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秀很乖,兰虎山也很老实,晚上两个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沙发上。
兰虎山给了常文秀一把钥匙,常文秀白天去上班,所谓上班,也就是到传销窝点开会洗脑,像上次拉兰虎山一样在街上拉客户,每拉一个人进去听课,她都有人头费发,如果听课的买的东西,那就算是她的下线了,只是这两年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老头老太太们被反传销洗脑洗得越来越彻底,越来越不好忽悠了,所以常文秀其实赚不到什么钱。
晚上常文秀就会回到兰虎山租的房子睡觉,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但,9点以前肯定会回来。慢慢的,兰虎山居然对常文秀有了期待,每天晚上都会等她回来。
常文秀回来后,会对兰虎山说说一天的成果,又有几个人买了几瓶保健品。
如果公司有活动,会拉上兰虎山去参加,兰虎山也不拒绝,甚至还会从街头拉上几个老伙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潜意识里,他已经在帮常文秀拉生意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说。
这天晚上,常文秀难得回来得早,从外面买了一块猪头肉,买了两根黄瓜,还从公司带回两包挂面,给客户以剩下的。
回来后洗洗手就忙着下厨做饭,和兰虎山两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饭两个人就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
常文秀对兰虎山说自己农村家里的事,说家里的年轻人全都走了,全在城里打拼,有的女孩在城里干那种行业,会往家里捎很多钱,家里也知道干的不是正经工作,但是装聋作哑。
她常文秀可不是那种人,常文秀出来后,先是在饭店做服务员,后又干保健品销售,都是正经工作。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看到电视上出现了男女亲吻的镜头。常文秀看看兰虎山,兰虎山面不改色,就听常文秀问:“大哥,你离婚这么多年,真的就没再找个?”
“当然没找,你也看到了,我这么穷,谁跟?”
“那,你不想女人吗?”
兰虎山突然觉得自己沉寂已久的某个物件有了反应,觉得常文秀的问题很难回答,说想吧,对着一个年轻女子说自己想女人,是什么意思?
说不想吧,其实连他自己也不信,他所谓的不想,想不到而已。
兰虎山看着灯影下的常文秀,白生生的脸,红润润的唇,比那些城里的女孩又能差在哪儿?
可就是下生没选对地方,就在这个城市漂着,沦落到在他一个糟老头家借宿,只是睡个破沙发也不嫌弃。兰虎山突然对常文秀有了疼惜。
憋了好久,兰虎山终于说:“文秀,你就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
常文秀再没问什么,起身去卫生间洗澡了。她洗得很认真,不像前几天那样随便冲冲,洗完穿着睡袍出来,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一条浴巾扔给兰虎山:“大哥,你也去洗洗澡吧,我都没见你正经洗过澡。”
兰虎山就真的去洗澡了,要不和常文秀坐在这个小房间里,电视里又演着男女关系,太尴尬了。
兰虎山洗澡也洗得很认真,他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他想多洗一会,洗完回来后,也许常文秀就在她的沙发上睡了呢,他就也可以直接吹灯上他自己的吱嘎响的破床上睡了。
兰虎山终于洗完了,每一个角落都洗得很干净。从卫生间出来后,发现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了,兰虎山以为常文秀睡了,就轻轻地坐到床上,又顺势躺了下去。
一只小手从床里面轻轻伸了过来,搭在了兰虎山的赤裸的腰背上。
兰虎山吓了一跳,呼地坐了起来:“谁?干什么?”
常文秀咯咯地笑:“大哥,你怕什么呀,是我。”
“你怎么上来了?”兰虎山还没回过神来。
“我在沙发上睡得浑身疼,你的床这么大,就让我上床睡一觉吧。”
说得可怜巴巴,兰虎山还能说什么?
常文秀个头也不矮,一米六多吧,每天蜷在沙发上睡觉,沙发还是个破弹簧的,不平整,换了兰虎山,一天也受不了,别看他的床破,好赖也是张床。
第258章 好赖是张床(2)
兰虎山又躺下了,却再也不能平静。常文秀的手又伸过来了,兰虎山一动不敢动,接着又就觉得一个光滑柔凉的身体贴了上来,兰虎山还是一动不敢动。
常文秀就偎在兰虎山的身旁,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睁开眼,发现兰虎山又不在了。
常文秀起来洗脸梳头,看看手机才七点,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寻思今天干什么?再到哪儿去拉几个人听忽悠去?
