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机的来电显示：张浏阳。我在上海实习，包括后来找工作都接收过张浏阳的照顾。
有些是我看到的，还有我看不到的，但是我不想和他有深入的交往。
直觉告诉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维系，索求和付出是对等的，当你不知不觉付出，就会自然而然想在对方身上得到回报。
张浏阳在我身上有付出，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长辈或者校友对后辈的关心，但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张局长！”我犹豫再三接了电话。
“曾可，我到路奇市了。明天在这边有个部门会议，今天下午得空有时间。你还好吗？我想见见你。”
我的心突突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好的，请问在哪见面？”我的嗓子发涩，声音都变了。
“路奇人大宾馆，你来找我。我带你出去吃中午饭。”
挂完电话我用手机查路线，路奇人大宾馆离路奇学院也就3公里的路程，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
我是不是想多了？我就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普通大学老师，张浏阳都年近50了他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何况还有张梁秋的那层关系，如果他喜欢我得多尴尬啊？
可是……可是……其实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张浏阳人不错，我甚至觉得他挺可怜的。
他和梁秋妈妈离婚后就没再婚，一心扑在工作上，和单身女性谈个恋爱还要背上养情妇的恶名。
我想到陈志国，都快4个月了。杳无音讯，查无此人，他就像从人世间蒸发了一样，我只有从包里翻出他给我画的素描画像，还有手机里存的他和我的照片才感觉到他真的存在过。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有朋友约我，中午在外面吃饭，晚上会回家。然后走到校门口打车。
我在车上犹豫再三给张梁秋去了一个电话。
“曾小可，总算想起我了。”梁秋在电话那头笑。
“我不想打扰你和李静雨的二人世界，工作怎么样啊？”我问。
“别问我，曾老师是不是风光了把老朋友都忘了。我和李静雨前两天还在说，打算下个周末开车来路奇看你。路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曾老师你做东啊。”
“可以，没问题，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笨。”
“你笨？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不过曾可，你确实挺笨的，陈志国的事也就你觉察不出来。今天，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爸爸来路奇开会约我出去吃饭。”
第八章 等你很久了——
——8等你很久了——
“曾可，我爸爸……”电话里梁秋犹豫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曾可，你从阳县那样一个小地方走出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不容易。
如果……你还想走更远，没人能阻止你。我爸爸可以帮你，我这里说的帮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你本来就很努力和优秀，你只需要一个公平的机会而已。”
“我知道了。”
挂完梁秋的电话，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张浏阳的事得到梁秋的理解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噗噗跳，用手摁住胸口，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路奇人大宾馆到了，我推开车门。抬头张浏阳竟然站在宾馆门口等我，他可是张局长啊，竟然一直站在门口等我！
“张……张局长。”我说话哆嗦了。他穿着一件蓝白条纹T恤，配浅灰色中短裤，脚下是一双黑色运动鞋。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穿休闲装的样子，以前每次见他都是西装领带的正装。
身材稍胖的体积都集中在裤带附近的肚子上，远远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大山一样，都说成熟的男人是一座山。今天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曾可，我们又不是工作的关系。你叫我……张……二哥吧。”我没说话眼里全是疑问。
“我在家排行老二，既然是朋友。虽然我年龄比你大不少，叫我张二哥吧。”
“那我岂不是占了梁秋的便宜，我叫你二哥。他得叫我姑姑。”
虽然是说笑的语气，我的脸还是红了。
