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姐,坦白讲,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不是你利用他的借口。五年前你利用阿让,让他替你摆平哥哥,五年后你又用同样的手段让他替你摆平你妈妈。你的种种行为,无非只是想利用他摆脱困境罢了。你根本就不爱他不是吗?既然不爱,那么我想我,还有整个迟家,都不会允许你这样一个充满心计的人一直待在阿让身边。”迟旸说。
时夏皱眉:“我没有利用他。”
“没有吗?”迟旸将电脑打开,调出迟让这两年来往国内外的行程表和所需花费,“如果你没有利用他,那么我为什么没有在这上面看见过任何一次你飞去加州见他的行程呢?面对他单向的付出,请问你回馈给了他什么?”
时夏一顿。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图文表格,全部都是迟让奔向她的证明,她无法辩解。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迟让永远会优先考虑她的处境、她的需要,时夏自己也是这样的。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最优选项永远是她自己。
这两年,她最初是有想过迟让这样频繁来回两地会很累,但他总是说能够见到她才最重要,久而久之,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这样的状态。
像她之前说过的,迟让总能让她产生自己就应该被这样爱和对待的错觉,以至于她似乎完全忽略了迟让的想法和感受。
迟旸接着说:“也许他给了你一些虚荣的错觉,可就是这样虚荣的错觉才让我认为这是你对他的一种利用。你利用他的睡眠障碍、利用他对你的欣赏、利用他对你的爱慕,让他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包括健康。”
他再将另一张体检报告调出来,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年秋季开学时迟让的身体状况,最初几年的健康曲线非常平稳,到了前一年开始波动和下降。
那是因为他们的重逢。
迟旸今天不仅仅是以时夏口中迟律师的身份来到这里,他更是迟让的哥哥。
纵然迟让再有万般叛逆不羁,他终究是迟家的孩子。
在要求他做到某些事情之前,他们优先考虑的是他的生命健康。
但时夏显然没有将迟让当一回事。
迟旸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严肃:“你明知道他的睡眠状况,还是没有阻拦他固执地要来见你。连续的旅途劳累,让他体力最差的那一个月,有半个月都不能成眠,这种情况下还来回奔波的结果是,他下了飞机就因为咯血被送去加州的医院急救。”
“请问时小姐,对于这些你作何解释。”迟旸说的话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网得时夏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愣愣看着屏幕上的体检报表,耳边是迟旸近乎残忍的质问:“你说你没有利用他,好,我姑且承认这一点。那么看着这些,你还要告诉我,你爱他吗?”
迟旸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着时夏的心房,她这才发现这两年除了享受迟让带来的爱和温暖之外,她竟然从来没有关心过他。
每一次他来的早或晚,间隔长或短,她都欣然接受。
迟旸说他被送去急救这种事情,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迟让一直跟她说他很健康,他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就一直都这样傻傻的相信,完全没有想过这一切只是他用来安慰她的罢了。
时夏哑口无言。
窗外的街道霓虹闪烁,窗内的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迟旸望着面前陷入静默的时夏,锐利气势渐渐收起。
他叹了口气,将电脑转回来,合上,再开口时,口吻已经归于平淡,“我和时小姐说这些,并非是要时小姐对此产生内疚或者惭愧,我只是希望时小姐能够明白,假如阿让真的曾让你感动过,你应该放手。”
时夏眸光微闪,掀起眼帘看着迟旸。
“我们已经为他联系好了一间国外的疗养院,准备彻底地为他治疗睡眠障碍和疗养身体,如果情况好的话,我们会为他办理移民,让他长居国外。”
“移民?”时夏一顿。
“是的。”迟旸动作优雅地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他皱了下眉头,“我曾听闻时小姐说过,无法接受异地恋和异国恋,那么这样一来,你们自然就会分开。”
分开两个字让时夏从恍然中醒了过来,理智渐渐归位。
她蹙眉问:“既然你笃定我们会分开,为什么还来找我?”
“当然是不放心。”迟旸非常坦白:“我对我这个弟弟是有一定了解的,除非彻底让他死心,否则他不会罢休。如果他不能对国内的你死心,那么所有治疗和努力都等于白费。所以我想请时小姐帮帮忙。”
时夏微怔,“怎么帮?”
“让他死心。”
死心这个词用得太伤,时夏眉头皱得更紧,“这太难了。”
“不,这不难。”迟旸淡淡说:“只要你将五年前说过的话,再对他说一遍。”
晚上,时夏很晚才回到家里。
窗户里开着灯,迟让知道她今天要去见迟旸,一定还等着她问话。
时夏忽然不知道要不要坦白告诉他自己知道了一切。
他一定会说迟旸是危言耸听,让她不要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