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池凤彩有机会在别锦山生前取出他的银行存款的话,即便把钱全取光了,她作为别锦山的合法妻子,不要说别锦山得了那种烧钱的病,即便别锦山好好的,池凤彩把钱拿去吃喝嫖赌了,年乖乖也是没脾气的,法院也拿她没撤。
但最终她还是把这笔钱攒下来了。
“她那么穷,如果钱拿去花光挪用了怎么办呢?能要回来吗?”年乖乖担心地问江离。
“没事儿,还有房子呢,她如果退不回来钱,可以用房产份额折限!乖乖,你和池凤彩谈过遗产的问题吗?”
“去年我爸后事处理完,我假期就到了,没顾上正式谈,只是我走的时候,问她我爸剩下多少钱,她说治病全花了,还说我爸还留遗嘱说房子都给她,说我在美国不需要。
我怎么不需要了?我如果在国内没有房子,户口都没地方落呢。
她还说,我奶奶该分到的房产份额也给她了,我将信将疑,就去查了一下我爸的银行账户,果然上面的钱都空了,就先回美国了。还有,江阿姨……”
江离心里一硌痒,年乖乖也三十岁了吧?
江离才46岁呐,在你眼里就是阿姨了?
不过一想自己叫年巧巧是姐呢,你能给年巧巧减辈,人家就不能给你加辈吗?
长辈可不等于长龄!尤其是二胎政策放开以来,兴起了妈妈和女儿一块在产科排队,这样小姨和外甥一块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壮观场面,指日可待。这么一想,立即心情就好了:“还有什么?”
“池凤彩让我奶奶写了个条子,说让奶奶放弃对我爸爸全部遗产的继承,份额归她。她给我奶奶养老送终。”
“条子有吗?你奶奶会写字吗?”
“我在美国时池凤彩发给我的,在我手机上,我奶奶会写字,但那个条子是打印好的纸条,奶奶在上签的名。”
“这就有问题了,怎么能确定池凤彩不是骗着你奶奶在空白纸上签名后打印上去的内容?另外奶奶身体怎样?能自理吗?神志清醒吗?”
“88岁了,能自理,但很难下楼了。”
“池凤彩让你奶奶签的这个条子,相当于遗赠扶养协议,但遗赠扶养协议也是去世后才给扶养人财产,所以你奶奶的条子,是一种附条件的赠与行为,但我很怀疑,即便是你奶奶真的写了这个东西,池凤彩能不能真的给你奶奶养老送终?你奶奶还有别的子女吗?”
“没有了,原来我还有一个大爷,也是前年刚去世,哎,对了,阿姨,我大爷临终也是池凤彩照顾的,我大爷没有子女,和我大妈离婚了,好像池凤彩也让我奶奶写的条子,把全部应当继承的份额都归她,另外她还说我大爷也立有遗嘱,说死后把全部财产都给她。”
第121章 会会那个妖孽
“既然有遗嘱,干嘛还需要找你奶奶写条子?她要双保险吗?这个女人,是想收割你们全家啊!
我怀疑,她在医院是不是专找那些生命垂危并有一定家产的的单身男病号陪护,然后寻找可乘之机,谋财害命,太可怕了!”
年乖乖咬咬嘴唇,沉默了一下,问:“那么我奶奶写的那些条子,还能作废吗?这涉及至少两处房产,池凤彩就一个医院护工,也太贪了吧?!”
“别急,咱们先探探探虚实,看看那池凤彩是何方妖孽再说。”江离安抚年乖乖。
其实江离内心真正想说的是“这个池凤彩岂知是贪,简直是恶!不给她废了我都对不起她十八辈祖宗!”
但转念一想,如果那个池凤彩就是像一个普渡众生的活普萨呢?就是让人愿意乖乖地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她呢?
江离本来是个豪气干云喜好拍胸脯的人,但律师这个职业,教她学了很多乖。
“乖乖,咱们先会会那个池凤彩吧,你有她电话吧?”
“有!我也想跟她好好谈谈,尽量不打官司,如果她真能照顾好奶奶,我也愿意让出一定的份额给她!”
乖乖给池凤彩打电话,年乖每次回国都要新办一个电话卡,所以池凤彩并不知道打电话的是年乖乖。
那边传来「您拔打的电话不方便接听」。停了一会又打,接了,年乖乖很乖地说:“阿姨,我是乖乖,我刚回国,想去看看您,您什么时候方便?”
“啊,乖乖啊,你回来啦?回来几天了?休息好了吗?我现在在医院忙着呢,回头再给你联系啊!”