兰虎山回来了,提着豆浆,拿着油条,还有两个茶叶蛋。
常文秀赶紧起来接过来,把豆浆挂在厨房门把上,拿出两个碗,把豆浆倒进碗里,就和兰虎山一块吃了起来。
兰虎山打进屋就没说话,也没看常文秀,低着头吃了一根油条,终于开了口:“秀秀,你不能在这住了。”
他已经对常文秀改了称呼,一开始叫她小常,后来叫文秀,现在叫秀秀,可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改了,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改了。
常文秀问:“为什么不能住了?咱俩住得好好的不是?我也没给你添麻烦。”
“你这都睡到我的床上了,还叫住得好好的?我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兰虎山生气了。
仿佛过去的女子被人摸了一把,莫名其妙就毁了名节一般,至于这位离婚后一直守身如玉的大哥是不是也会像过去的节妇一样有投河上吊的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常文秀又笑了:“大哥,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连男人都不是了,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谁说你,你就拉着他上医院检查检查。”
兰虎山正喝着一口豆浆,听常文秀说他不是男人,生气地把碗一顿:“谁说我不是男人?你还不是女人呢!”
“你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那你还怕什么?”常文秀也喝了一口豆浆,把碗轻轻放下。
“秀秀,你们现在这些女孩子,怎么能这样?你说你以后还找不找对象了?嫁不嫁人了?外面传出去说,你和一个老头在一块住过,你这名声,怎么办?”兰虎山是真替她着急了。
常文秀说:“大哥,你怎么这么老古董?现在谁管谁的事啊?我和老头一块住怎么了?我爱和谁一块住就一块住,我就看好大哥您了!行,你收拾一下碗吧,我上班去了!”
常文秀起身漱了漱口,抹了抹口红,提起包就走了,兰虎山被噎得打了个嗝,坐在破沙发上,目瞪口呆。
常文秀上班,兰虎山也「上班」,他的工作就是去小公园和老伙计们打牌下棋。
他家里住着一个年轻女子的事儿,这几天已经在他的朋友圈传开了,老头们看见他就拿这事打趣,说老兰艳福不浅,老牛吃嫩草,自己什么都没有的一个穷光蛋,居然就泡上了一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
兰虎山就对他们说,小姑娘只是借宿他家,他和小姑娘真没发生什么事,他自己早就不行了,就是想发生点什么,也办不到了……
老伙计们笑得更欢了:“老兰,你自己说不行就不行了?经过组织鉴定了没有?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不沾亲不带故的,就留人家住宿?
只是我不明白,那女的据说也挺漂亮的。可是,怎么就看上老兰这个糟老头穷光蛋呢?”
“所以我和那女的没有不正当关系啊,不用说我不行了,我不是男人了,就是我行,我是男人,你看谁能跟我啊。
伙计们,开开玩笑就行了,别说多了,对大家都不好。特别是小常,人家还要找对象结婚呢。”
“她不是已经找到你这个对象了?”
兰虎山也恼了:“她找我这个对象干什么呀?你们刚才都说了,我这个穷光蛋糟老头,没房没车没钱,还这么大岁数了,人家找个什么样的不好?”
老头们看见兰虎山真恼了,也不再说了,就招呼他坐下打牌,可是兰虎山又不打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这孩子在我家就睡沙发,我和她真没什么事,可是我让她走她又不走,说没地方去,你们说怎么办?要不,你们谁家有地方,也留她住几天?”
老头们哄笑成一团:“可不敢,你看看我们谁家没个母夜叉,就你老兰有艳福噢。”
兰虎山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心想,自己的一世清名,就这么毁了,常文秀啊常文秀,不让你住,你偏住!现在倒好,全城人都知道了,怎么办?
兰虎山回家就躺在床上,望着掉墙皮的天花板发呆。常文秀不走,外头的流言蜚语就不走,怎么办?
兰虎山想到最后,结论是,去TM的,爱怎么办怎么办,外头都已经知道了,他还撇得清吗?
就他这号的,这辈子是肯定要把光棍打到底了,名节还很重要吗?他又不是体制内。
晚上,兰虎山又去买了一块猪头肉,两根黄瓜,他得还常文秀这个人情,做好饭等常文秀回来。
常文秀果然准时到家,看到兰虎山做好的菜,又转身走出门去,下楼从小卖部买了一瓶二锅头。
当晚兰虎山喝了有半来斤白酒,常文秀一滴没喝。
吃完饭,又是两个人一块看电视,看到情侣戏时,常文山都会尴尬地扭开脸。
看了一会,常文秀又去洗澡了。而后,一切都是复制昨晚的程式。
常文秀按昨晚的程序,把胳膊伸过来,这次兰虎山没坐起来,也没往外推,他翻了一个身,把常文秀抱在了怀里。
这是他想了一天的结果,他从小公园回家后,就想今天晚应该怎么办。
常文秀睡了床,再让她睡沙发是不可能了。可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睡一张床,你想出去说你们是清白的,可能吗?
