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手下的妻子像个破娃娃一样随着他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身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在耳边只有母亲愤怒的声音而不再传来安晓晓对骂的时候,他害怕了。这时只有儿子和女儿以及妹妹的哭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爸爸,你别打我妈妈”“奶奶,你别打我妈妈”“哥哥,快住手,你要打死嫂子了”
他慌了,他一把捞起软绵绵没有任何声息的妻子,抱在怀里,急急的拍打着安晓晓的脸、扯着安晓晓的耳朵希望怀中的女人睁开眼睛。
“晓晓,你睁开眼,你看看我,你快睁眼看看我!”
他急了,眼泪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滚出了眼眶,不受控制的肆意横流。
第8章 哀默心死,生亦何欢死何惧?
声音很远很远……好像来自于很远的地方,安晓晓听到了范有金的声音。
“晓晓,你醒醒。”范有金在揪耳朵、拍脸都无效后,他选择了最后一招,掐人中,好在这一招灵,因为安晓晓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晓晓是迷茫的,她不知自己在哪里?
为什么被范有金抱在怀里,眼前是一大两小三张涕泪横流的脸,。
她恍惚的说:“怎么了?”
她想抬起手去擦儿子那张鼻涕眼泪糊满了的小脸,却让剧烈的疼痛唤醒了模糊的意识,她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她咬着牙,对着眼前同样涕泪横流的那张熟悉的大脸狠狠的挥着手掌。
虽然她很使劲,但在刚抱起哭泣侄女的有香看来,嫂子的手都没有怎么挨到自己哥哥的脸上,因为嫂子挥动手掌带来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让担忧嫂子的有香感觉打人的人更疼。
安晓晓推开了范有金,拉起床上的小包,艰难的抬起胳膊,咬着牙把小包挂在脖子上,推开拎着鞋拉她给她穿鞋的小姑子,将抱着她的腿的儿子和女儿的手扯开,她走了出去。
天,好像理解安晓晓的心情,同情为了爱情孤注一掷从省城来到县城的这个柔弱、倔强、漂亮的女人,碎雪转成了鹅毛大雪,吞噬着安晓晓穿着袜子的脚踏出的印记。
风,还在肆虐的飞雪中助阵着,与安晓晓的丈夫一样给这个不听父母之言的女人更厉害的惩罚。
安晓晓的思维好像停滞了,她不觉得自己考虑什么?
实际上她也没有考虑什么,她只想离开那个曾经装下她新婚甜蜜的房屋,离开那个承载了她开心与快乐曾经的家,现在已经不是了,里面住着对她宛如敌人一样的婆婆。
她甚至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今天领会了。
一路上,她只穿着袜子,嘴角还流着血,走在街上。
无视过往行人注视的目光,好像路边有人在和她说话,但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走回了家。
路上,范有金几次拉她,都被她拳打脚踢的挣脱开后,选择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看她像一个孤魂野鬼似的,在这个熙熙攘攘办年货的大街上,跌跌撞撞的走着。
由于没有穿鞋,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在今天这样一个漫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着的今天。
有些细心的人看到了就盯着看,安晓晓没有感觉,她只是脑袋懵懂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走着。
范有金也很后悔,但最多的是恐惧,当安晓晓昏过去、在母亲一声声「使劲打」的声音中,掺杂着妹妹惊恐的叫声:“哥哥,你把嫂子打死了……”
他才猛然从愤怒仇视的拳头中拉回了理智,他的心被悔恨和恐惧吞噬着。
但当安晓晓睁开眼睛的时候,恐惧和悔恨已经被一种奇异的快感掠过,似轻轻飘荡的羽毛刷了一下,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舒畅。
他跟在安晓晓的身后,他一次次的拉她,被她拳打脚踢的挣脱开,在走出院门来到街上时,他不敢拉她了,因为在街上,怕熟人看见、怕领导看见……
他看见安晓晓只穿着袜子的脚,走在寒冬腊月天气,已经沉积了厚厚一层洁白雪花的柏油马路上,自己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忍不住还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他再次走上前,用头把安晓晓拱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把从妹妹手中拿出来的鞋给安晓晓穿上。
可能是地太冷了,这次安晓晓抬起脚任范有金给她把棉靴穿好,继续向前走,并打掉了范有金想牵她的手。
范有金的心是忐忑的,他不知道安晓晓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他已经做好了跟岳父岳母小姨子小舅子们解释的思想准备,确切的是,已经为自己殴打安晓晓找好了最好的说辞。
让安晓晓的父母觉得他们的女儿这次做的太不像话了,居然骂他妈,这是每一个为人父母都无法容忍的。
更何况岳父还是上千人单位的领导,这一点岳父肯定会向着自己的,忐忑不安的心,在自己的安慰下也逐渐硬气起来。
而且安晓晓脾气不好,岳父母都知道,毕竟连岳母都对他说,晓晓人善良,但就是倔强、性格要强让他平时多让着她……
给安晓晓穿上鞋的范有金有点放心了,毕竟晓晓肯穿鞋了,说明……
他跟在安晓晓的身后走着,思绪万千直到看着安晓晓是向家的方向走,他才放心。
在安晓晓低头从包里取钥匙时,紧走几步的范有金已经将门打开并闪身进去,扶着门等晓晓。
安晓晓抬头看见站在门里的范有金扭头就走,范有金赶紧一步追出,嘴里说道:“你进、你进!”
