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做什么——琴昂
时间:2022-01-24 08:49:32

  在劳改队安心洗个自来水澡真的好幸福。如果犯人们回来了,蜂拥而至,人挤人,挤破头,想不到这么轻松自在。
  其实,万物皆是无常,没有绝对的东西,福祸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好事可以不经意膨胀成坏事,坏事也可能变成好事。
  人在得意洋洋时,也要居安思危。步入人生低谷,也不要自暴自弃,甚至轻生。
  泰戈尔曾诗曰: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才有征服天堂的力量。
  人之幸福,总以为在远方,在可以追逐的未来。
  阿呆现在才发现,刚刚洗过的自来水澡,还有在无数的夜里,写过的信、打过的电话、看过的电影。
  甚至,包括那些拥抱过的人、握过的手、唱过的歌、流过的泪、爱过的人,一切的所谓曾经,就是幸福。
  晚上,中队在餐前召开了大会,宣布阿呆担任外劳大组长。许多人都看得出,阿呆将面临严峻的考验。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王队长带班出工。
  集合整队,五十八人,随着最后一个犯人报数完毕,阿呆发现少了一个人。
  中队监内值班犯人,到各个监室检查,查找到外劳组监室的花卷拒绝出工。
  值班犯人向王队长报告,花卷躺在床上。他们生拉硬拽,拉不过来。
  他问花卷:“为什么不出工?”
  花卷答:“我病了。”
  “有病假条吗?”
  “没有。为什么不出工?我肯定不出工。”
  “还是出工的好,抗拒改造要送阳光队的。弄不好还要加刑。”
  “你们整死我吧。”
  王队长听完值班犯人的报告,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目光移向阿呆。
  阿呆带着一个值班犯人,一起来到外劳组监室。理直气壮质问花卷:“你不出工可以,但你为什么早上不请假,你也是老改造,为什么不明白规矩?”
  “大组长,我不拿你为难,你把我交给警官吧。”花卷坐起来,靠在床头,叫嚣得很,那语气分明犯唬,眼中带着几分冰冷,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阿呆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花卷会有一些「大局」观,在规则范围内说话,但他却将了阿呆的军,把话说得又直白又冲。
  想要面子,就要不怕丢面子。既然花卷目中无人,不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马王爷长三只眼。
  阿呆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脑袋,像是社会大哥一样,由下而上看向花卷,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我给你一句话,今天你出工也得出,不出工也得出。”
  他说完,一言不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望着花卷。仿佛在说,你错了,知道吗?
  看得花卷,眼神一片迷茫,不知要看向哪里。
  “我知道你是不怕警察的,警察整人,顶多就拿电棒一两次。”
  阿呆咬了咬牙,尽管心中怒火万丈,但此时绝不能犯混。冷峻地看着花卷,目不斜视,“而我们之间最好相安无事,如果要玩的话,可能是每天、每时、每分钟。”
  花卷头往下一缩,索性拿起床单,蒙住自己的头。
  今天怎么就这样,就跟打了鸡血的疯狗一样,难道他真有什么依仗?
  看样子,花卷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出工。
 