江离听着电话里池凤彩满腔热情的声音,暗暗感叹,这个女人不寻常!
见多识广的江离,也对这个池凤彩产生了好奇,这又在医院里收割谁呢,她有几次丧偶的婚史?
有多少遗赠扶养协议?上个案子中陶锋最担心的还是康继美会把房子给小保姆,他不知道保姆这招已经落伍了,临终结婚这招才叫直击命门!
但是,让一个快死的人去和你领个结婚证,这得多难啊。让一个快死的人信了你,要把你当成上帝赐给他的最后的礼物,那又要多难!
江离问年乖乖:“你爸在哪个医院去世的?”
“瀛大附院。”
“你大爷在哪个医院去世的?”
“也是这个医院!”
“走,咱们去医院找找池凤彩,看看她又务色上什么对象!”
“阿姨,您怎么就确定池凤彩在这个医院?”
“我不但能确定她在这个医院,还能确定她在肿瘤科!因为从你爸和你大爷的护理上来看,她平时就是在这个医院当护工的,这是瀛州最大最好的医院,不缺病号,更不缺有钱的病号!
容易找到她想要的目标!而且她就在肿瘤科,肿瘤科的病人很多是绝症,还不是一查出来就得死的那种,她有时间下手!”
“她有那么坏吗?她那么坏,我爸还会和她结婚吗?”
“你爸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了,生命临终时惟一的安慰,或许你爸还想将来能和她合葬呢,免得自己成了孤魂野鬼。
乖乖,人在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就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来比量他们了。
至于池凤彩有没有那么坏,咱们还是重温一句鲁迅先生的名言:“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是鲁迅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做警察和律师,确实见到的人渣比较多,碰到个像你这样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知道好歹的正常人,都觉得很感动。”
“我是在美国被教育的吧?必须讲规则讲诚信讲法律,否则寸步难行。”
“那也是美国正常人的逻辑,美国的人渣也是浑不吝爱咋咋的不是?刚有一个客户从网上咨询我,说她前老公不工作,吃救济,还天天去法院跟她算孩子的抚养费,她就天天陪着那无赖去法院打官司,我说需要天天去吗?
抚养费官司不用天天打啊,打一次有效期至少好几年,经常去,法院也没时间陪他玩啊,结果她告诉我,她在美国,她丈夫是美国人,你说她好好一个中国姑娘,嫁这么个人渣老外干嘛……”
第122章 仙人跳
“哈!美国是有一帮这样的人!”
“所以人渣处处有,不只在你家。我说上面的故事还想说明的一点就是,想咨询律师,最好能当面去律所咨询,网上咨询这样没头没尾的,说不出个好说来!
对了,你妈名下还有套房子不是?就你姥姥现住的这套?
让你妈最好生前过户给你,否则以后办继承太麻烦了,特别是你还有一个小鲜肉继父,你们还是跨国继承!
到时候你那个继父如果不配合你办继承和过户,你办都没法办,连官司都没法打!太麻烦了!官司打完了,你妈的遗产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对呀阿姨,我回去就跟我妈说,您跟我提供这些建议要不要另外收费?还有您陪着我去找池凤彩,要不要按时计费?”年乖乖郑重其事地问。
“收,当然要收啊!你叫阿姨叫得这么欢,我不收点费,觉得对不起我这把年纪……”
“那我叫您什么呢?我妈跟我说话的时候,就说你江离阿姨怎么怎么着。”
年乖乖也笑了,年轻的年乖乖,在美国被训练得思维比较单纯的年乖乖,还理解不了江离这个岁数对「老」的敌视的抗拒。
她们到了医院肿瘤科病房,先到护士台问有没有个叫池凤彩的护工?
小护士问是陪哪个床的?江离说不知道哪个床,就是年龄四五十岁,嘴特别甜,见人就笑,很勤快,很赶眼色的那个女护工,在这儿干了好多年了,主要照顾癌症晚期病号的。
小护士想了想说:“好像有这么个人,您到16号床看看是不是?”
年乖乖问用不用给她打个电话?江离说别打,她干这种勾当不会愿意让我们见到的。
江离接着对护士说:“小姑娘,我们两个对医院病房的味儿都过敏,忘了戴口罩了,能否给我们两个?我们可以拿钱买。”
护士递给江离两个口罩,说不要钱了。
江离和年乖乖分别戴上口罩,去病房找池凤彩。这种钉子护护工,每个病房都有几个,护士应该都知道,一般不会说错。
她们还没有走到病房,就见一个提着夜壶的护工从病房里走出来,侧着脸,一脸嫌弃的样子,夜壶里的液体眼看就会洒出来。
年乖乖挽挽江离的胳膊,小声说:“池凤彩!”