安晓晓低头想想,回头走进门去,反手将门狠狠关上并反锁了门。
范有金拧着钥匙,转不动,他抽出钥匙放进口袋,轻轻的敲打着门:“晓晓,开门!”
邻居司机老李从楼梯上上来,看见范有金在门口,说:“怎么,出差才回来啊?钥匙没拿,要不来我家坐一会,等一下安晓晓?”
范有金说:“钥匙拿了,可能锁子有些问题,我得找个开锁匠开一下,你先进家吧,外面怪冷的。”
老李说:“那我先进屋去了,需要帮忙你说一声……”
范有金呆在门前,听着屋里的动静,想着安晓晓会干什么?
但屋子很静,仿佛没有人一样。
寒冬腊月今天又过小年,哪里去找开锁匠?
好在,一向被爱钱如命的母亲念叨的不愿呆在家里的父亲刚才自己追晓晓出来时还没有回去,在街上修车呢,不知这会大雪纷飞的回家了没有?
谢天谢地,父亲的修车摊还在。
离十字路口还有很远,远远地,范有金就看到了父亲。
从父亲的修车摊位上拿回了修车配钥匙的工具,将门锁连捅带撞地弄开后他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走进去,将工具放在茶几上,他推开了卧室的门,眼睛看到的一幕令他魂飞魄散。
因为斜对着门的墙壁上溅起的是血、安晓晓用刀片划断手上血管后喷溅上去的血。
脸色苍白的安晓晓在床上静静地躺着,手腕上的血还在汩汩的流着……
第9章 离婚不成,方知选择多重要!
范有金按住了安晓晓的手腕,拿过床头给孩子用的手绢,紧紧地扎住伤口、绑紧,又飞快的取出家中的云南白药倒在伤口上,将手腕紧紧扎住。
范有金将手放在安晓晓的脖子上,感受到晓晓的脖子上,脉搏还很有力,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顾不上换锁,他飞快的跑到药店买来了消炎、补血的一系列药后,回家将药给昏睡中的安晓晓灌到了嘴里,在安晓晓闭嘴时就在耳边轻轻地说:
“两个孩子还小,还有你的父母,你喝了药……”
不知是因为孩子?还是父母?
范有金的话起了作用,安晓晓把药吃下去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年的味道更浓郁了,家家户户煎炒烹炸,准备着过年的食品。
新开张不久的超市里,仿佛里面的东西不要钱似的,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
超市交款的地方,更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利用节前的这几天,大包小包、大筐子、小篮子的往家中采购。
街面的落雪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们踩实,在冬日阳光的反射下,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不时有顽皮的孩子,在路面上呲着滑行,上岁数的人则拎着东西亦步亦趋的缓慢走着。
上班的人,并没有临近过年的松懈,安晓晓的单位就是这样。
上年度的决算报表布置下来了,安晓晓的同事们忙着和各单位的会计核对拨款数据,催收年度决算小报表,因为年后一上班就要报送决算大报表了。
安晓晓病了,她没有去上班。
单位同事因为过年前需要报送的数据和表格,忙的昏天黑地,晓晓的工作,让同科室的人默默分担了。
忙碌的同事们中午都顾不上回家吃饭,忙的天天下班时都能领到过年福利,所有的人都没有埋怨安晓晓的缺席。
虽然范有金到安晓晓局长跟前请假时,称安晓晓感冒发烧、上吐下泻起不来床时,有些轻微的脸红。
安晓晓的局长没吭声,看了范有金许久。
就到范有金以为局长不会答应他时,局长才长叹一口气说:“小范,你和晓晓遇到是缘分,得到了要珍惜啊!”
说罢,他抬手,对着范有金摆了摆,好似有些不耐烦的说:“假条放下,你出去吧!”
安晓晓上班已经是二月二龙抬头了。
在她没有上班的日子里,隔三岔五,范有金总会被叫去她的单位,拿回单位发放的年货和福利。
起初的范有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次次的他也就心安理得了。
安晓晓走在单位的办公楼里,迎面遇到了同事,同事们向她微笑点头:“上班了!”
