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到女人——漫步云端
时间:2022-01-24 08:47:35

 
 
第202章 以爱之名
  樊简说完这句话,心底忽然一阵轻松。就像是脚背长久的压着一块石头,不重却也让人不轻松。
  如今脚背上的这块石头移开,总算是能让人松一口气。
  望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樊简有一瞬间的惘然,浑然没注意到房门在开了一丝缝之后,又轻轻的合上。
  妈妈在手机那端沉默了一会,才失声叫出来,“怎么可能?”
  大约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怎么可能」太过于绝对,过了一会,她又急急的补充道,“他不给你,你自己不会去挣钱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不一定非要依附男人给钱,怎么说我也培养你这么多年。难道他不给你钱,你就没办法了?你怎么那么没用?”
  培养吗?整个上学时期的过程,樊简都不想去回忆。
  是饿着肚子几乎要晕过去的那几天,还是深秋时间仅有的一双底下烂了一条缝的运动鞋。
  还是每次伸手要钱买学习资料得到的白眼?
  还是在得到重点大学的通知书之后缺只能与梦想中的大学失之交臂?
  这些都是樊简不想去回忆的过去。
  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在妈妈看来,原来是一种培养吗?
  妈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生于忧患 死于安乐的培养孩子的意识的?
  樊简忍不住笑了出来,隔着遥远的距离,手机听筒仍然完整又清晰的转达了樊简笑声里的苦涩和无奈。
  妈妈在手机那边停顿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感觉自己的真理得到了质疑,她的声音变得高而冷“你笑什么?难道不是?这么多年,难道你是吃风长起来的?”
  樊简止住笑,她的声音似乎比妈妈的还要冷上几分,压到极致的低的时候,甚至带上几分颤抖。
  或许,那是因为这是从内心,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疑问,所以才会带着颤栗般的难受和痛快。
  “既然你把我受过的磨难认为是一种培养,那为什么不用相同的方式去培养你的儿子?
  你到底还要以爱的名义来束缚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用一视同仁口号来实施重男轻女的事实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用世俗的偏见和你自己的面子绑架我到什么时候?”
  樊简的脑袋一片空白,手机的另一端也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妈妈的声音颤抖的响了起来,但是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或许,她需要的只是她自己以为的站的住脚。
  “你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我供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书上就教会你来顶撞自己的妈妈吗?”
  “是,我是读了些书,这些在你看来就是对我的恩赐?只可惜我读的那些书,从来没有人教我在得到不公平的待遇的时候,要在第一时间去反抗。
  而我的母亲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在我遭遇不公平的时候,你只会叫我忍,甚至还会在挑我的不对。
  作为我的母亲,你没有给过我爱,没有给过我自信,没有给过我公平。
  你从来只会要求我怎么去做一个女孩,怎么去当一个女人,难道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只能当附属品的人。
  我做出的成绩,你从来不会为我感到骄傲,我些许的错误,就会被你认为是奇耻大辱。我到底是做错什么?还是因为,从一出生就决定的性别是我最大的错误?”
  樊简从来没在妈妈的面前说过这么多的话,更是从没有在她的面前表达出这样多这样强烈的不满。
  樊简已经满脸是泪,手机两端都是沉默。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想为自己曾经的作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她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词穷,或许是她终于发现了在这样深刻的委屈和不公前,任何的解释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且可笑的。
  樊简狠狠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她总是这样容易流泪,这样真的不好。
  但此时的泪的不是为了示弱,是为了冲刷自己身上的不公。让樊简感到庆幸的是,她的声音并不浑浊。
  “以后再不能这样了。”樊简轻轻的说了一句如同碎玉击石,带着一种分金断玉的坚决,不知道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向妈妈表示决心。
  “以后我的人生,我会自己做主的。你曾经用爱的名义和眼泪让我嫁给你觉得对的人,你不管我幸福与否,你只在乎自己的脸面,但是我不能这样。
  你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将来我能照顾到你的母亲, 你只会为你自己想的选择你认为对的,但是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了。这是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我以后不会再听你的。”
  樊简擦了一把眼泪,掌心湿滑湿滑的,她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却让她感觉十分的痛快。
  妈妈的声音似乎有些发紧,她在手机那边叫了一声,“小简……”然后才低低的加了一句,“原来,你都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樊简咬着嘴唇,看向遥远的,介于粉蓝和湛蓝之间的,蒙上了一层橘黄蓝色的天空,“我知道,我也在默默的承受这一切,但是谁在乎过,谁心疼过?”
