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听就能够发现声音里的咬牙切齿，纪小小缩着脖子，更不敢抬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从上任起，顾泽明就没有来过员工食堂，并非是不喜欢菜式，只是觉得员工看到他会不舒服。
今天鬼使神差，他忽然想看看纪小小平时是如何工作生活的，没想到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顾总听错了，我是说您……”脑内飞快的闪出无数词汇，纪小小最终大口咬着鸡腿，选择放弃。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竟然连谐音的辩解都想不出来，看来是天要亡她。
顾泽明显然不想跟她继续掰扯如此幼稚的问题，只优雅的夹着蔬菜，不经意的问，“团建定下哪里？”
“顾总要去么？”徐秘书并没有多少惊讶。
顾泽明点头，直勾勾盯着纪小小，说：“身为小肚鸡肠的老板，总要跟员工联欢下，沟通感情么！”
“噗……”纪小小弱小的心灵经受不起如此打击，果汁都喷出来。
顾泽明阴沉的俊脸黏糊糊的，高级定制的西服也沾染擦拭不掉的污渍。
食堂里连筷子碰撞餐盘的声音都瞬间消失，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也不忍心继续看着惨剧发生。
余光中，似乎看到顾泽明抬起手掌，隔着餐桌欺压过来。纪小小害怕的抬起手抱着脑袋，连忙道歉说，“我不是故意的，顾总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计较。这衣服赔不起，就继续扣工资吧！”
“……”半晌，顾泽明像是被钉在原地般，嘴角微微抽动着掰起纪小小的下巴。
四目相对，纪小小如同白兔般的模样让顾泽明心猛地柔软下来，用手帕替她擦掉嘴角残留的液体和饭粒，洁癖是什么？此刻顾泽明觉得空气都是甜的，要不是大庭广众，都有些冲动吻下去。
“你们继续，我需要换身衣服。”
顾泽明将手帕塞到纪小小手中，大步流星的离开。
等他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周围才敢喘气，纷纷拍着纪小小的肩膀，对她勇士般的行为表示佩服。
“顾总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冷血无情，至少对你不是……”徐秘书温柔的笑着说。
纪小小揉搓着手心的帕子，抓起手机用扫物功能寻找价格。当四位数映入眼帘时，纪小小略带着哭腔的问，“顾总不是让我连手帕都一起赔吧？这是他硬生生拿出来，算不算碰瓷？”
“你……”徐秘书叹口气，无奈不已。
纪小小是没开窍的榆木脑袋，顾总，不是我没有帮您，是实在太迟钝！
看来，顾总以后的路很难走啊……
徐秘书心里盘算着如何投其所好的给他们创造机会，而小园的眼神凝视着那块帕子，皱起眉，似乎也get到其中某些隐隐流动的深意。她不会真是神婆吧？塔罗这么准吗？
“哼……”处于事件中心的纪小小用高定手帕擤鼻涕，恨恨说，“既然都是要赔钱，不用白不用！”
第25章 晴天霹雳的电话
工作日，会议室内纪小小坐在尽头角落里摆弄着笔记本，心神不宁。
顾泽明手指轻敲着桌面，听销售部经理口沫横飞的汇报着进度，眼神时不时瞥着鸵鸟般躲起来的女人，脸色阴沉到骇人。销售部经理摸着额头冷汗涔涔，更加卖力的汇报。
接连几天，纪小小都有意无意的绕开他出现的场合地点，甚至开会也要隔得远远的。
说起来，最先引诱的难道不是她吗？顾泽明拧起眉头，格外不满。
难道说，她只是和男朋友吵架，找自己来转移注意力？现在两人和好，他就被当成废弃物扔掉？
恋爱中女人的智商为零，实际上，只要沉浸在爱情里，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总裁智商也是不灵光的。
“喂？”安静的会议室里，电话震动的声音就显得格外诡异和突兀。
纪小小弯腰躲在会议桌下，轻声说。“我马上就赶过去！”说完，她着急钻出来，脑袋砰地撞到桌子，痛得眼泪立刻飚出来，吸引众多经理的集中注视。
“对不起！”纪小小声音颤抖，来不及说出任何解释，转身夺门而出。
手机紧紧握在掌心，看着电梯间红色数字缓慢上升，等不及的纪小小推开应急通道的门飞快的向楼下跑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有些模糊，双腿虚弱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她的手紧紧扶着楼梯，本能的向外面跑去，要快点，再快点！
顾氏集团的总部大厦在市中心黄金位置，附近最近的公交地铁站却也要步行十几分钟。
纪小小站在广场，四处眺望的挥着手，试图拦住辆计程车，可此处禁止停车的标记格外显眼，哪怕是空车牌的计程车都嗖嗖与她擦肩而过，不敢停下。
