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坦坦荡荡,茹景反倒不好怼他了,窘了几秒脸色才恢复如常,但刚刚他那灼热的视线仿佛仍旧还在她身上,她觉得哪儿哪儿都烧得慌。
手里还抱着他的外套,她本来是打算还给他的,想了想穿了没洗就归还显得太随便,准备拿去干洗店清洗过后再还。
这会儿又被他们的目光给刺激到,还没等坐上沙发,茹景掀开外套披自己身上,心里总算舒服很多。
“欸,你穿上干嘛,等会儿家庭医生来了你还是要脱,多此一举。”郝雪见她裹上了外套,还坐在沙发的角落,离得席知恒远远的。
她眯起眼,笑嘻嘻坐到茹景身边,凑近她耳边,取笑,“你不会因为席知恒在,所以不好意思了吧?”
天知道,上次见到茹景不好意思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茹景扯开嘴角,想也不想就驳道:“你怎么不想想我塞进你的小学鸡衬衫里,扣子都快崩掉了好吗,看上去比我不穿衣服都还涩情。”
她声音虽小,但极为自信,“我要是男人,都为我这样的女人起身体反应,诶。”
“那你猜猜席知恒有没有想法?”
“……我猜他,我有病?”
“我觉得他有。”
“你都有定论,还问我?”
茹景严重怀疑郝雪是想搞事,还念念不忘她的cp小故事,“得了吧你,成天看没脑子的霸总小说,被洗脑了都。”
“迟早你这不聪明的脑子,要变成痴呆。”
郝雪早已被她的毒舌近乎打造成金刚不坏之身,对此毫无感觉,“人活着要有梦想,万一呢?”
没得救了。
茹景不跟她扯,正想问卫琬之前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家庭医生提着医药箱进来,“对不起,来晚了点儿。”
“方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医生打开医药箱,里面用品一应俱全,他一一摆放整齐。
郝雪直指身侧的茹景,“诺,是她不是我,身上擦伤比较多,严重的很。”
说着,她直接去扒茹景套在肩上的西装外套,“先把手肘上的处理处理。”
刷拉一下,外套容易就被郝雪扒走,她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家庭医生循着声音看向茹景,一瞬间就失了神,视线笔挺地落在她的胸上。
席知恒眼角余光捕捉到,疏淡的面容上已有不悦,他漠漠出声提醒:“医生,麻烦尽快处理,防止伤口感染。”
医生额了一声,忙低下头去寻找酒精棉球和纱布,汗津津的脸上升起不易察觉的一抹淡红,目光仍时不时地去看茹景。
席知恒蹙眉,丝丝缕缕的不爽爬上心头,盯着医生的视线越来越锋利,薄唇的弧度平直而冷。
偏偏茹景这女人无所察觉,和郝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没过多注意这边的情形,抬起纤细的手臂让医生擦擦抹抹。
郝雪在医生处理伤口时,被茹景赶了出去,卫琬嗅到气氛不对,也趁机溜了出来,就剩下医生、茹景和他。
那医生特别和善地问茹景:“您的皮肤这么好,擦伤虽然严重,好好调整修养会好得很快,若是害怕留疤的话,我这里有祛疤的特效药。”
医生动作很轻柔,茹景听他说话蛮舒服的,就顺口问:“直接找你拿就行吧?”
“对,不过今天没带,下次我托方夫人交给你。”
“会不会太麻烦了,我改天让郝雪把你的联系方式推我,这样方便些。”
医生笑着点头,“可以了,您把另外一条手臂抬高几公分,我——”
“不用,剩下的我来就可以。”被当作空气忽略良久的席知恒倏地出声,目光尖锐如荆棘地对上医生,脸上喜怒难辨。
第45章 C45
闻言,家庭医生的动作骤然僵滞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不已。
偏偏席知恒一直维持着谦谦君子模样,说话的语调不愠不火,乍听起来是儒雅的,然而从他嘴里压出的字眼,丝毫不近人情。
他道:“出去。”
简单的两个字糅在漠然声线里,让家庭医生无端感到一股凉意。
“那,好吧。”家庭医生讪讪收回手,从医药箱里拿出药品摆放在茶几上,叮嘱茹景,“我就不继续了,若是后面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
他话说得快而急,茹景未来得及插话,就见他人迅速合上医药箱,匆匆退出偏厅。
本就安静的厅里,随着家庭医生的骤然离开,更显深深寂静。
茹景看着医药用品,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席知恒身上,胸口起伏,“你有病?好端端的家庭医生赶走,碍着你视线了?”