  这不是一场胜利,妈妈在手机的那端沉默,并不代表樊简已经赢了。
  她是绝对的输家,她输了过去,输了现在,那些过往让妈妈哑口无言的同时,也将她的伤疤血淋淋的撕开。
  “既然没人在乎,那我只有自己在乎自己了。”
  樊简擦去眼中的泪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水亮,鼻头微红,双眉秀致,鬓发如云,她其实是个挺标致的女孩。
  为什么以前总是不能清晰认识自己呢?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顾盛安进家门的时候,石真梅第一时间拦下了他往卧室里走的脚步, 将一脸疑惑的顾盛安拉到她自己的房里。
  “妈,干什么?”
  顾盛安低头去看石真梅,皱着眉头连耷拉的眼皮都跟着皱起来的石真梅递让顾盛安也跟着严肃起来。
  “妈,到底有什么事?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第203章 支离破碎
  石真梅的脸色是前所未有严肃,好像怒目金刚终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万事在心的菩萨睁开了自己的慧眼。
  “盛安,妈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顾盛安抿了一下嘴唇,石真梅紧张的样子不仅让他跟着紧张起来,更让他感到了不安。
  “妈,到底有什么事?”
  石真梅定定的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有多的儿子,黑黄的眼睛迸发出一种逼人的光,定定的看着顾盛安,紧张和担心,忧心和好奇,最终都化成了外翻嘴唇边一句诛心的话,“你和樊简,是不是吵着要离婚?”
  顾盛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后知后觉的掩上房门,也难掩他脸上的震惊神色。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和阿简,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
  石真梅的眼中略有了几分疑惑,但是一双黑黄的眼珠仍是锁着猎物一般的锁着顾盛安,“没有吗?真的没有吗?你们吵架的时候也没这样说过吗?”
  顾盛安的两条浓眉成了一个「八」字,丰厚嘴唇吐出来的话略带了几分气急败坏,“妈,你在说些什么呢?”
  石真梅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神情都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一双黑黄眼珠子也开始变得飘忽起来,“我不是希望你们不好,我比谁都希望你们过的好。我可不是在挑拨离间啊,我是亲耳听到樊简跟她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要跟你离婚的。”
  顾盛安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脸色变得惨白,一双脚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丰厚的嘴唇吐出来的话有几分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妈,你在说什么?”
  石真梅往顾盛安的面前走了几步,黑黄的圆脸带着一种证据确凿的胜券在握,“我可没有说谎,我是亲耳听到樊简和她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樊简还说了,是因为你不给她钱花,她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的,盛安……”
  石真梅说到这里,一双黑黄的眼睛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四处的看了一下,好像一只白天出来找食吃站在低矮肮脏的洞口不断往外看的老鼠。
  “你跟妈说实话,她在外面,到底有没有人?”
  石真梅的话在顾盛安的脑袋里不断的回荡,他觉得自己看到一切都开始变得摇晃,变得不真实起来。
  樊简正在衣柜里找洗澡换洗的衣服,看在顾盛安的眼里,他觉得是樊简要收拾东西永远的离开这里。
  石真梅的话和轰的一声在他的脑海里响了一下,他的脑海里就像是瞬间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樊简一切正常的动作和行为在他看来都开始不正常起来。
  “你最近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顾盛安的话让樊简怔了一下,想买的东西?
  用了几年的手机早就该换了,橱窗里的衣服她看的很多遍了。
  买了之后一直戴在手指上的钯金戒指的戒圈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条裂缝。
  这些,樊简都想买。但让樊简好奇和疑惑是顾盛安话。
  “怎么了?最近发大财了?”樊简调侃了一句,她的目光落到顾盛安脸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顾盛安眼中阴翳之色更深了几分,“这么说来,你想买的东西还挺多的?”
  樊简越发觉得奇怪,顾盛安一向是不会和她讨论这样的问题的。
  “是有一些东西要买,只要人要生活,都会对身边的东西有消耗,比如衣服什么的?不是吗?”
