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岔开这个不妙的话题,“沈衍说的一些话我不是很明白,他说你身边有危险,还借此威胁我,可是你身边能有什么危险?”
现在法治社会,又是互联网当道的世代,各项制度健全,何况席知恒还是在燕城许氏的背景保护下,能有什么危险?
席知恒眉头紧了下,将茹景的话和沈衍离去前的一番话联系起来,眼神倏然淡下去不少,“少和他接触,最好不要见面。”
茹景兀自啧了声,男人的占有欲啊真是强到变态,她也不想见面的,奈何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那么一刻会碰上。
席知恒听见她的暗叹,揉了把她腰间的软肉,力道有点大,惹得她不满,哼哼唧唧两声,“知道啦,席总。”
卫琬近来睡眠不足,跑东跑西得两眼下尽是青黑,茹景在后座对上她的眼神时惊呼,“你怎么搞的,席知恒压榨你啊?”
席知恒:“……”
卫琬忙摆手,意识清明得很:“最近搬家了,住的地方搞装修,差点把我送走。”
当然,还有别的事儿,譬如近期正轩和李子哲的公司有合作,她负责送资料给李子哲,这人大概是看她不顺眼,挑三拣四戏弄她,她都快气得七窍生烟。
她撇撇嘴,不愿多想这事儿。
茹景怕她疲劳驾驶,推着席知恒的肩膀,“你去开车,让卫琬休息会儿。”
席知恒哼笑:“使唤我你很自然,怎么不见你心疼我。”
他一下午的会议结束就接到她发来的消息,二话不说赶来,就看见她和沈衍在马路牙子上拉拉扯扯,气得要命,她还巧笑嫣然,用撒娇讨巧那套来框他。
茹景眼观鼻鼻观心,思忖这就秋后算账了,“超级心疼,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嘛,委屈你一下下?”
席知恒扯了扯领带,坐着不动如山,眼神都不给她。
茹景笑眯眯地凑过去,在他脸颊吧嗒一口,“去吧,亲爱的。”
席知恒:“……”
他感觉她像是在说“去吧,狗子”,他顿时就给气笑了,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捎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住。
卫琬见怪不怪,自觉下车留出空间。好在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腻歪完席知恒便挪到驾驶座上,顺带让茹景坐在副驾驶,卫琬倒在宽敞的后座补觉,那叫一个舒心。
车上,茹景抓紧时间,眼睛扑闪扑闪地望他,显然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
席知恒回以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反客为主:“我和他之间能聊什么,你认为?”
茹景:“……”好像也是,不是她 ,那就是他们的过去,那必定是双方都不痛快的话题,她自觉跳过。
想要问他关于华怡股份问题,余光瞥到卫琬还在,于是噤声不言不语。
席知恒先是送卫琬到她租住的地方,才开车返回南溪别墅。
茹景憋很久了,率先在玄关换了鞋,便立马拿出男士拖鞋放在他脚边,随即乖巧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娇软着嗓子说:“主人,工作辛苦了,欢迎回家。”
席知恒习惯她时不时地装模作样,戏精上身,站定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看她,等她继续开口说正事。
忠叔在准备茶水点心,闻言虎躯一震,还以为自己老耳失聪,僵硬地看向门口,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
放下糕点,忠叔捂着通红老脸,赶忙抄起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别墅。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让人太不好意思了!
茶水冒起涓涓热气,清香味道萦绕在鼻尖,席知恒眉梢一挑,勾起她的下巴,对上她如浸过水、泡过蜜般的眼,“有事说事。”
茹景鼓起腮帮子,上前两步,解开他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主人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您端上来。”
她的手指若即若离地滑过,席知恒眸光渐暗,抓住她摸索的手,旋即将人抱起阔步往客厅沙发处而去。
茹景顺势勾紧他精瘦的腰身,下巴搁在肩头,嘴上惊呼:“主人,您这是……”
席知恒拍了把她的屁股:“你想试试在客厅?”
茹景噎住,立马见好就收,身子往后仰,留出寸许距离,“你说,沈周逸忽然给我股份,我要不要接呢?”
席知恒微顿:“你想接?”
