介绍,一所小型企业的经理,这个企业她听人说过,并无接触。
出于礼貌,她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正打算将名片塞回自己的包里时,忽感手背触及到粗糙干旱的皮肤,对方于名片底下偷摸了一把她的手。
茹景骤然僵在座位上,微笑着的容颜浮浮沉沉,半晌后郁沉得能滴出水。她抽回自己的手,名片也不打算要了,用桌上湿纸巾擦拭被摸过的手背,像是在擦脏物。
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吐槽:要搭讪也不看看自己的什么货色,上来就占便宜。
那人估计没见过有人这般给他当场难堪,远处还有几波人在看热闹,他面色不善,倍感打脸,看茹景的眼神也逐渐变化,睨着她轻蔑又嚣张。
茹景眼不见心不烦,不甚在意地回了个哦字后,和一旁的郝雪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气很好的话题。
末了,她想起什么,拧紧了眉头不无担忧地说:“你爷爷寿宴上这么隆重,会不会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偷溜进来,蹭吃蹭喝。”
郝雪瞅了一眼吃瘪的陌生男人,很配合茹景演戏,“说不定哦,往年就有很多类似事情发生,蹭吃蹭喝就算了,方家又不是一顿饭就能吃垮的,就怕心怀不轨。”
“……”
被指桑骂槐的经理面色涨得通红,才意识到方家的少夫人和眼前他相中的女人关系甚是熟络,他算是踢到钉子了,到嘴想驳斥的话吞回肚子里,说了句抱歉后灰溜溜离开。
“你说你,不知道又吸引到哪路牛鬼蛇神,找你搭讪也不掂量下自己。”厨师新烤的半熟芝士上架,郝雪立马从铁艺托盘里端出来两份,一份自己,一份给茹景,“排队的号码牌都等到法国去了,欸。”
茹景从进来到现在,肚子装的全是酒,闻到半熟芝士的香味忍不住吸吸鼻子,“就你会说话,会说话你可以多说点。”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们什么情况,三人聚在一起,”茹景一口消灭二分之一半熟芝士,嗓音呜呜咽咽,“金地老总人呢?”
她统共才出门上个厕所的时间,看戏本的人就不见了,几个演技炉火纯青的戏精坐在一张桌上,和平共处。
“走了呗。”方璐撅嘴吹着自己的空气刘海,白了一眼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