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当年商绥就听商益年说过,否则也不会忍着她哭,也要把那小孩送回来。
商绥背负不起一个女孩的前程,尤其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
他那时给不了她爱情,就更不能毁了她。
“伯母,您现在问这个是……?”商绥挑眉,人都给送回来了,还打算秋后算账么。
“是这样的,当时我顾及着女孩的自尊心,也没跟小橙坦诚说过让她转回来的真实原因。但后来无意,她从我的手机里,发现了她同学给我发过来的试卷。”姚惠喝了口咖啡,苦涩应景地蔓延在嘴里,她说,“小橙聪明,也很敏感,她意识到了转学回来的原因,从没跟我闹过的孩子,哭着跟我吵了一架。”
商绥微微皱起眉。
“她跟我说,她有好好学习,那道作文没有写的原因是因为她……”姚惠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是因为生理期腹痛,才提前交了卷子。”
商绥心脏被猛然一敲,听到姚惠自责道:“我当时不信,以为她是给早恋找得说辞,但是自打那以后,小橙身体就有点不大正常……”
姚惠看着商绥,似难开口。
商绥心底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您说。”
“……我是在她高三发现的,起初还以为是不是跟男生偷吃了禁果。”姚惠咽下喉间苦涩,说,“她的生理期没有按时到,我带她看了医生,并没有怀孕,身体也正常,也就没太在意。她后来时不时就会这样,医生诊断是创伤后应激……简单的说就是,她被伤害过,并因此留下了心里阴影,心理因素导致了生理的紊乱。心理医生说她对例假两个字都很排斥,听到都会呕吐,只是我都没注意而已。”
“我这时才意识到,也许当年关于那道没做的英语作文……是我错了。可我真的想不通,只是冤枉了她一次,为什么对她的伤害能这么大。直到最近我收拾东西,在她高中的一本书里发现了这个。”
因为前几日,钱母逼着姚惠把家里向橙留下的仅有的一些东西扔了。也就是在这时,姚惠发现了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火车票,递给商绥:“那次我跟她吵架的当天,她偷偷跑回了桦市。”
火车票上的日期是在四年前。
“我应该相信小橙的,她那么努力学习,没做英语作文,肯定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但她从没否认过自己有喜欢的人。”姚惠看着那张火车票,“她是很乖的孩子,如果不是有让她不甘心的人,她是不会胆大到不吭一声自己跑回桦市的。”
不甘心的人。
向橙的十八岁不仅有个很喜欢的人,那人还是让她不甘心的人。
没得到回应,也不被家人信任,给她定了个莫须有的罪,从桦市强行转了回来。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她没有痛经,就不会没做那道英语题,就不会用这种方式离开那个不甘心的人。
“你那天也看到了,我做母亲很不称职,但我也是心疼小橙的,我怕这心病拖成了大病。就想找到那个人,解开她的心结。”姚惠问,“她在你们家住,你们有没有发现,她那时有没有喜欢哪个男生。”
姚惠撇着头,一个劲地说,没有看到商绥翻开了夹车票的那本书。
向橙素来很爱惜书,记着工整的笔记,纸业都没有一丝折痕。但却有一页像被水渍打湿,很皱,也就很容易翻到。
商绥的心像被刀子捅着,生生疼得不能呼吸。
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商绥”二字。
那姑娘委屈过,孤注一掷过,也绝望过。
商绥不知道她是怎样哭着在书上写满了他的名字,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跟他们一样,也是刽子手,不曾信她,甚至都不曾去问她。
姚惠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你身体不舒服吗?”姚惠看着他,“你脸色很差。”
“抱歉。”商绥声音哑着,“我今天有点累。”
“真不好意思,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想必你那么忙,当时也不会时时注意个小姑娘。”姚惠说了这么多,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只是她见到商绥,总觉得这人对向橙是不一样的。否者也不会今天愿意来接她。
商绥是不太注意这个小姑娘,所以她往他五脏六腑里钻的时候,也都没察觉。
“能把这些给我吗?”商绥想要书和车票。
“啊?”姚惠不解。
“我也许能找到那个人。”
“这……也好。”姚惠松了口气,“还麻烦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橙。”
“我明白。”商绥的声音有轻微的发抖。
因为他好像知道了,向橙对他的不信任,追根究底,应该是他好多年前自己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