“帮帮忙，帮帮忙……”纪小小眼泪如豆大般滚落，跺着脚，想要向路口跑去。
纯黑色的迈巴赫猛地停在她身边，纪小小被吓到。顾泽明摇下车窗，对她招手，说：“上车。”
“顾总……”纪小小有些不敢相信的踯躅。
顾泽明索性打开副驾驶的门，声音有些冷的说，“不着急？还是你想坐半小时地铁公交？”
“谢谢您。”想起那通电话内容，纪小小顾不得其他，赶忙钻进去。
顾泽明看她根本没有精神，手臂揽过去，替她系上安全带，问，“去哪儿？”
“中心医院。”纪小小说罢，双手不安紧张的搅在一起，嘴唇受到惊吓惨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此刻不是过多询问的时机，顾泽明踩着油门，轰轰引擎声连闯三个红灯，漂亮的甩尾漂移停在医院门口。纪小小顾不上手机，直接推门跑出去，“喂！”根本听不到顾泽明喊她的声音，纪小小双腿像是上了发条般，直接冲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中心医院4楼，纪小小刚露面，余浩男就焦急的迎过来。
“叔叔已经没事了，怎么弄得满头汗？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余浩男用手擦拭着她的脸，心疼的说，“已经办完住院手续，在12楼住院部。我就是担心你找不到，才在这儿等你的。没事，别怕。”
纪小小看到朋友，听到无事的消息，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凉的地面。
“怎么会这样？”声音哽咽带着哭腔，纪小小上气不接下气，余浩男叹口气也红着眼圈蹲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的拍打着后背，说，“阿姨去超市买菜，谁能想到叔叔就忽然发病……还好回来的及时，检查结果说是轻微脑梗和中风……”
家里无人，瘫痪病人、精神又失常，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余浩男没有舍得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她明白纪小小此刻经受不起如此打击。
“我不该去工作的，我应该早点结婚，找一个能够帮我照顾家庭的人。”纪小小猛地摇头，像是后悔般说，余浩男太了闺蜜，知道她肯定又钻进牛角尖，赶忙制止住说，“别说那些傻话，如果遇到渣男，日子会比现在更苦。阿姨已经很自责了，你不要再摆出这副表情，让她更难受。”
纪小小点头，不言语的调整情绪。
纪父中年遭遇变故，承受不住打击变得精神失常，浑浑噩噩。偶尔能够很清醒的认出周围人，更多时候则像是孩子般牙牙学语，无法表达需求。他想要放弃生命的跳楼自杀，救回来时无法双腿行走。医生说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的，谁都说不准后半生会什么样。
“去看看阿姨吧，住院费已经交过，可……治疗费怕是要很大一笔。”余浩男叹口气。
给纪小小打电话前，她就已经从家里取出银行卡，半年前全款买下所住的公寓，余浩男能够周转的钱也并没有几万，可谓是杯水车薪。纪家是什么情况，她当然清楚，紧紧握着小小的手，说：“我想办法找朋友凑凑，别担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回去看看股票能不能提前抛掉。”
“你买的几只股票都是行情好的，别因为我的事情亏损。”纪小小冷静下来，摇头笑着，“我自己可以想办法。”余浩男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吞回去。
纪小小的性格比谁都犟，“如果撑不住，千万跟我说！”余浩男妥协下来，点头。
12楼，纪小小站在病房门外迟迟不敢进去，透过玻璃窗能够看到纪母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更加佝偻，白发已经掩盖不住。父亲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仪器和管子。
“进去吧……”余浩男推推纪小小的背，看她深呼吸一口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听见声响，纪母受惊的回头，看到她双手撑着腿站起来，说：“你来了？耽误工作吧？这里没事，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快回去吧。浩男也是，别耽误你们的事情……”
“公司最近不忙，我去请假，您去睡会儿吧。”纪小小眨眨眼，说，“轮班，还有冤大头呢。”
余浩男也顺着她的话，安慰着纪母说，“您知道，我的工作有电脑就行，干爸住院也得轮班啊！”
“你们……那，我回去拿些换洗衣服过来。”纪母背过身擦擦眼角的泪，离开病房。
第26章 来自闺蜜的警告