“不能说不想,只能说非常心动。”
她替华怡打工四五年,好不容易爬到商务总监的位置,当然是有心继续往上走,若真能拿到华怡的股份,她乐意之至。
席知恒将她抱到沙发上放下,他坐在一旁交叠起双腿,骨节分明的手往前伸,端起茶水握在手里,“你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茹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中大意是倾向于接手,但还是想问问席知恒的意见,他身居高位多年,也是靠手腕才坐到这个位置,他比她更清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波澜诡谲。
“既然想接,那就接,重点是百分之三的股份未必好拿稳。”席知恒没往深处说,沈周逸打得是一手好算盘,将茹景抛出去引狼来叼,届时坐享其成,他不介意淌混水,搅烂他的一石二鸟之计。至于沈衍,他不觉蹙紧眉头。
茹景还想说说杨舟,突兀的来电中断两人的对话,席知恒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瞥到屏幕上的号码,起身走到屋外接起。
不多时,面色沉重起来,他挂了电话后抄起外套往外走,茹景见他不对劲,紧随其后:“怎么回事?”
第110章 C110
医院住院部。
孙琼已经洗完胃被送回了病房留观,席知恒在听医生交代事情的起因经过:孙琼偷藏安眠药,晚上找借口支走护士后一口气吞了几十颗,幸好护士查房时刻意多关注了孙琼一些,发现不对劲立即送往来急救室。
医生知道席知恒上午来过,不悦地讲:“病人受不得刺激,下次过来不要挑起有情绪的话。”
清白灯光在头顶亮起,席知恒喜怒不显,“护士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她偷藏药品?”
医生无语地瞥他一眼,随即看向低头不语的护士,护士苦脸解释了几句,不确信席知恒有没有听进去,他神色如常,难以琢磨。
茹景听了来龙去脉,又闻二人的对话,不着痕迹握住席知恒的手,主动和医护人员说话:“人没事就好,谢谢,也辛苦你们了。”
医生叹口气,叮嘱了两句注意事项,带着小护士一同走了。
茹景捏捏席知恒干燥温热的掌心,目光移到病床上的人身上,虽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倒能想像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光彩耀人。她也从女人的冷厉五官里瞧出几抹席知恒的影子,心里大约知道这是谁。
孙琼还没清醒,茹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讲话:“……你要不要坐下来,没那么快清醒。”
没等席知恒同意,她已经从旁边小心翼翼而又慢吞吞拖过来两张椅子,放在病床旁边,示意他坐下来,“醒了一切才好说。”
席知恒眉宇间不易觉察地一抹乌云被她的小动作给吹散,他依言坐下,握住她的手的动作改为十指紧扣,默默无言地拉到自己身前放下。
末了又对茹景说:“你靠近些。”
茹景干脆起身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椅子不大,光是一个人坐都有些小,两人坐在一起更是难受,但都不说,彼此望进对方的眼里。
茹景空出的另一只手抚摸他绷紧的下颌,像是要把那道棱角变柔,她曼声道:“我还以为你妈妈过得很好,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都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席知恒的母亲,席知恒曾经虽提到孙琼,但几乎是一笔带过,不会多说,她能感觉到席知恒对孙琼的冷淡,结合孙琼过去对席知恒的所作所为,她其实对孙琼也没多大好感,可是真见到活人,还是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她心情复杂,无法对一个病人抱有什么不满。
席知恒调整了下角度,让茹景坐在自己腿上,“今早我来过一趟医院。”
茹景恍然,她以为他是要处理公司问题,没想到是因为孙琼,她温声道:“没达成一致的意见?”
席知恒微微点头,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病床上的孙琼,起伏的胸腔里呼吸平稳绵长,脸色随时间的变化有了红润,只是唇色仍旧惨白。
他看了眼腕表上时间,醒过来还要等,具体何时谁也说不准,他不想茹景和自己一起耗时间,便说:“让卫琬先送你回去,我晚点到家。”
茹景摇摇头:“还早着呢,我和你一起。”
她也不着急这点时间,席知恒面对孙琼时心情不佳她能感觉到,她也不想放他独自在这里守着,定然会想到某些不好的过去。有个人在身边陪伴,总归是不一样的。
席知恒见她坚持,也就收了心思。
孙琼住的是vip病房,房间不大,五脏俱全,和单身公寓差不多,还附有一间小的休息室,席知恒便带她到休息室歇下,顺便点了份外卖。
两人都是急匆匆地赶来,没能吃上晚饭,早已饥肠辘辘,空下来后这份饥饿感尤其强烈。
茹景的肚子咕咕叫,有点小小的让人脸红,她伸手去摸席知恒的腹部,嗫嚅:“要不咱们先去附近吃个快餐,有点饿。”
她中午看着沈周逸食不下咽,没吃几口,这会儿是真饿,估摸席知恒也没吃什么,这才没忍住提议道。
席知恒亮起手机瞧了眼送达时间,又去看茹景饿得躺在床上不停摸自己肚子,又去摸他的,无奈道:“病房有开水,泡面吃?”