江离看到那护工很轻巧麻利地走在走廊上的样子,第一直感也是她说是池凤采!
池凤彩没戴口罩,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看上去像一个专业在编的护士,很职业。
江离和她正面相遇,上上下下狠狠的打量了一下她,长得还算清秀,但看上去比较显老,特别是一只手远远地提着夜壶,脸朝另一侧歪着的那一脸嫌弃的样子,维纱维肖地暴露出她对服务对象的无情和厌烦。
江离与池凤彩逆向而行,擦肩而过,池凤彩去了卫生间,江离去了刚才池凤彩出来的那个病房,小护士说得没错,是16号床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有三个病床,江离进去,问靠门口的14号床的陪床护工:“我想找个陪护,请问您知不知道16床的护工做得怎样?”
“她做得挺好的,这个病号大爷都认她是干女儿了!”
“她昼夜陪床吗?晚上可以不回家?”
“应该是可以昼夜也可以只做白天或晚上,她对象也这个医院做护工,有时候她和她对象轮流伺候一个重病号。”
“她和她对象都在这儿干了好多年了吗?”
江离问这话的目的,是想知道这女人是在别锦山之后新找的对象还是一直有这个对象,别锦山只是她玩的仙人跳。
“是,我都在这干了三年了,我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在这儿了,听说一年挣不少钱,还给她们儿子买了房子。”
果然是仙人跳,这还有并肩作战的正牌老公!
尽管江离做律师的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池凤彩还是再一次洞穿了她对人认知的底线!
池凤彩回屋了。江离切换了一下嗓音频道,问池凤彩:“您叫池凤彩?”
已经走到16号病床边的池凤彩回头答:“我是。”
“听说您护理病号护理得特别好,我家有个老人,就是我大爷,过两天要住院,想请您护理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江离不忍心把自己的父母编造进来,就编一个子虚乌有的老人吧,反正她大爷早死了。
“您大爷什么年龄,他自己有没有儿女?您大娘还在不在?”
“我大爷78岁了,有儿有女,我大娘也还在。”
池凤彩问:“他儿女为什么不伺候他?你大娘身体怎样?”
“他儿女不孝顺,不管他,我大娘和我大爷离婚二十年了,我大爷就是一个孤寡老人。”
“可以,我最看不得这种孤寡老人没人照顾!”池凤彩一脸的悲天悯人。
第123章 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池凤彩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离,江离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瀛大附院,金牌护工,池凤彩,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亲人般的陪伴,专业级的护理”,这词儿,赶上江离的水平了,是专门找人设计的了。
江离暗笑,池凤彩的言过其实的广告无可厚非,只要能把客户伺候满意了不投诉你就是本事。
这年月谁不会吹谁吃亏,自己不也对外宣称是既资深又专业的婚姻家事律师?
事实上,律师执照刚刚到手,油墨的味道还很浓郁。问题是,江离从来不在正常的服务费外想三想四,有时候还给客户垫上50元的离婚起诉费用,客户不主动还,江离也就不要了。
或许客户还认为这诉讼费包括在律师费当中呢,无所谓了。
池凤彩又问江离:“您大爷有房子吗?哦,我的意思是,我陪护的时候,可以瞅空去家里给老人做做饭,调理一下饮食吗,医院的饭跟不上营养。”
“我大爷没房子,他的房子离婚时给我大娘了,现在租着一点破筒子楼住着,他平时也不做饭,都出去买了吃!”
池凤彩的脸随着江离的话,慢慢由睛转阴:“我们24小时护工的陪护费是一天三百,不拖欠,这个钱是大爷出还是别人给他付?”
江离心想,小样的池凤彩,你套我的话还需要再学几年吧:“我大爷没钱,我给他付!”
“你大爷准备什么时间住院?”
“我大爷的病早天晚天不要紧,看您这边什么时候能有档期?”
“我估计这几个月不行,我干爸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好吧,很遗憾,听说你护理得好特意来找你……”江离完成了对池凤彩的考察,拉拉年乖乖的手,刚想往外走,病房门呼拉一声开了,闯进一位看上去四十不到三十有余的女子,手里还提着两个包。
女子进门后直接扑到16号床:“爸,您怎样了?”
16号床的病号把头往墙那面一侧,不理她。
有好戏看了,江离拉拉年乖乖的手,在病房门口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