  樊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正常一些,但是她小看了顾盛安的不正常。
  “所以,你就觉得,是我不给你钱花了?”
  顾盛安的声音沉的就像是每个字上挂了好几盆水似的。
  樊简停下手上的动作去看顾盛安,脸上和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讶异,“你怎么了?”
  顾盛安从床上下来,身上的深灰色睡衣有些皱褶,手里还拿着他那个已经掉皮掉漆的棕色钱包,“我怎么了?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了?”
  顾盛安打开钱包,一把抽出里面所有的钱,粉色的钞票有几十张,零碎的钱也有几十张,他一把拿在手里,手背上的青筋扭动着,如同一条条青色的小蛇扑在他的手背上,像他的脑子游走,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攥着那些钱,一把砸在樊简的脸上,“说我不给你钱花是吧?我不给你是吧?好啊,我现在都给你啊!都给你花。”
  樊简整个人愣了一下,顾盛安狰狞的脸在纷扬的钞票之后,他的手跟着伸了过来,扣住樊简的肩膀,如同一把铁钳似的,疯也似的摇着樊简的肩膀,“不是说我不给你钱花吗?好啊,现在全部给你,你满意了吗?”
  樊简的眼泪来的那样晚,她以为她自己不会再哭。
  她没有高估自己的坚强,却低估了人性的恶。
  “你这是在侮辱谁?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这几年来,我向你伸过手吗?”
  樊简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止住奔涌的泪水,她才朝顾盛安说道,“不知道是谁,问我要过钱。你有什么资格,拿钱来砸我?”
  樊简下巴微抬,没有流泪的时候,她的姿势是有些高傲甚至倨傲的。但她是赢了吗?
  没有,她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她的婚姻已经是支离破碎,顾盛安朝她的劈头盖脸扔过来的那些钱,就像是把她推进深渊的一只手。是剪断他们这段婚姻所有感情和联系的锐利剪刀。
  这样的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这样的男人,还有留恋的必要吗?
  樊简打开衣柜的门,将里面的属于自己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放进箱子里。
  蹲在地上捡钱的顾盛安这才注意到樊简的动作,他勾了勾丰盛的嘴唇,“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
  拿着一大堆衣服的樊简因为顾盛安的这句话趔趄了一下。
  她能去哪里?她无论去哪里,都比留在这里好!
  顾盛安的那一扔,已经将他们最后的一点情分也跟着丢了出去。
 
 
第204章 好狠的心
  也让樊简对他最后一丝留恋和情分消磨殆尽。
  樊简拉着箱子走出房门,石真梅和顾淮南都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里。
  他们的脸上有诧异,有不解,也有恼怒。
  樊简朝他们微微点头,拉着箱子不动声色的往前走。
  果冻不在,应该已经睡熟了。那很好。那很好……
  如果这个家里还有谁能让樊简心软流泪的话,那就只有果冻了。
  果冻是樊简现在唯一想要带走的人,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带走果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她的经济捉襟见肘,她没有片瓦遮身。
  “你干什么?这大晚上,你跑到哪里去?你发什么疯?”
  顾淮南终于想起了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
  樊简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走,这你要去问你儿子。”
  顾淮南怒气更盛了,他一脚将一个塑料凳子踢开老远,在原地转了几圈,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像是随时准备冲过来打人一拳似的。
  “发什么疯啊?发什么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就知道吵架,我们顾家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进我们家门这么久,要什么都买了,房子是房子,首饰是首饰。你是享福享太多了是吧?惯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是吧?”
  樊简知道顾盛安说话一向难听,把他的话择出来放水里洗洗,那些水估计狗看了都得退避三舍。
  没想到他说话难听的功夫又上了一层楼。还附带颠倒黑白。
  原来樊简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辛劳。心里的苦闷和委屈,在顾淮南看来,是享福?
  顾淮南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你走,你想走到哪里去?你今天能有这么好的房子住,还不是靠盛安才会有的?
  要不然,你一个流水线上的打工妹,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你少给我不知好歹,你走啊,你走啊,你今天走了,明天盛安就娶个更年轻更漂亮的进来。”
  樊简的身体轻轻的震了一下,她以为顾淮南只是说话难听,颠倒黑白,狭隘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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