茹景一下子蹦起来,眼睛亮起:“也可以,能饱肚子,外卖起码还要半小时,你也一起吃?我看你腹肌都快饿没了。”
嫌摸得不过瘾,她还在硬棒棒的腹肌上掐了两下,他气都不带哼一声的,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没有美食,这样的精神食粮满足下自己也不错。
席知恒望着她愈来愈不收敛的动作,幽沉的目光自她的手臂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开口时声音里染上三分危险,“往哪儿摸呢,放手。”
茹景手上的动作短暂地停顿,旋即从他的衬衫里收回手,偏过头去不看他,小声逼逼:“行行行,依你就是,泡面去吧你。”
休息室内是暖融融的光色,茹景偏过头的角度恰好让他看到她耳蜗处晕染的淡粉,在灯光的烘托下,她的耳朵仿佛更红了。
席知恒心下一动,薄唇凑过去贴上,滚烫的温度迅速蔓延到唇边,他笑意深深,俯身贴着她的耳畔讲:“不用转移我注意力,我没有心情不好,反而你对我造成的影响比较大。”
茹景水光漉漉的眼下意识抬起瞄某个方向,特征明显,她咳嗽一声,抬脚杵了杵,“要不你躺下歇歇,还是我去好了。”
席知恒斜乜她一眼,“没良心。”
茹景摸摸自己的鼻尖,假装没听见,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某处,寻思他这样子出去若是被孙琼撞个正着怎么办?
她想得太多,席知恒直接给她一脑瓜崩,“给我老实点,好好躺着。”
茹景乖巧地哦了一声,目送席知恒差不多稳住才出了休息室,她翻身面朝墙壁阖眸思索。
席知恒稳从休息室出来的瞬间,一道冰冷如刀刃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随他走动的步伐移动,直到他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泡面,孙琼才哑着嗓子讲:“里面那女孩是你喜欢的?”
席知恒蹲在饮水机前看热水逐渐蔓延到面片上方,他挪开放在桌上盖好,不答反问:“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
孙琼锐利的双眼定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对他的嘲讽不予搭理,“真心喜欢就对人家好点,别成天冷着一张脸。”
她没给席知恒回话的机会,又说:“你开的条件我答应,过段日子我就回京州一趟,你记得帮我定好票。”
席知恒眼帘微掀,看她那张可以用“枯槁”来形容的脸,建议:“最好别再想怎么死的事情,养好身体,你随时都可以去。”
孙琼的神情一刹那闪过异常,冷着脸没说话,半晌后才吐字:“知道了。”她岔开话题,问,“你把人家姑娘晾一边,自己吃独食?”
席知恒:“……你想见她?”
“伯母好。”吱呀一声,休息室的门打开,茹景从里面走出,站在席知恒旁边,任由孙琼上上下下打量。
休息室的门不隔音,她听到对话里提到自己,索性就出来了。
孙琼精神不大好,看人时眼里的锐气却不减,她从头到尾扫过茹景,最后听不出情绪地对席知恒讲:“人不错,运气不错。我要睡了,你们吃完就走。”
茹景:“……”这位孙女士直接无视她不说,还冷冰冰地赶客,确实很不好相与,而且怎么看孙女士的打量她的那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件货物的好坏,看得她心里不大舒服,出来时挂在脸上的温婉淡下去。
她扯开唇角,自顾自讲:“不会耽误您的睡眠,没人愿意待在医院这种地方,不用您说我们自己也会走。”
茹景十分想问,孙琼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态度对待他的?她光是听一句就膈应的慌,也难怪席知恒对孙琼是那样的态度。母子对话都像刺猬碰撞,互相刺伤对方。
闻言,孙琼朝她看过来,眼里轻视与目中无人展现的淋漓尽致。她不言语,只是给茹景这样一个眼神后,就挪开视线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茹景被那眼神刺的无名火起,席知恒一把握住她的手,淡道:“我想错了,你精神还不错,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照顾。”
他摁下呼叫铃,护士很快过来,席知恒反复叮嘱两三遍看紧孙琼,才拉着茹景离开医院。
远离了消毒水的味道,新鲜空气吸进肺里,茹景胸腔里堵住的一口浊气吐出去,“你……孙女士说话我有点受不了。”
时时刻刻带刺儿,满身荆棘,难以靠近的同时,伤人伤己。
“我刚对孙琼说的话你受得了?”他的话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
“听你的话,孙琼不止一次两次寻死,换做旁人恐怕说出的话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茹景分析得头头是道,“你那样说是故意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