 
第195章 枪不长眼
  阿呆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目光满是坚定。
  “什么也别说,你出工到工地上,我给你张凳子,今天可以干一半的活。”
  阿呆考虑到花卷身上的伤未痊愈,软硬兼施,施法让花卷冷静下来。
  阿呆同时采取安抚与强制措施,恩威并行:“如果你坚决不出工,抬着你到工地以后,接下来的节目,你懂的,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稍等片刻,看花卷一个屁都没有,阿呆下最后通牒:“出工的话,一分钟之内就给我出来。一分钟不出来,我今天就陪你玩,面子也给你了,你看着办。”
  铿锵有力说完,阿呆和一个值班犯人走出外劳组监室。他将刚才的情况向王队长一五一十报告。
  王队长抬手看表,时间已到,拿起挂在腰间的哨子,吹响三声,一声令下:“出工。”
  阿呆走到队伍前面,高声喊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前两排齐步走,后面及时跟进。”
  “报告,迟到的一个犯人,请求出工。”花卷冷不丁大声报告。他看见王队长点头同意,马上跟进队伍。
  王队长看一看花卷,又看一看阿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阿呆带领外劳组全体犯人,向工地进发。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出工路上,齐声高唱“勤奋劳动,锻造人生,挥洒汗水,换来希望。一、二、三、四。”监狱里的新生歌曲。特别是喊口号时,短促有力,声音十分响亮,气势如虹。
  监狱安排中队外劳组全年的任务,是复垦大办钢铁时,农场土法炼钢的遗址以及零星宅基地,在大约六百亩的废弃荒地上,翻砂压淤,建渠修沟,以确保明年春播。
  到达指定地点,阿呆给史金柱戴上安全员的红袖章。安全员的职责,把四面红旗,分别插在离作业区二十米远的四个角点,作为警戒线,严禁犯人逾越。更远处设有岗哨,武警荷枪实弹。
  外劳顾名思义是到高墙电网外劳动改造的犯人,不可能每次出工劳动都在地上竖起铁栅栏,或是画个线,很大的劳动范围,劳动场所每天都不一样,连画线也不现实。
  王队长站在高处,一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拿着电棒,指着安全员刚刚插好的东南西北的四面红旗,大声训示:“都把眼睛瞪大,看清楚点,那四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就是你们的警戒线,不能越雷池一步。”
  “报告警官,不是说画地为牢,怎么成看旗为牢呢?”花卷眯着眼睛,故意报告不是疑问的疑问。
  他在洗漱间,被阿呆刷了一毛巾筒,原本凹凸不平的脸上,多了两道深深的血痕,当时的模样成海螺状,肿得不像馒头,如花卷似的。就这样,花卷被叫出了名。
  “旗子可不是用来赶鸟的,是专门围困人的。”看花卷坐板凳不干事还唱洋腔,凶豆装模作样地搭讪凑热闹,“老大,你可得留点神,那枪,可不长眼,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看见红旗那边,过去50米,有武警岗哨。”王队长一脸严肃,给花卷敲边鼓。
  花卷的花花肠子王队长是知道的,也暗中派人盯着,一举一动都不会放过。
  王队长走到花卷的面前,把电棒放在花卷的肩上,仅仅是放着,在测试花卷,可能有了逃跑的心,看看还有没有逃跑的胆子。
 
 
第196章 凡事有度
  王队长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无比严肃,让人敬畏三分。
  “报告警官,犯人不敢。”花卷两眼闪烁不定,不敢看王队长的目光。
  在外劳组的人们眼里,花卷是一个刺头人物。几个小跟班抬举他,即便是在他自己面前也从来不愿意后退半步,一句话就把人顶得半天下不了台。
  这个时候花卷不得不贬低自己,王队长狠狠地训斥他有牢头狱霸的苗头,要新来的阿呆孝敬一双耐克鞋,没有孝敬还搞恶作剧,大打出手。
  从花卷肩上拿下电棒,对着这些在外为非作歹,到了监狱里还横行霸道的牢头狱霸,王队长一点儿也没心情对他们客气。
  心里暗暗琢磨,花卷难道坐了几年牢,坐傻了吗?
  不过瞧着也不像,难道花卷心中还真的有什么小九九不成。
  “做个男人就要学会容忍和感恩,凡事要有一个度,不能玩得太过分。”王队长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看着花卷。
  “我是怕去蹲坑,解个手什么的,那些不长眼的枪,把我当作一只野兔子,给一枪崩掉。”花卷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冲着王队长一脸的媚笑。
  “你死得好,政府减轻了你一日三餐的负担。你那身子骨,挖一小坑,戳几锹土,洒在上面,给大地提供不了多少肥料。”凶豆嘲笑道。
  凶豆看不过去花卷的油滑,他原来是花卷的一个跟班,与阿呆不打不成交,从此暗暗敬佩起阿呆。
  他站出来,诙谐地调侃花卷:“但是老大可曾想到,少一粒子弹,政府得从国库里去拿钱来补,这不是在损失国家财产,浪费纳税人的钱吗,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人民公敌。”
  “现在去送死,我心不甘,还没娶到老婆睡热炕头。”只要是不干事,说起闲话来,花卷一身的劲。
  工地上哄然大笑,凶豆继续笑话花卷:“如果下个仔,出息了,兴许能当个科学家,给政府做贡献。现在把你埋坑了,不是在浪费资源吗?”
  史金柱听到笑声,不满地插一句:“你未婚,还没有为繁衍人类的千秋万代事业作出贡献,不能现在就睡冷坑,你要是睡下,可能就睡掉一个未来的联合国秘书长,全世界的人民都要找你算账。到时,即使你化作春泥,他们也会挖了你的坑,甩了你的骨。”
  哈,哈哈!犯人们笑得更加开心痛快,有的笑出眼泪。
  王队长站着,阿呆看他不生气,心想,笑一笑十年少,动工前,人人吃点笑料也不错。今天的劳动,像是给钟表发条上足了劲。
  “你们的手在哪里。”阿呆把双手放在自己的头顶,用力拍着巴掌,大声说,“大家用热烈的掌声,请花卷把话讲完。”
  “我不说了。”花卷遭遇众人嘲讽,有点不高兴。
  “你还在生我的气。”阿呆打开窗子说亮话,“花卷,今天我在外劳组所有犯人面前向你道歉,上次我不应该这么做。现在帮你挖一半的沟渠。”
  凶豆大声说:“他应该给大组长下跪才对,什么货色,不要脸上贴狗毛——不识好歹。”
  阿呆立即制止凶豆的冲动行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不论是什么原因,相聚在一起是个缘分,我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珍惜。”
  工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凶豆走上前,对花卷大声催促道:“还不快点谢谢大组长。”
 
