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艺从高铁站接回豆豆,像接回一个大救星。
晚上,豆豆见皮顺尧没回来,就问安艺:“爸爸去哪儿了?没放假吗?”
安艺说:“打你上学走了你爸就不来家住了!你说这事大不大?原来你爸和我分屋分床,你说不是问题,现在你爸连家都不回了,是不是问题?”
豆豆惊得小嘴半天没合拢:“有这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早告诉你了,你拿着当事了吗?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他回不回来全是你们的理!”
“我给我爸打电话!”
豆豆接着给皮顺尧打过电话去,皮顺尧立即接了:“喂,豆豆?”
“爸!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家?”
皮顺尧避实就虚:“豆豆,你回来了吗?”
“我当然回来了!我不回来我能知道你没回家?”
“豆豆,我今天有事,不能回去了,明天中午,我在洲际酒店二楼咖啡厅等你。”
安艺心下又是一寒,皮顺尧约豆豆去全城最豪华的酒店吃饭,却连问都不问安艺,难道就差她安艺这一口吗?
不是,他不是差安艺这一口,他是不爱见安艺了。他现在就是要制造分居的事实,等待离婚的时机!
这二十多年婚姻就这么完了?上了那么个破培训班,让一个风流成性水性扬花的小婊子一插腿,说完就完了?
虽然说离不离婚,不是你皮顺尧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可是,如果你皮顺尧就是坚持要离婚,这离婚还不是早晚的事?
等哪一天皮顺尧把信用卡一收,钱也不给了,爱也没有了,这日子,还过得什么意思?
说到信用卡,安艺又是一惊,皮顺尧已经好久好久不把自己的工资收入交给安艺掌管了,他只管着她花钱,不管着她存钱,家里有多少存款,她完全不知道!
安艺欲苦无泪。就又回头想,自己的婚姻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想来想去就是三个字:不甘心。
开始是不甘心皮顺尧对自己的冷淡,因为以前两个人太好了,如胶似漆啊,不笑不说话,因为不甘心,就千方百计想要知道老皮为什么会冷淡自己,想要拿到老皮外遇的实锤,就找了小崔,等到真拿到了,就是更加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要闹腾。可,一闹腾老皮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问题是,老皮不回家住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安艺闹腾呢还是为了和小三双宿双飞,如果是因为安艺闹腾,过几天也许就会回来,如果是为了小三双宿双飞。
那么,那个柳韵很明显地不在本市啊,难道又和章妍好上了?
第189章 不能独立
当初小崔怎么劝自己的?好像是说皮顺尧和柳韵就是露水姻缘,编外炮友,都是彼此的外遇,一时的刺激,这场外遇不过是安艺和皮顺尧婚姻中的一场感冒,烧一阵就过去了,照小崔的理论,发烧还可以清理掉肌体中的癌细胞呢,烧烧更健康,可是现实呢,现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我安艺开错了方下错了药,把一场伤风感冒治成了大脑炎治成了尿毒症?
小崔好像还说,如果我抓着老皮这点事不依不绕,就等于是把老皮往外推。
这么说,难道老皮是我推出去的,是我把老皮推到柳韵那个婊子的床上的?
他们两个人胡搞乱搞,还是我推波助澜的?
我堂堂正正明媒正娶有国家发放合法执照的原配去找找小三,让她识相点儿,让他离我男人远点儿,难道还错了吗?
错在哪儿?买个假冒伪劣商品还有消费者协会帮你维权呢,我的婚姻横遭他人插足破坏,谁管?
既然没人管我自己还不能管?可是我一管,反倒更把皮顺尧管跑了,我这个规规矩矩安份守己的良家妇女反倒败在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婊子手下,我自己反而成了破坏我自己婚姻的凶手,这是哪家的逻辑,这还有天理吗?
柳韵那个婊子振振有词,蛮不讲理也就罢了,她好赖也算个离异单身,顶多就是不要脸,可你皮顺尧还没离婚呢,你还有老婆有孩子呢,你还是一个企业的高层呢,人模狗样的皮顺尧,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出轨外遇搞小三,你不违纪吗?
不犯法吗?你就是拼着我会看在豆豆的份上,不能也不愿意把你怎么样是吧?
安艺承认皮顺尧看对了,赌对了,她确实不会也不能把皮顺尧怎么样,她不敢把皮顺尧的那些实锤交给他们的上级,更不敢在网上发布。
皮顺尧是把名誉看得比命还大的人,皮顺尧的名誉就是他的身份地位,如果他的名誉完了,他的人也肯定会玩完,先不说皮顺尧一定会和安艺一刀两断,就是豆豆也肯定会和她翻脸,那是豆豆的亲爹呢,是豆豆从小到大的骄傲和靠山呢。
安艺承认,豆豆的生活基本都是她照顾的,但在精神发育和学习方面,就基本是皮顺尧操心了,豆豆和皮顺尧在精神方面是完全融通和共鸣的,现在豆豆已经不再需要她生活上的照料了,精神上却仍然强烈地依赖着皮顺尧,皮顺尧只凭借这点,就可以把豆豆拉到他那一边去!
