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夕垂眉,握着镜子的手忽然顿了下。
他胳膊上的伤,应该是那时候弄的。
陈麦:“我送你下去。”
梁夕点头,站了起来。
*
车子一路开到宋家。
老管家过来开了门,梁夕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爸爸在家吗?”
宋明海正巧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浇花,听到讲话声,他从露天台阶上下来,背着手看她:“回来了?”
梁夕直接挑明来意:“我是过来拿妈妈的遗物的。”
宋明海,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东西都在,你自己进来拿。”
梁夕迟迟没有跟过来。
宋明海回头:“怎么?回趟家还要我请你?”
梁夕抿了下唇,抬了步子跟进去。
房子里面也重新装修过,所有的红木家具都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现代风装饰。
她记得玄关的地方有一幅山水画,同样的位置换成了一幅抽象画。
宋明海看她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家里的东西太旧了,换掉了。”
梁夕点头。
母亲的房间在二楼。
只有这间房里的布置,还是以前的样子,梁夕那种闯进别人家的感觉,稍稍平复了些。
不过这里很快也会和外面变得一样了。
宋明海打开旁边的柜子,里面放着两个纸箱。
“你母亲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带的。”说完,他出去了。
朝南的窗户,玻璃落地,阳光很好。
窗边放着的钢琴,用丝绒布盖着。梁夕小的时候,常常会和妈妈一起在这里弹琴。梁丽会很多很多曲子,从来不看谱子。
那上面摆着一张老照片,颜色已经有些泛黄了。
梁夕抬手,把它拿下来。
这是她和梁丽很早以前的合影。
照片里的梁夕只有五岁,梁丽扎着乌黑的辫子朝着镜头温柔地笑着,她身后是蜿蜒流淌的泰晤士河。
佣人们不常来打扫,照片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梁夕垂眉,用掌心将上面的灰擦掉,和那两箱东西一起,抱了出去。
宋明海正在一楼等她,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要给她的文件袋,“这个你也带走。”
梁夕没有伸手来接。
宋明海把那纸袋子架在纸箱上,朝她挥了挥手:“走吧。”
到了门口,她还是没有忍住,说:“爸爸,我很后悔让妈妈回来,你后悔过吗?”
宋明海沉默着没有说话。
*
梁夕从宋家出来,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可是,公园不能去,游乐场不能去,商场也不行……
诺大的城市,于她,没有一个真正的自由之地。
她把车子驶上了空旷的绕城公路。
城市在扩建,这条路上的好多人家都拆走了,沿途都是破败的没有顶的旧房子,那些没来及移走的花草树木还留在原地,开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花。
太阳落山时分,她竟然将车子开到了网球中心附近。
车子油不多了。
梁夕拔掉钥匙,跳进傍晚盛夏的风里。
这里人烟稀少,入眼处是一望无垠的青草地。
一声声清脆的击球声,从远处的绿网格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