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意味着什么?
对袁纯来说,是刚好炖煮炒烹一顿晚餐+听一本书的时间,对于王与仝来说,他已经由此及彼、举一反三地想到了来年的工作统筹安排,甚至还发现了新的商机或者风口。
有些差距,人与人之间的,注定是依靠努力无法拉近的。这一点,王与仝和袁纯都懂。
但是,两个人的吸引和相处,从来都不是势均力敌的产物,在各自的领域里做好自己,也许就是弯道超车呢!
嫩煎牛排、水煮干丝、西芹清炒百合胡萝卜、白米饭,一桌子的色泽明艳、荤素搭配和热气腾腾,就让王与仝想到了那句「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而这一切,是他眼见着袁纯亲手做出来的,又是尤为惊讶和感动。
剥去职位、身份的外壳和包装,王与仝自忖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凡人所思所欲的三餐四季、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从来都没有抗拒过,彼时抗拒的,只是因为,她们都不是——袁纯。
袁纯不知道王与仝心间流转的诸多念头,在吃饭的时候,她居然还在纠结签名的问题,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的字是很不错啦,但是你一个堂堂大象集团的区域总裁,用得着亲自用钢笔写邀请函吗?连我这个乙方虾米也不放过。”
“当然不会全部由我手写。大部分都是打印的。大象多年经营,盘根错节,每年的年会,除了犒劳员工,也有对外联络感情、展示品牌实力的意思,所以请哪些人、参与到什么程度,都是有讲究的。
对于一些重要的合作商、地方上的人,总裁亲笔签名邀请函,是尊重也是传统,你也知道,大象是从北方发家的,做法最讲究老派。至于你,是我的一点儿私心……”
王与仝娓娓道来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袁纯却被王与仝难得的耐心给「撩」了,平时他太忙了。
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是最高级的性感,她眼含秋波地注视着王与仝,听到娓娓道来这些她还没有资历接触到的世界,就像个闯入了异世界的懵懂小姑娘……
只是,到了最后,又被他猝不及防的「一点私心」给震住了……
这么明目张胆、不打招呼地表明心迹,真的好吗?
可是,她又好喜欢,心里被甜甜酥麻地胀满,脸上却越发地害起羞来……
晚饭后,两人腻歪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王与仝接了个电话,就去一旁处理工作上的事了。
袁纯在感觉有点儿失落的同时,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按照刚刚的节奏,氛围都烘托到那儿了,那是相当地危险啊!
王与仝直接就把袁纯的餐桌当做办公桌,袁纯窝在沙发里,远远地看着他,感觉在欣赏一幅会动的画儿,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出现的那样……
袁纯终于醒悟了,大王总之所以能成为「大神」,大概就是因为比别人付出了几十倍、几百倍的勤奋和努力,而且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也没有什么埋怨和不甘……
所以她在小说和专业书籍中,艰难地选择了后者,拿了一本大部头的《营销策划方法、技巧与文案》啃了起来……至于能不能啃得动,这只有袁纯自己知道了。
因为啃着啃着,袁纯就会不自觉地看向王与仝,他的眉、他的眼、他伏案工作、他对着电脑思索、他紧锁眉头、他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的书许久没翻过一页,也是,男色当前悦已而荣,书?书哪里有这么活色生香啊……
“迈克尔・波特的《竞争战略》一书还是可以一读的,他的三种基本竞争战略,成本、优先、差异化和密集化战略,在这里讲的太抽象了……”
“啊……”
袁纯赶紧拿起书本看了起来,满页的字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看起,都怪王与仝不好好工作,竟然突然跑过来搞突然袭击,让她被迫回味了上学时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到的记忆……
“你干嘛不好好工作,突然跑过来打扰我学习。”袁纯又是习惯性地先下手为强。
“干完了啊。”王与仝淡淡一笑,“再说,你总是偷偷地,哦,不,光明正大地看我,我也会被打扰的……”说完,还夸张地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袁纯再次脸红了,难道自己表现地就这么明显吗?
明明,他很忘我地在工作来着……看来,王与仝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只为工作而狂……
气氛再次暧昧起来,王与仝挨着袁纯坐了下来,就顺手把她揽在了怀里,袁纯不由地暗想,这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自然了……
袁纯动了动,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王与仝以为她想逃,抱得更紧了,语带疲倦:“别动,我很累,让我抱会儿!”