席知恒一声不吭,将位置稍稍挪向消毒药品附近,垂首伸手去拿棉球蘸取酒精,随后才对她说,“手给我,消毒。”
茹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弄得半是费解,半是火大,“你还没我回答我,为什么把家庭医生赶走,我可不认为你真的想亲自替我上药。”
她越想越无语,“人家医生连句话都没和你说,又没得罪你,乱发什么脾气。”
“手,还上不上药了?”席知恒对她的质疑不闻不问,轻轻掀起眼皮,淡着一双眸朝她看过来,须臾又将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
细密的红痕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肿得比刚开始还要严重,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甚是刺目。
“你要是不赶时间,我慢慢陪你耗。”席知恒不疾不徐地陈述,身体已有动作,抄起手里沾有酒精的棉球,半支起身体往她的方向倾过来。
那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纡尊降贵,亲自动手了。
“不是,你好像有那啥大病。”茹景倏地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下,思绪走空几秒,“没说不上药,我在问你事儿呢。”
席知恒顿了下,眸子微眯,稍稍低一下就对上她澄澈的眼睛,以及脸上复杂疑惑的表情。
他抿唇,眼底闪过冷凉的暗光,觉得茹景这一刻心智单薄得可笑。
“在陌生人面前,也不想想你什么样子。”席知恒抓过她的手臂,尽量避开伤口的地方,手上动作极为轻柔地擦拭出血的地方。
茹景仍旧痛地“咝”了一声,觉得席知恒的“轻柔”和普通人轻柔差异巨大,十分怀疑他在以泄私愤。
不过他的话倒是点醒了她,她上上下下看了下自己的穿着,短紧的上衣属实引人注目,但那人好歹是医生,人家专门给她看病的,至于关注她穿的是什么,是什么样子吗?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茹景轻声嗤笑,“也就你这种思想龌龊的人,把别人也想得和你一样不干不净。”
话的末尾刚结束,茹景痛地叫出声,她皱着眉头去看始作俑者,用棉球在她的伤口上有意无意地摁了下,用力不小。
席知恒似是无所察觉,低垂的双眸静静落在她手臂上,一下又一下清理。
茹景鼻翼翕动,哼了一声,呵呵笑看他,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等了半晌,席知恒气定神闲地给她的伤口细心地处理好,又用酒精去冲洗自己的双手,淡淡的消毒水味于空气里蔓延开来。
他重新坐回茶几前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无波无澜的静谧深眸攫住她的脸,淡淡言语:“思想龌龊?”
茹景扬起自己的小巧光滑的下巴,“不然?”
席知恒:“我思想龌龊,你认为这会儿你还能安然无恙?”
茹景哽了一下,顶嘴:“谁知道你想什么。”
席知恒:“一个对我有性趣且认为我思想龌龊的女人,我若真要做点什么,按你的想法的来,也不是不可以归属于一拍即合。”
茹景:“……”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席知恒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即使不论上面所言,就说你在男人面前穿成这幅样子,谁不会多看几眼,甚至于认为你是在刻意勾引?”
茹景懵了:“我没有!”
席知恒:“你说没有就没有?”
茹景气急了,抡起手想打他,“我为什么会这样子,有没有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巴掌落下来之前,席知恒一个抬手便轻易将她制住,“我知道并不代表别人也知道,从男人的角度出发,想得最多的只会我刚才说的。”
“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男人不一样,有没有动其他心思,感知会敏锐很多。”席知恒扫了眼她高低不平的起伏,抄起西装外套扔她身前盖住,“他对你想法不纯。”
“所以你就把人赶出去?”茹景差点被他绕进去,脸上的笑容真假参半,“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席知恒坦然受之:“不客气。”
他这幅模样真真惹恼了茹景,但嘴皮子上已经吃了亏,她再想扳回一局,得另辟蹊径,管她是伤敌八百还是自损一千。
她垮着一张脸,抬手毫不犹豫将他的鸦青色西装拿开,揉成一团后扔他脸上,他稍微歪斜一下身体,便轻巧躲过她的愤怒攻击。
随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怒不可遏下表情丰富多彩的一张脸,没有了初见的红肿,剩下一点淡淡的红印,一双桃花眼里是毫不隐忍的咬牙切齿。
“你这样看我,我觉得你对我也想法不纯。”脱掉外套的茹景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他,“也没多正人君子。”
席知恒没反驳,低垂的长睫微不可见动了动,随后漫不经心抬眸,目光一寸一寸自下而上的扫过她的身体。
他眼里浮起一丝暗光,喉结无声滚动,“我从来没自诩为正人君子。”
这话一出,茹景眼皮跳动,鼻尖莫名嗅到点点警告意味,她下意识接上他的目光,紧接着就陷入一潭深幽古波里,探到他深藏不露的危险。
她心跳快了几拍,感觉自己招惹到一头丛林狼王,再不跑遭殃的就是自己。
但一想到他的这幅样子,茹景又忍不住被吸引,宛如发现百年一见的新鲜事物,好奇与兴奋不断驱使着她,想要进一步揭开男人的皮相。
这也是大概为什么她对席知恒产生性趣的原因?