 
第197章 先干一步
  花卷神色极其不自然,现在忽然很后悔。
  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疯子来一场不要命的打斗,今天终于明白了,原来阿呆根本就是在以命搏命,花卷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阿呆的对手。
  花卷不好意思地说:“阿呆,你要不嫌弃,听我叫你一声阿大。”
  王队长用心听完阿呆他们的对话,很高兴阿呆有了涵养,收起手中的电棒,对大家说:“逃跑无出路,好好改造有前程。现在开工。”
  阿呆指挥史金柱,用一根3米长竹篙,你5米他5米,很快把任务分解下去。
  但当阿呆检测每个人完成任务的时候,5米的距离可以很好地测量。
  可是沟渠的上口与下底的宽度,经常发生扯皮,不是深度不够,就是下底宽度,不符合要求。
  阿呆的头皮发麻,较真起来,不断发生争执,吵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大多数进来的人,性格脾气多多少少都有点古怪和偏执。
  史金柱拿起一把镐头,对着沟渠挖不到位的地方,挖下几镐。
  承担该段挖土的犯人,接二连三,自觉地开始补充开挖起来。
  阿呆看在眼中,心悦诚服,动情地对史金柱说:“你真有两下啊。就那么动几下,事情还是那些犯人做,但情况就不一样。”
  “人们常说,干部干部,先干一步。就是要在工作劳动中做表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可不是什么干部,现在坐牢了,以后出去,一辈子与干部无缘。”
  “我是打个比方说,那么现在不说干部,说领导,或者说犯人的头。”史金柱看着阿呆一脸真诚,他换了一个角度分析道,“你现在大小算是一个领导。在劳动改造的犯人中,小组长是小领导,大组长可谓一个大领导。如果按步兵部队的人数算法,可谓是一个排的兵力。”
  “我按照王队长指示办事,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领导。”
  “领导是一门科学,简单地说,就是引领下属和导航方向。你领导的团队才能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还有那么多的讲究,真是不当和尚头不冷。”
  “我来接下一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家从广义上说,也包括当老板的,现在不是时兴说,带领着大家一起赚钱吗?企业开始是自己的,做大后就成了社会的,不要把自己想象得神乎其神。”
  史金柱侃侃而谈,阿呆囫囵吞枣。
  阿呆许多名词还是第一次听说,内容更是一时难以消化吸收。阿呆说:“我除了敢字当头,其他一无所有。”
  “算了,算了。”史金柱啧啧称赞道,“终究,你大概还可算我平生所见的人之中最优秀的吧!敢字当头就能赢得未来的一切。”
  史金柱差不多把自己所知道的人生哲学和经营理念,不断地传授给阿呆。
  会在阿呆遇上一些特殊时间点,比如:进度太紧,人力不够,资源不够,突发性任务等,全力以赴帮阿呆,而不是尽力而为。
  阿呆还有一个疑团,一直在心中没有解开。无论是与别人打斗,还是在一起劳动,即使平时生活学习,史金柱看阿呆的眼神里,始终有一种信任的目光。
  阿呆好奇地问:“尊敬的大老总啊,您为什么要帮我?”
 
 
第198章 主动示好
  史金柱作为前辈,老气横秋的脾气立马又来了,背起双手,摆出一副傲慢的架子。
  他咳嗽一声,解释道:“第一次,在中队大门通道里加班的那个夜晚,当你抱起倒下的我时,眼中掉下的一滴发自内心的真诚泪水。”
  站在田埂上,阿呆放眼望去,大地尽情沐浴着金黄色的阳光,雨露雪霜,孕育万物,奉献给人们的是爱,是温暖。
  大地是多么地平凡而伟大,用博爱和无私,赢得母亲的桂冠。
  可能是史金柱一番话,打动了阿呆的心。他的脑海里浮现舒婷《祖国啊,我的祖国》朦胧诗,轻轻诵读其中一句: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喂养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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