袁纯当即不敢动了,原来这个号称是「大王总」的男人也会累,这不废话嘛,是人都会累,只是愿不愿意展示给谁看的问题。
第一次,袁纯伸出了手,主动地抱住了王与仝……并在他后背轻轻地拍着,拍着拍着,她就哼起了歌:“soft kitty warm kitty little ball of fur——
happy kitty sleepy kitty pur pur pur——”
良久,王与仝说:“纯纯,你把我唱睡着了……要不,我今晚就留下吧……”
而后,某人就被暴力地赶出了门……
袁纯关上了门,就马上收到了王与仝发来的语音微信:“把同居坐实!”
袁纯就知道,什么正人君子贴心男友……都是假象,假象……
只要自己露出一点儿小漏洞,绝对会被王与仝掏出一个通天的大窟窿。
第37章 迟到
这三天,袁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疯狂的大象!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年会,拼了!
越是忙得紧张焦虑、不可开交,人往往越是会用近乎玩笑的方式来解压。
就连对游戏一窍不通的袁纯,都对类似「一切为了部落」、「你难道要给对方送人头」、「猥琐发育」……这样的话听出了茧子。
对于一个集团的区域公司而言,一次性将所有区域平台和子公司的人都聚集到一处,是很不现实的事,因此分批是必然的。
可是,谁不想参加第一批啊,虽然没有明说,大家都把这视为一种「头彩」。
正好被轮值到案场看家的、手头工作没完成的、被领导认为没资格参加第一批的、因为各种理由而去不了的……
总之,没能第一批参加年会的人,是会视此为「耻辱」滴。
其实,袁纯知道了原委之后,很是不以为然。
第一批参加年会,无非是可以亲身前往,有王与仝等领导高管们出席的表彰大会和晚宴而已,但是有直播啊!
袁纯分别就此事,向绝绝紫和王与仝发出了提问,得到的答案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绝绝紫把袁纯的单纯,归结为大公司工作经验的缺失,幸好来大象补课了。
在大象,千万别把年会不当回事!
整个区域公司人那么多,不趁着年会和各方面混个脸熟,来个对接工作的网友见面会,或者在晚宴上展露一手过人的才艺……实在是对不起在大象的平台混了。
再佛系,再不济,也得为了自己的饭碗,和一条线上的上下游同僚们打打招呼、互相吹捧吹捧、举个杯「道一声兄弟」……
让以后的工作流程过得顺一点,请求个什么支援别总是往后排吧,需要撑场面的时候不要那么难看……
还有的人,就更实际了!大象的门槛这么高,能进来的,除了极少数的靠人情关系运作的,学历、工作、收入这种相亲市场的上硬件问题就可以直接跳过,其实能靠关系进来的只会在某些方面更具优势。所以,就有人冲着年会来物色对象来了,而且还不少。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年会也是相亲大会,不赶第一波能行吗?
对于后两点,袁纯倒是能理解,但她就是想不通啊,难道真有靠着年会一鸣惊人,然飞黄腾达的?
绝绝紫就问她知道名噪一时的「度娘」吗?袁纯当然知道啦。
在任何地方,只要有年会,就会有层出不穷的度娘、舞娘、歌娘、酒娘、才艺娘或者「郎」!
豁得出去,自然会有回报,至于是什么,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象也不是什么人间净土,社会如果是个大染缸,这里充其量就是个小染缸。
有以一曲妖娆的肚皮舞艳震全场的姑娘,年后就高升了,再后来就成了某个领导的老婆。
这种的,还算是正面的,对于某一类人来说是一种励志故事和学习榜样。
有样学样的,就有无数的「后浪」滚滚而来,衣服越穿越大胆、才艺越来越性感,但未必都能达成所愿啊!