“嗯……”
她微笑回应,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安晓晓感觉眼眶有些湿意。
同事在与她擦肩而过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忙忙碌碌的工作了一周后,安晓晓又请假了。
她对听到她的话后呆若木鸡的范有金说:“我们离婚吧!”
范有金感觉不可思议的看着平静的安晓晓,又似乎在预料之中,因为感觉他等这一个判决也似乎好久了,好似最后的一只靴子落了地。
他比谁都了解安晓晓的性格,在晓晓近一个月对他的无视时,他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时间的问题。
令范有金感到喜出望外的结果是,他们的离婚没有成功!
感谢天,范有金想着……
没有离婚的原因是,安晓晓选择走街道办事处协议离婚,范有金虽然去了,但是对晓晓书写的财产全部放弃,只要两个孩子的要求,范有金拒绝签字。
到法院?安晓晓利用和法院会计比较熟悉的关系,上班时间专门跑到法院,在会计的带领下到法院民事审判庭,咨询了刚开完庭的民庭庭长。
像安晓晓这种情况,如果范有金坚持不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两个孩子安晓晓都带走,是不可能的。
想到两个可爱的孩子,安晓晓的心软了……
范有金是她不顾父母和妹妹的强烈反对坚决要嫁的,现在日子过成今天这样?
她的内心虽然被悔恨啃噬着,揪心的疼痛,但骄傲而又倔强的她打碎牙和血吞,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离不了婚的安晓晓,继续和范有金过着早出晚归的上班的日子。
仍然承担着公婆消费的水电暖,只是安晓晓将以往随意放在家中书桌抽屉里的自己的工资折子,拿到了单位办公室抽屉里。
被范有金年前捅坏的门锁,换好锁芯的一大串钥匙,仍然被范有金给了父母和妹妹。
上班不久后的安晓晓不出意外在一天中午下班后,发现自己屋里,婆婆又来过了,拿走了自己头一天才买的一些日用品,而范有金出差并不在家。
无心再去弄吃的,也没有心情再去吃午饭,安晓晓到街上找来了修理锁具的,再次将门锁换了,给范有金留下一把钥匙后,其余的钥匙都被安晓晓拿到了单位,和自己的工资折子放在了一起。
面对来接孩子的有香,拿着钥匙站在门前羞红的脸,安晓晓直言不讳,不是针对有香,而是婆婆,因为钥匙给有香,有香是看不住钥匙的,而且她也不敢拒绝自己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强势不讲理的母亲。
对于再次换钥匙,范有金是有意见的。但是,一向自从结婚后,很好说话的安晓晓,现在很不好说话,感觉自己在母亲面前丢了面子的范有金对安晓晓有了些许的不满。
只是,他不敢再去刺激这个女人,因他的甜言蜜语而来到小县城的,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母亲,他明显的感到,变化很大……
随着天气转暖,小县城又逐渐披上了绿装,俨然又恢复到了当初让安晓晓惊叹美丽并决定来到这个小县城的季节。
远处的雪山,依然在山峰上保留着它常年不化的白雪,山峰侧面的松柏依然如水墨丹青一样涂抹着它的丰富深浅的灰黑色。
天空也一如既往地仿佛能让人有醉酒感觉般的蓝色,大团大团棉絮般的白云飘荡在蓝天上,小桥流水依旧,树木花草依然,风景依旧美不胜收。
只是,景物依旧,心境则完全不同,对于来到这个小县城才生活了短短四年的安晓晓,感觉就是如此。
在两个孩子都上了幼儿园以后,不出意外的听到范有金说,他的父母决定不回老家了,安晓晓感觉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在自己的小家里,经常跑来看她的只有小姑子有香和放暑假回来的有财,她依然待他们如初。
在南方上学的有财已经长成一个又瘦又高的青年,摆脱了了中学时少年的稚气,短短一年的大学生活,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的青年。
听有香说,小哥有财和婆婆吵了一架,大哥范有金和小哥范有财也因为过年前的事情,打了一架。
小叔子有财回南方的学校去了,临走时,利用周末嫂子安晓晓休息,来到了大哥家,将大哥家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对嫂子安晓晓说,放寒假他不回来了。
安晓晓依然忙碌上班,下班后就耐心的教育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只要她有时间,她就自己亲力亲为照顾双胞胎儿女,不愿意让满嘴脏话的婆婆太多影响自己的孩子。
「三岁看到老」她坚信这句对孩子教育的老话,她不愿意让自己幼小的孩子学到来自婆家不好的习惯和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