她眼睛骨碌碌转着,脚下步伐轻移,缓缓靠近他,就像偷听时被发现,他无动于衷地拨开绿叶,凑到她身前,彼此只隔寸许,呼吸交融。
茹景在离着他的脸还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停下。
熠熠生辉的桃花眼近距离欣赏男人的脸,发现他鼻梁上有颗很浅的小痣,融融灯光下略显孤寡,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她靠得这样的近,席知恒的呼吸仍然有条不紊,连与她对上的眼神都没有变化。
她顿感挫败,这男人嘴上说着一套,身体还是很诚实。
撇撇嘴,茹景正要起身,腰上忽然多出一道强悍桎梏,微微用力一压,她就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上压过去,他交叠的双腿顺势放开,两人身体近乎严丝合缝般贴紧。
“你干什么?!”茹景差点惊叫出声,嗓音都变了调,染上嗔怒。
她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想也不想,抬起来就要往他脸上招呼,“放开我,小心我给你脸挠开花。”
“你不是说我对你想法不纯么,”席知恒视线不偏不倚,抬手就扣住她即将落在脸上的巴掌,揽腰的手仍紧紧抱着她,“还把自己往跟前凑。”
他清清淡淡地瞥着茹景,清明的眸光让她紧绷如弓的身体将僵了一瞬,登时懊恼自己的冲动。
现在只想逃脱他的圈禁,离他远远的,太危险了。
茹景脑子里百转千回,蕴酿许久,刚刚想好措辞,打算委屈自己,下一秒,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推拒到离他一米之外的地方。
席知恒四平八稳的声音紧随其后,他无情嘲讽,“就是欠。”
茹景:“……”
茹景底气不足地反驳,“半斤八两,多不遑让。”
席知恒:“男人不经撩,没事别瞎撩,吃亏的是女人。”
茹景小声逼逼:“还不是以为你是例外,看起来冷冷淡淡,啧,结果一个德行。”
席知恒对她的颇有微词听得一清二楚,平和解释:“我也是男人,不例外。”
茹景彻底不吭声了,默默往离他更远了些,生怕他又做出足以让她定义为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如鹌鹑挪到角落里,顿了好半晌才将变化过快的情绪拨回正轨,话题也回到先前的正事上,“今晚许氏的合约,能不能给个准信?”
席知恒答非所问,拿起自己被揉得皱巴巴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过来坐,衣服穿上。”
茹景不为所动,戒备地盯着他道貌岸然的脸,心底直呼果然是斯文败类。
“如果不想我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轻轻一个抬眸,看得茹景心尖儿一颤,“最好穿上。”
茹景:“……”
她丝毫不怀疑席知恒的执行力,立马老实巴交地走过来,动作极快地套上外套,然后坐在沙发角上。
因为离席知恒最远。
席知恒对这个倒没什么想法,见她终于肯老实下来,才将在庭外等候良久的卫琬叫进来。
卫琬的身型和个子和茹景都差不多,作为秘书穿衣的风格也中规中矩,雪纺商务休闲衬衫+西装裤,很是干练清爽。
他下颌抬起,朝茹景的方向示意,“你和景总监互换下衣服。”
“呃……?”
不是叫她进来递交签约合同给景总监的吗,怎么就变成换装,再说不是已经换好了吗?虽然不太合适……
“好的,席总,”卫琬是敢想不敢言,顶着锐利的视线,将怀里抱着的合同放在席知恒眼皮子底下,忍辱负重走到茹景面前,感情充沛地说,“景总监,换……吧?”
茹景虽然别扭身上的jk,可卫琬显然也不多适合,毕竟两人是同风格类型,又是偏清冷的脸,她也不好意思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