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眉头皱得更紧,她望向罗爸,他眼里似乎根本看不见罗超受了伤,完全陷在了自己愤怒的情绪里。
见罗超不动,罗爸又开始低头找东西,“你不来是吧,好好。”
他先前的武器在汪洋脚边,一见他望过来,汪洋立刻把那节桌腿一踢,苦着脸劝:“叔、真不能打了。”
江威补了一脚,将桌腿踢得更远。
罗爸大怒:“放屁!我打我儿子怎么不能?!滚滚滚,给我闪一边去!”
历史老师在旁边义愤填膺地吼:“你再动手我要报警了!”
罗爸冷哼一声:“你报啊,你报,看警察来了管不管老子打儿子!”
“你!”
眼见罗爸还要和老师吵起来,罗妈赶快出来打圆场:“哎呀你少说两句会死吗!行了行了。超超你过来,你跟你爸说,你到底还要不要上学?我们今天就当着你老师的面把这个事情说开,说开我们就回家去,你要上学就上,不上妈也不逼你。”
原来,一切的起因是半个月前,罗妈曾在罗超的书包里翻到一盒抽了一半的烟。
她当即质问罗超怎么回事,罗超吞吞吐吐说:压力太大。
高三生,哪有没压力的。
因深知此事若被罗爸知晓,罗超肯定要挨打,罗妈当晚说教了一番,暂时将此事压下。
上周五,罗爸晚归,恰好碰见罗超在家附近的巷子口抽烟。他淋了雨,又被突然回家的罗爸吓到,呛得泪流,模样好不可怜。
罗爸又气又恨,直言他这幅窝囊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把他打死。
周一那天时夏看见的伤口,就是罗爸在周五晚留下的。
因为打得太狠,导致他连周六的考试都没法到场。
罗妈当时就有了让他退学的想法,所以才有后来时夏听见她和杨洁的谈话。
养了几天伤,罗超周一出门上学,罗妈给他换床单的时候竟在被褥下发现了一把小刀。
她终于开始觉得儿子状态不对,连忙打电话给老师把他叫回家中。
罗爸这几天都在出差,听说此事二话不说,今天一下火车就赶过来帮罗超办退学。
谁知道罗超在家里跟罗妈说的好好的,来了学校又反悔,罗爸怒火攻心,这才有了刚才那个场面。
“你到底想不想上学,就一句话。”
罗超实在是个很木纳的人,平时在班上就不多话,个性安静又胆小,这跟他的家庭教育脱不了关系。
尤其现在这个场合,罗妈完全忽略他刚刚被打了一场,在同学老师面前丢尽脸面,一再逼问之下,他更不愿意开口。
汪洋作为罗超的前同桌,在对面劝:“超儿听话,给咱爸妈认个错,学肯定还是要上的嘛。”
杨洁已经五十多岁了,刚才拉架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此时坐在椅子上,佝偻的背一下像老了十岁:“罗爸、罗妈,我还是那句话,罗超虽然现在成绩一般,但接下来的时间努努力,未必没有大学可上。”
历史老师也说:“人一定要读书。多读书才能明事理,将来才不会成为一个只会挥拳头的野蛮人。”
他这话像是意有所指,话一出口就被罗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办公室里总共就这么点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帮罗超说话。
只有罗超自己还不肯开口。
他低着头,乱糟糟的黑发遮住了眼睛,嘴里溢出的鲜血濡湿了纸巾,时夏一直帮他扶着,没有动过。
她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看见他眼睫颤动的幅度似乎还未平静,眉眼间沉沉的阴郁浓得散不开。
时夏心下微沉。
他一直不出声,罗爸气又上来了:“看到没有、就是这个死样子!他妈的大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你他吗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你老子在外面那么要面子、好强的一个人,你怎么半点都没有遗传到?你不说话是不是、好好好,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你不说话就永远不要说!”
罗爸霍然起身,幸亏被汪洋、江威两个抱住。
“叔叔冷静!冷静!”
历史老师直接掏出手机:“我真的要报警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罗爸起身的瞬间,罗超明显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周思齐挽着他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他,“别怕别怕。”
“你还躲!你给老子——”
“罗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