就算如愿入了某个目标的眼,一个不清醒,很可能就糊里糊涂地成了三儿四儿、情人啊,搞不好连工作都很可能保不住。
其实,只要在大象工作的,哪怕是在最不起眼的物业部门,相对于其他很多公司,晋升、转岗的平台,还有整体的薪资福利都要可观的多,实在犯不着出卖自己,或者做「以色侍人」的事儿。
但总有人想不通,以为人生总有捷径可走。
社会对女人更苛刻,但男人们骚起来也就没女人们什么事儿了。所以,大象的年会,也是各路牛鬼蛇神的照妖镜。
什么穿着小天鹅芭蕾舞蹈服跳舞的壮汉,男扮女装的钢管舞舞者,做着「伪娘」的搔首弄姿,还有平时看起来很沉默的某个小个子男人喝了点酒,就自以为是央视主持人附体了,抢了个话筒就开始全场乱窜,还带头起哄让各个部门的美女上台表演,岂是一个「尬」字了得……
袁纯听得乐不可支,想想不久后就能看到这样不输于影视剧的剧情场面,不由地就更加期待起来。
相同的问题,袁纯也偷空问过王与仝,他大概是唯一表现出不厌其烦的那一个了吧。
也难怪,他要准备一份高质量的年终致辞和TED演讲,要对表彰的每一位员工都要尽可能熟悉,还要准备接下来的总部年会加述职……
比起他人的狂欢,年会对他而言,更像是名利场、厮杀的战场。
王与仝叹了口气说:“总裁不好当啊。好多事,明明不喜欢,却非得去做。”
袁纯想想,换做自己坐在王与仝的位置上,大概也是不耐烦这种闹哄哄的场合,还要周旋于众人之中,就单单敬酒或者是接受敬酒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不过,她又想起绝绝紫神秘兮兮地给自己透露的另一个小道消息——
既然年会是变相的相亲大会,那么每年的重头戏,自然是少不了前仆后继的美女们各种花样吸引王与仝的注意。毕竟,谁让他是这一场盛宴中最大的Boss呢!
想到这里,袁纯嫌弃地瞥了王与仝一眼,看得当事人莫名其妙。
看在王与仝这三天也是忙成狗的份上,袁纯在心里给了他一次机会,正好亲眼看看他在年会上,面对众美女的围攻,是如何表现的。
可是,三天后,当袁纯一个人背着单肩包,兴冲冲地来到高铁西站项目的集合点时,迎接她的竟然是一片寂寞与荒芜……到处铁将军把门!
说好的10点集合呢,说好的打着横幅的大巴车呢,说好的香泉山温泉之旅呢……
虽然,她确实是卡着点到的,但也不应该通通一律都没有啊!
袁纯原地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来打电话问绝绝紫,但不是「你所拨打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就是打通了无人接,在试了N次之后,她只好无奈的放弃,继而求助王与仝。
“王与仝,我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袁纯就带了哭腔,“项目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
“他们没等你,是吧!”王与仝迅速抓住了关键,“好啦,别哭啦,不是还有我吗?”
“可我……”就是不想搭你的车,才故意招呼都没打,就擅自行动的……袁纯这下是真哭了……
“你就呆在那儿,站住别动啊,我一会儿就到!”
王与仝挂了电话,开车的张师傅在车内后视镜中,看见他满脸似笑非笑,小心地踩了踩油门,平稳地加速。
袁纯顶着一张哭脸,在偌大的广场空地上,终于引来了一个四处巡逻的物业小哥。
小哥从远处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看看地上的背包,又看看垂头丧气的袁纯,十分欠揍地前来搭话:“迟到了啊!大巴车早就走了。这集合时间是八点半,你十点才到,估计这会儿大巴车都出了鲸市……”
“我,我收到的邀请函上写的就是十点啊!”
袁纯哽噎着辩解,还翻出了手机里拍的邀请函照片,拿给物业小哥看。
小哥一眼就看到了王与仝签名处的一团污渍,他站直了身体,正了正帽子,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啊,你确定你的邀请函是真的吗?”
已经在风中凌乱的袁纯,也在疑惑,难道邀请函还有假?
“你不是大象的员工啊!哪个促狭鬼,居然开这种玩笑。你赶紧问问给你邀请函的人。”
物业小哥收起之前看好戏的玩笑之色,倒也替袁纯着急起来。
原本他因为被安排在第二波,多少有点儿怨气,这会儿看到一个比自己还惨的,心理上平衡了不少。
一辆车,无声地停在了旁边,物业小哥瞄了一眼之后立马站得笔挺。
袁纯被夹在车与小哥中间,自觉傻乎乎地很碍事,于是拎起地上的包,准备走开点。
这时候却见驾驶座那边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工服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袁纯瞄了一眼,不认识,一只脚跨出去了一半,突然听闻:“等一等,袁小姐!我来帮你开门!”
袁纯一个趔趄,往四周看看,并没有第二名女性朋友,又看看物业小哥,眼神里的求助分明是:“在喊谁?是我吗?”
物业小哥也用眼神回答她:“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