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下车,去副驾。”
江宋坐上副驾后便开始睡,头撇向一边,只留一个削瘦的侧脸和轮廓清晰的下颌角。和平时一样,他不说话时便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睡着之后存在感依旧极强。
郑千橙认真开着车,观察右边后视镜时总能瞟到他,气息平稳,姿态坦荡荡。
去到人民医院产检,产科大夫指着孕囊,细心嘱咐,指着一小点儿,让郑千橙看。
江宋道:“是心脏。”
产科大夫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听见江宋这话,便忍不住去看,这男人长相端正,已婚妇女也难免多看几眼,“你知道?”
江宋道:“我是神内科的,同事。”
女医生吃惊道:“真的。”多看几眼,“很眼熟啊。”
江宋报了姓名。
女医生果然听过,笑道:“原来是你啊,百闻不如一见,你在医院很出名的呀。”
江宋颔首,没再接话。
躺在床上郑千橙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手指抓在堆积在腹部之上的上衣边缘处,漏出的皮肤白皙光滑,涂着透明干净的胶体。在察觉到江宋的视线有所转移时,她快速扭头。
一扭头,对上女医生好奇的眼神,她温和道:“你和江医生什么关系呀?”
这下,她又看了江宋一眼。
“是我妻子。”江宋抬眸,一字一句道。
检查完毕,郑千橙准备回电视台,江宋接了个电话,临时要回科室一趟,把车钥匙给她,让她去车里等自己,很快回来。
郑千橙拿着车钥匙,“你不怕我直接把车开走了?”
江宋唇角微弯:“你不会。”
早晨九点多,夏天的医院停车场,人来人往。
郑千橙拎着包顺着林荫路走过去,快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时,忽然看到一人。
那人大步流星着,姿态依旧从容,同样看见了她,老远便有了笑意。
郑千橙停下来,等人走近了,道:“早,你也来医院?”
易水寒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站定,笑道:“有个朋友住院,我来看看他。你来做什么?”
郑千橙道:“我来做检查。”
易水寒打量着她,道:“哪里不舒服?”
上次分别,两人一月有余没见过,他后来发消息约她,都没再成功。易水寒对于二人关系的中断心知肚明,但他不觉得这是那晚他行为冒失的过错,而是郑千橙本身的问题。
既然做不成男女朋友,交个普通朋友也不是不行。
郑千橙于他,只是个尚有好感的相亲对象,到不了刻骨铭心的程度。
郑千橙笑了笑,低声道:“没什么,胃有些不舒服。”
易水寒看了眼她身后,问道:“你自己来的?”
“不是。”郑千橙道,“和前任,他对这里比较熟悉。”
她没避讳,这没什么好避讳的。
易水寒很是诧异:“前任?”
郑千橙颔首,道:“他在这里工作,是一名医生。”
易水寒看着她,感觉到她表情有一丝不自然,还同往常见他时那般带着股儿疏离。总体看来不卑不亢,端庄得体,让人挑不出破绽来。
“我记得你说他是一位很差劲儿的人。”然而做得了医生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太差劲儿,他嗤笑道:“你和前任,和好了?”
郑千橙也不否认:“前任就是根刺儿,拔了血流不止,不拔看着难受。”她抬眸,“你应该比我懂。”
易水寒难得从她话里,想起另外一位女孩子。是他的初恋,谈了五年依旧分道扬镳的初恋。
那会儿年轻气盛,奔着毕业前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进入大学,在人群中寻寻觅觅都觉得不合适,却在某个社团活动的晚宴中,对人一见钟情了。
内敛又活泼,迷人又可爱。看一眼,就觉得,是她了。他人帅成绩好,性格魅力高,却追了小半年才听到人松口,又谈了几年,才有重大突破。
那姑娘远远不是他初次见过那般活泼,相反,她家境贫寒,非常上进,对待问题眼光独到,十分有主见,同意与他交往也是深思熟虑的决定,然而恋爱过程只限定于牵手拥抱,亲吻次数都是有限的。
可他跟着了迷似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说一不二,他便听着受着,不让碰,也就忍了。
多年后回首过往,他惊觉自己竟那样真挚过。再来一次,万万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