安艺就靠边站吧,你这个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老黄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要他们继续对你好,反哺你,反馈你,是要凭他们的良心的,可是良心这个东西,又是如此地靠不住。
第二天,豆豆去见皮顺尧。临走前,安艺嘱咐豆豆,无论如何要让皮顺尧回家。
否则,他很快就会给你找来后妈,说不定现在已经找了。安艺盯着豆豆没心没肺的脸说,你总不希望你爸再和别人生下一堆孩子来和你争遗产吧?
你总不会希望你妈无依无靠孤独终老吧?
何况,你爸能对我这么绝情,过了二十多年说翻脸就翻脸,你能保证他就会一直对你好?
就是他想一直对你好,他的后老婆、你的后妈能乐意吗?
你以后还要出国,还要在帝都买学区房,如果他给你找了后妈,他还能说了算吗?那后妈还能舍得给你花钱吗?她自己的孩子还不够呢!
安艺想用利益来把豆豆和她绑在一块,但是豆豆偏不买账:“我爸他和别人生了孩子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呀,我爸已经在瀛州给我买了房子了不是?
我姥姥天天在那儿住着炖猪蹄子呢!
妈,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了没有?
你就是太贪,死抓着一切不放,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就应该是你的,结果把人都吓跑了!”
“这一切当然是我的呀,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放手?我和他结婚二十多年,一辈子的时光心血青春年华全搭上了,才有了他今天的人模狗样,他说走就走?对我说扔就扔?他把我当什么了?当药渣?喝完药就丢?”
“妈,你说什么呢,药渣那是说宫女们的事吧?”
“管他谁的事,反正是一个事!”
“妈,我不是不向着你,就你这个怨妇样,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躲着你,我走了,老皮回不回来,看你的造化了!”
豆豆走了。安艺在家胡乱吃了点,等豆豆回家。豆豆直到晚上才回来,安艺一看豆豆的脸色,就知道这个拉皮条的没拉成。
豆豆放下包,一边洗手一边说:“俺爸说了,他不想回来,他想一个人在外面安静地看看书。”
“我碍着他看书写书了吗?不回来就不回不吧,找这些没意思的借口干嘛?你没问他住哪儿?又泡上了哪个婊子?”
“妈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你说我爸泡婊子,那我爸不成嫖客了?你再这么恶毒我也不回来了!”
“好好好,你爸泡的不是婊子,是死不要脸的小三,行了吧?他现在和哪个不要脸的小三住一块?”
“我说他和谁都没住一块你信吗?他现在就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
“一个人住?一个人住问题就更严重了,他外面有人我还可以去找那个人,如果连个人都没有,就说明,他宁可自己过也不回家了,我打仗都找不着对手!”
事实上安艺一点都不相信皮顺尧在外面是自己住,但还是顺着豆豆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豆豆也不耐烦了,“他就是不愿意回来听你的唠叨看你的怨妇脸!21世纪是单身的世纪,安艺同志,你怎么这么大岁数还这么不独立呢?还一定要缠着个人跟你一块过日子?”
“豆豆你这是哪国的逻辑?我应该独立?难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她女儿?和他一块待上十八年就应当独立?”安艺哭笑不得。
豆豆毫不留情:“你以为你不是?你精神上依赖他不?物质上依赖他不?虚荣心上依赖他不?我看你还不如我呢!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像一个不能独立的孩子,生怕被抛弃?”
“夫妻就是要生生死死在一起不能分开的,你小孩子懂个屁!”安艺嘴上还硬,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豆豆说的是事实。
第二天,安艺又让豆豆去找皮顺尧,豆豆直接拒绝:“我不去,要找你自己去找,你自己的男人,干嘛要让我去找?他在哪儿住都是我爸,我才懒得管他在哪住,开心就好!”
第190章 先寒心、再死心
安艺很无奈,这惟一的一根稻草也不让她抓了,该怎么办?
豆豆很快就返校了,安艺又开始了独居冷宫的怨妇生涯。十一月份的时候,听公司总部的人说皮顺尧生病住院了,安艺慌了,连忙跟司皮顺尧的司机打听情况。
皮顺尧和她分居的事,公司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但皮顺尧的司机除外,领导的任何动向,都瞒不过司机的眼和心。
司机说皮顺尧是尿路结石,住院做个小手术,很快就会好,没事。皮总是怕安阿姨担心,所以没告诉您。
“你奶奶的我怎么就成了你阿姨了,你胡子拉茬的不也三十多岁了?难道你和柳韵那个婊子是一伙的?”