“浩男，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纪母离开七八分钟，病床上纪父的脸色越发不对劲，无意识的四肢也渐渐抽搐。检测仪器发出警报声响，话音刚落，门外便冲进来医生护士，“请病人家属先出去。”
“他怎么了？”纪小小被推搡着出去，余浩男紧紧拽着她冰凉的手，摇头。
在医院突发情况，要相信医生护士的处理，她们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重新推进手术室的纪父迟迟没有消息，只看得到医生护士从那扇门里频繁出入，即便戴着口罩也看得出神情里的凝重，情况不妙？纪小小双腿像是钉在原地般，根本动弹不得，声音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们医院血库里AB型血怕是不够，去调一下，要快！”主任焦急的说。
纪小小忙跑过去，抬起胳膊，哭腔难以掩饰的说，“我来！”
“电视剧看多了？直系亲属之间是不能够输血的！放心，我会尽全力的。”主任将她拽着衣角的手拍开，“我是AB型血，去哪里？”两人齐齐扭头，顾泽明的笑容让纪小小渐渐安定下来。
跟随护士离开，余浩男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周遭不同寻常的气流，颇为探究。
“此刻不是谈论八卦的好时机，等纪叔叔病情稳定，她可必须要好好交代！”余浩男在心里默默道。
医院走廊里从来不缺焦急踱步等待的人，眼神或是期待、或是绝望的盯着那扇门，里面传递出来的消息足够拯救或毁灭一个家庭。纪小小曾经历过，没想到还会再次经历如此痛苦，无助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
“冷不冷，起来坐会儿。”顾泽明献血回来，将外套脱下替她披着。
带着顾泽明气息的外套温暖又霸道的将纪小小裹得严严实实，她抬起哭红的双眼，让人跟着心揪。
“顾总，您怎么来了？”此刻稍微冷静下来的她问。
顾泽明随意的坐在旁边，简易长椅无法安置的长腿蜷曲起来，手臂止血纱布渗透出星星点点红迹，模样实属有些狼狈，跟他身份不符。不过仍旧阻挡不了有女护士偷偷拍摄他的照片，借故来来回回经过这里。
“你走得急，手机落在车里。”顾泽明轻描淡写的说，不经意撩开她的碎发。
陌生举动让纪小小下意识的缩起脖子，把手机抓在手心，瓮声瓮气的点头说谢谢。
余浩男站在走廊尽头凝视着两人许久，实在受不了尴尬才拎着热粥包子走近，塞到纪小小怀里，说：“折腾半天，吃点儿东西。阿姨在赶来的路上，别让她看见你这副模样，又该心疼了。”
“嗯。”纪小小委屈可怜的咬着包子，余浩男却安静的示意顾泽明跟她去旁边说说话。
医院应急楼梯内，余浩男抱着双肩审视的瞧着面前男人，不愧是金融圈的青年才俊，龙头霸主，气质就是不同。哪怕是西装袖口都价格不菲，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谢谢你来帮忙，但如果是想趁机要挟小小，趁人之危，就不要做梦。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余浩男摆出老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来，昂头挺胸。顾泽明丝毫不怀疑他如果说出不满意的回答，下一秒九阴白骨爪就会招呼到脸上，“你是？”和善询问的语气让余浩男心里舒坦些。
“我是小小的闺蜜，余浩男。”
“浩男是你？”惊讶、释怀、还有丝为不知名醋意感觉到羞愧的笑意，同时出现在顾泽明脸上。
余浩男拧起眉，什么情况？金融权贵也嘲笑别人名字？
“抱歉，我以为……”顾泽明笑着摇头，原本从进医院就寻找着纪小小的“男朋友”，没有看到后，还在心里痛斥着不负责任的男人，想他这种时刻都没有陪在小小身边，原来，人家是一直陪着呢！
余浩男深吸一口气，在顾泽明走神的面前打了个响指，将他召回来，顾不上礼貌与否。
“小小跟我说过些关于顾总的事情，心里有愧、于心不忍，在公司内照顾就好，或者直接将薪资提高几倍，我们都不会拒绝。可老板追着员工私生活跑，做些保姆、跟班和情人……”两个字飞快如同蚊子般闪过，“才能够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顾泽明安静地听着，并没有阻止。
换成其他人，想数落顾总半句话都要考虑是否承担得起后果，可纪小小的闺蜜……要加印象分，只能忍。毕竟如今看起来，她对顾泽明可并不是很满意。
“小小被保护得很好，不懂人情冷暖和社会里那些弯弯绕绕，单纯的要命。”余浩男语气渐渐软下来，说，“顾总高高在上，家世背景都没有挑剔，再加上嘘寒问暖，没有几个女人能扛得住，况且还是小小那蠢货。可她要是真对您动心，您又能负责么？我看不过她伤心难受的样子，到时候陪着哭，陪着喝还不是我的事？所以，我知道这样说会得罪顾总，您还是离她远点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