“让他叫姑姑，应该的。呵呵……”张浏阳也笑了，他伸手向我打招呼让我跟他往酒店里面走。
只见他走在前面来到电梯门口，不会吧？他要带我去他住的房间？我咬着嘴唇忍耐。
“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哦！”我应了一声。
“你刚才在想什么？”张浏阳用戏谑的语气问我，我的任何心理活动他都猜的一清二楚。
“我……在想局长出差竟然要自己开车。”
“是这样的吗？”张浏阳咧开嘴角笑出声，电梯到了他往前一步加快脚步，我小跑一步追上。
他似乎很享受我追着他跑的样子，丝毫没有放慢脚下的步伐，侧身看着我笑。
“曾小可，心里想的事情都写在额头上。我毕竟比你年长几岁，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说着用手想要推我的额头，我笑着扭头躲过。
是年长几岁吗？都快赶上两轮了好吗？
张浏阳似乎读到了我心里的话语，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我吓的一哆嗦，右手紧紧抓住帆布背包的肩带。
“你先上车。”张浏阳帮我拉开车子副驾驶的门。我乖乖的钻进车里，期间不敢再主动和他说话。
“华大的张浏阳和曾小可，能不能抛开年龄和社会背景的偏见做一对好朋友？”路上张浏阳突然打破沉静。
“啊？！”我呆呆的看他。
“我刚才说的话，别告诉我你没听懂？！”
我知道任何小心机和假装在张浏阳面前都是徒劳和可笑的。
但是我太紧张了，这种紧张加剧了我生理的痛，我用力捂住小腹，那里是钻心的绞痛。
“曾可，你怎么啦？”是张浏阳紧张的声音。
“车上有水吗？我要吃药。”
“你在吃止痛片？曾可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记得在饭局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样子吗？
你年轻、漂亮还天真、可爱，你才25岁有大把的好时光。为什么想不开？陈志国并不成熟，他保护不了你。”
“别说了！我要下车！”我突然大喊。
张浏阳看我的样子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此刻我就像是和他置气的女儿一样，他对我的情绪和话语不为所动，而是专心致志的开车。
我用力胡乱的抓自己的头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因为我也觉得张浏阳说的很对，绑架事件发生后。
陈志国就消失了他从未站出来为我说过哪怕一句话。每天都是他的爸爸、警察、冰山集团的律师对我进行轮番的语言和精神轰炸。
“呜呜……”我在车上大哭，这是绑架事件发生4个月来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情绪崩溃。
我无法控制自己哭泣的声音，声音传到我自己的耳朵震的我耳膜痛，张浏阳一脚油门车子飙上路奇郊区的高架环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双手紧握安全带人昏昏欲睡。停车后，张浏阳拉开车门将我一把揽在怀里，我想挣扎但是没有力气了。
曾可！你再一次把自己逼进人生选择的绝境！张浏阳是什么人？你有资格和他玩吗？！
我用力推在张浏阳的胸口，张浏阳一把握住我的手，嘴唇亲在我的耳朵上。
“曾可！你在害怕什么？！”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你们谁都不要来惹我！”说完我用尽了全力挣脱张浏阳的怀抱。
“好……好了……我不逼你。我们先好好吃顿饭，好吗？曾可，临阵脱逃可不像你！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除了是一位父亲还是一个男人。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
我站在他跟前不置信的看他，他淡淡的看着我的眼睛，突然眼里闪过一道暗沉的光，垂下眼睑。
他对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辞并不自信。我转身往饭店入口走，他跟在身后。饭店门口的服务员看到挡在我跟前。
“曾女士，请跟我来。”我转身看张浏阳，只见他脸色阴沉，没有看我。
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包间连着一个小阳台。
阳台外面正对着路奇郊外的青山绿水，路奇市水网密布，山不大却被水网不断缠绕分割。
错综复杂的地形造就了奇奇怪怪的路网，他们就像此刻我的心情一样，理不断剪还乱。
“张……二哥，对不起！刚才是我任性了。”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双手握在一起，纠结半天看着张浏阳阴沉的脸轻声说。
“你年轻，你可以任性！我以为曾可你是理解我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曾可，我等你很久了。”
第九章 如果还有一个曾可——
——9如果还有一个曾可——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查看时间晚上21：32，大家应该都还没睡，今天我不用像上次那样偷偷摸摸进家门了。我掏出钥匙开门，宋婵娟站在我对面。