既然全城人都已经认为自己不再清白,那还保留这个清白干什么,给自己看吗?
事实上是这几天他就蠢蠢欲动了,蠢蠢欲动的结果就是他相信他还是个男人,他以前至所以说自己不是个男人,那是让穷逼的,他以为他早就被一个叫「穷」的物种阉割了。
常文秀不嫌他穷,也不嫌他老,那又何乐而不为?
他又想起老伙计们对他的劝告,他们开完玩笑,就会警告他说,常文秀就是一个搞传销的,传销都是骗人的,常文秀不可能跟你一个一穷二白的老头子好好过日子,老兰你还是小心点吧!
第25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兰虎山想,自己没房没车没钱,就是一穷二白的一个槽老头,有什么好骗的呢?这个常文秀,会骗走自己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
那么,也许,常文秀就是想要一点温暖吧?
他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和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共处一间屋子,时间久了,不发生点事儿,那还算是正常人吗?
用常文秀的话说,你兰虎山还叫男人吗?枉费了你妈给起的名字,还老虎下山呢,连个猫都不如。
常文秀就成了兰虎山的女人。从此以后,兰虎山就经常和常文秀一块儿出双入对,再不避讳,公园里打牌下棋的老伙计们也不再拿这事打趣兰虎山了。
兰虎山就是以一穷二白糟老头之身,睡了年轻漂亮的常文秀,咋?谁说谁就是羡慕嫉妒!
常文秀没钱了。
晚上吃完饭,常文秀偎在兰虎山的怀里说:“虎山,能不能帮我个忙,我现在做业绩,再买两万元的产品就能升级,可是我没有钱了。”
兰虎山心里一震,难道传说中的骗局开始了?
对常文秀说:“我也没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钱,一个月的退休金还不够一个月花,打咱俩睡到一个床上,生活费基本我包了不是?”
常文秀说:“虎山,我不是要你的钱,不用担心,我就是暂时借用一下,等产品卖出去,我就会把钱还给你的。”
兰虎山说:“那我也没有钱,你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值两万元。”
“那……虎哥,你看,我们借银行的钱用一下吧?行吗?”常文秀说。
“怎么借?平白无故银行会借给你钱?”兰虎山奇怪地问。
常文秀咯咯一笑:“虎哥,这你就落伍了,你没看见街上那么多办信用卡的?每张信用卡银行都会给你几万元的透支额度,这个额度最长可以免费用50天,那些信用好的,透支额度都可以达到十几甚至几十万呢。”
“是吗?有这种好事?”兰虎山问。
“那当然,这样吧,虎哥,我就用一下你的身份证,去办个信用卡,别的一切都不用你管,这样行吧?”
“真不用我管?到时候你要是还不上钱,银行会不会来找我?”兰虎山还是不放心。
“不会还不上的,放心吧大哥。”
“万一呢?万一你的货卖不出去呢?”
“真有这个万一的话,我们可以用另一张信用卡套现,再还这张信用卡的钱,你看,我这儿有这么多信用卡,可以互相倒。”
常文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卡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又一张银行卡,兰虎山看了一眼,有七八张之多,就问常文秀:“你有这么多卡还用再办我的?”
“我因为没有固定工作,这些银行卡的额度都小,加起来才十多万,不够用的,虎哥,你有稳定的退休金,所以银行会给你办的额度高一些。
就帮我个忙吧虎哥,你看,我跟了你,什么都不跟你要,什么得不图,就请你帮我这个忙,行吗?”常文秀央求道。
兰虎山心软了:“先说好了啊,一切都与我无关,你用了你还,我可没钱还。”
“好来!”常文秀搂着兰虎山的脖子亲了一口,“虎哥你真好,我就知道虎哥最疼我了!”
兰虎山就跟着常文秀,去家附近的商业街遛了一圈,在那些办银行卡的地摊上,挨个刷了身份证登了记,有几家登了几家,最后都办了几个银行的卡,连兰虎山都不知道了。
一周后,信用卡陆续寄到。兰虎山也不管,就任凭常文秀坐在沙发上用他的手机开卡,仿佛这些卡片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
第二天,常文秀拿回家一个类似第一代大哥大的玩艺,像块半头砖,说这是手持POS机,可以直接刷卡。
常文秀拿卡片在POS机的沟槽中一划, 机器顶端就刷刷刷出来一张小纸条,常文秀熟练地把纸条一撕,让兰虎山在纸条的下方签了名,兰虎山签了,问常文秀:“钱呢?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