安艺心里骂着这司机不会说话,赶紧在家里包了饺子送去,提着送到医院。
安艺从医生那儿了解到皮顺尧的手术还没做,要先消炎再说,就去了病房。
皮顺尧正在挂吊瓶, 章妍坐在皮顺尧的病床前和皮顺尧说话,看到安艺进来,章妍赶紧站起来叫嫂子,接着就走了出去。
安艺又想,你章妍倒挺能拿大,想和我一个辈儿,柳韵那个婊子比你大了差不多有十岁吧,都叫我阿姨了!
皮顺尧见安艺进来,脸立即由晴转阴,说你来干什么,我想静一下。
安艺看皮顺尧没什么大事,先放下心来。听皮顺尧说想静一下,火又腾地上来了,张张嘴指指门外,想说门外这个小婊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想静一下,我来了就想静一下?
终于忍住了没说出来,端起饺子说:“这是我包的你最爱吃饺子,韭菜虾仁馅的,吃几个吧。”
皮顺尧也腾地火了:“你嫌我死慢了?你不知道做手术不能吃这些发物?”
安艺吓得呆了,心里懊悔得直跺脚,皮顺尧说得一点不错,韭菜是发物,虾仁也是发物!
这两样加起来,不是没安好心又是什么?安艺啊安艺,你只顾了献勤儿,脑子呢?
安艺忍着泪把饺子收起来,问皮顺尧:“你想吃什么,我再回家给你做。”
皮顺尧没好气地说:“不用费心了,什么都不想吃,想吃什么外面都有卖的!”
皮顺尧说完就翻了个身,脸冲着墙,不再理安艺,安艺给他抬了一下打吊瓶的那只手,以便药液流注得更顺畅一些,呆呆地坐了一会,只好起身离开,出门时看见章妍还在病房外面站着,安艺不失风度地对章妍点点头,说:“谢谢你,辛苦了。”
章妍冲安艺笑笑,送安艺走到电梯口,说:“皮总没事,公司的人轮流陪床,嫂子放心就好了。”
章妍说到把「轮流陪床」几个字咬得重重的,意思是她是公司安排过来陪床的,不是她自己要来献勤儿的,是为公不是为私。
安艺心想,章妍啊章妍,你好个会撇清的妮子!
实话说,安艺对章妍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可能与小崔有关吧,小崔把章妍作为重点嫌疑对象侦查了好几天,却没发现她和老皮有什么不该有的瓜葛,这让安艺很欣慰,但并不放心。
但那时候他们没有问题不代表以后不会有问题,现在没有,不代表永远不会有。
就他们两个走得那么近, 什么时候擦出火花来也不一定,不过老皮比章妍大了将近二十岁,老皮你再不要脸再无下限,也不该去对人家80后小姑娘下手吧?
安艺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灰溜溜地回家了,一路上不争气的眼泪直掉。
显然,章妍或者说公司的人已经成了皮顺尧的家人,她安艺反倒成了外人,这让安艺非常寒心。
安艺给江离讲她和老皮的故事,讲到这儿停下了。
江离问:“您讲完了?”
安艺凄然一笑:“哪能讲完,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大体就这些吧。”
江离笑道:“是呢,二十多年的日子,半天的时间是讲不完的,姐,幸好您是豆豆的妈,要换了别人,听这么长篇的故事是要付费的。”
“付!我付律师费!”安艺很痛快地回答。
“姐,您这个律师费呢有点特殊,如果帮您离婚争财产,是有价的,可是我要帮您和好,这是无价的,律师费都没法算。”江离开玩笑地说。
事实上律师帮人和好是一样可以收费的,可以按时间收,也可以按件收取,但江离不想把自己的智慧、善良和心力都标上价码出售。
拆一桩婚等于拆一桩庙,护一桩婚等于护一座庙了,这无量功德,可不能廉价出售了。
江离接着对安艺说:“姐,您刚才说您很寒心,一点不错,皮顺尧就是要让您寒心,我听出来了,你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皮顺尧是什么人,您并不完全了解,但您是什么人,皮顺尧看得透透的。
这就是我们女人把自己全部依附于一个男人的后果和风险,就是说,你会完全被控制。
皮顺尧就是要让您先寒心,最后再死心,他才好离婚。你们这分居都有一年了吧”。
“是的,有一年了。”
“这一年里他一次也没回来?”
“回来过一次,说让我签字离婚。我不同意,他就又走了。我为什么要同意离婚?
你真给我几千万,可以谈,但是,你知道他给我的离婚条件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