“嚯！宋婵娟你能不要站在门口守我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又被宋婵娟吓一跳。
“我妈妈呢？”我一边换拖鞋一边问。
“妈妈去工厂陪爸爸了，我明天休息在家陪你。还有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宋婵娟笑着问。
“小屁孩，懂什么？”我说完转进自己的房间。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找到那张陈志国给我画的素描画像，画像上的曾可眼睛清澈透亮，脸有点圆，鼻子小小高高的，嘴唇微微上翘，额头嘴角还有少许雀斑。
这就陈志国对我的所有印象？他在哪呢？他会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
今天张浏阳竟然向我表白了，他可是张梁秋的爸爸呀，年纪和我爸爸差不多。
……
“你年轻，你可以任性！我以为曾可你是理解我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曾可，我等你很久了。”
张浏阳看着我的眼睛诚恳的说，我看到他眼角闪着感动的光。
“张局长，即使我叫你二哥，你在我心目中仍然还是长辈和领导。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我曾可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厚爱……但是你要我回馈爱情，我做不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被张浏阳和自己感动了。
“是不是因为陈志国？”张浏阳问。
“不全是，陈志国之于我就像虚幻的梦境一样。他存在与否，我都不想去纠结了。爱情不一定要得到，有些东西无论你是否能拥有，只要它在就够了。”
“果然是文艺青年说的话，虚虚幻幻，连我都不懂你了。”张浏阳笑了。
如果还有一个曾可话，我一定要让她冲破世俗的一切阻碍，围绕在你的身边只为守住你刚才纯净的笑容！张浏阳！
张浏阳，对不起！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
张浏阳似乎接受到我心里的想法，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笑着看我。
“菜上齐了，都是你最爱吃的！下次我来路奇找你，不要拒绝我。还有，你要是来上海的话也要给我打电话。梁秋那小子现在谈恋爱搬出去和女朋友同居了，我这个爸爸他早忘一边了。”
“呵呵……怎么可能？我下次帮你批评他，太不孝顺了。”
“曾可，下午能一直陪我吗？我把工作都推了，晚上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好的。”
……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情绪涌动泪水打在素描画像上。我急忙找到抽纸轻轻印在画上，刚刚印干泪水又滴下，泪水浸在素描纸上铅笔线条被晕开，我的轮廓变得虚幻，这感觉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能看到却抓不住。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曾可的话，她一定会找到冰山集团杭州总部，找到陈伯年让他交出陈志国。
因为陈志国除了是他的儿子还是我曾可的师傅，最爱的男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曾可的话，她一定会买一张机票飞到美国，辗转各个城市寻找，寻找那个叫陈志国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是曾可第一次双手握到的阳光！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曾可的话，她一定还会守在上海那个小家里，傻傻的呆呆的等陈志国回来，她怕他会错过他！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曾可的话，她一定24小时守在陈志国身边，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曾可的话……
啊！呜呜……
泪水像泉水一样不断从我的眼里涌出，控制不住……
“姐姐！你怎么啦？”我听到宋婵娟焦急的打门声。
“姐姐！你不要吓我！妈妈爸爸都不在家。”
“姐姐！你别哭了……你哭我也哭了……呜呜……”
我打开房门。
“我哭跟你什么关系？”我问。
“妈妈，说让我看着你！她怕你想不开……”宋婵娟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我想的开，想不开都与你无关。你自己的事情不用做了吗？作业！写好了，交给我检查！如果有错的话，等着！”
说完，我拉开抽屉抽出一包白兰，找到打火机。一边抽烟一边往客厅走，走到柜子跟前翻出药片。
“姐姐！你既然吃药，就别吸烟了。对身体不好。”宋婵娟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的说。
我没理她，吃完药继续抽烟。好不容易妈妈不在家，我放肆一下怎么啦？相信宋婵娟没胆去妈妈面前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