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将衣服一件件从那几个袋子里拿出来，铺在餐桌上。
陈佩吟笑笑：“都是阿姨挑的，真的好好看哦。每一件我都想拥有呢。”
李晗茉发现了一个问题。每一件衣服不是海军蓝就是橄榄绿或者是棕色咖啡色，总之颜色适合男孩子。
“妈，为什么不买两件粉色的呢。黄色，紫色也好啊。”
她拿起那些小衣服小裤子连体衣，每一件做工考究，也很别致。”小男生怎么穿粉色黄色的。那样会变成娘娘腔的。“
王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
晗茉心里想，如果到时候她真的生了个女孩子，这婆婆肯定要逼自己生二胎。而她这一胎不管男女，都不想再生了。
生闪闪的时候差点难产，还得了产后抑郁。生育的折磨让她吃尽了苦头，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三次。
王老太太发现她异样的神色：“即使你将来真的只生下女儿，婴儿还小嘛，穿这种男生的衣服，也没什么关系吧。将来生二胎的时候也可以派上用场。”
晗茉见婆婆喜滋滋地拿着婴儿的衣服翻来覆去的查看，还时不时用她那双瘦削青筋毕露的手抚摸衣服上的图案花纹。
她淡淡地说。”万一第二胎还是女儿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王老太太就变了脸色。
“如果二胎还是女儿，那就继续生，我们王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一直生到儿子为止！”
“妈，那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为了生儿子，一直一直生下去。”
“我们家的博信是独子，如果没有儿子，那岂不是绝子绝孙了。”
王老太太瞪起眼睛发怒的时候，那样子活脱脱是王姗姗第二。
她没想到婆婆在国外定居多年，思想还是那么封建传统，一点也没有受到西化的影响。
“妈，你也是女人，大家都是女人，你知道生孩子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了。我不可能为了给博信传宗接代，生完一个又一个吧。再说生男生女，那也是男人掌控的事。跟我们女人有什么关系呀。”
她尽可能委婉地与婆婆说话。
王老太太却一点也不领情：“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你生你儿子的时候，不也经历过了吗？生孩子这种事，哪个女人不用经历，你有经验，为什么不能再生？人家不能生那是没办法，会生的话，谁不想自己多子多福。”
“妈，反正我是不可能生二胎的。这一胎生下来就好了。孩子不在于多，在于精。您说是吧。”
王老太太对于她讲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如果你像姗姗那样头一胎给我生孙子，你不生二胎我也无所谓了。总之你要是不愿意生，我可以让我儿子去外边生。”
晗茉一听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一边没说过话的陈佩吟。
她的脸上隐隐约约透露着点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错了。
“如果你儿子同意，我无话可说！”
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好，你给我等着！”
王老太太气咻咻地朝她吼道，转身就离开了房门。
陈佩吟也急急地跟出去了。
客厅的餐桌上还放着王老太太带来的那几只袋子，以及铺平展开在餐桌上的那些男婴的衣服。
第66章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
王博信上班时被王老太太的电话穷追猛，并要求他今天下班一定要回家一趟。他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一天他比往常提前半个小时从工作室离开，前往王老太太的公寓。
刚一踏上台阶，就被人喊住了：“博信，等等！”
王博信一看，竟然遇到了陈佩吟。只见她穿了一条飘逸碎花长裙，脖子间还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巾，加上她棕色微卷的长发，手腕上带了几只细巧的铂金手镯，颇有点波希米亚的风格。
没等他开口，她已爽朗地笑起来：“你来看阿姨吧。”
他颌首，按下了电梯键。数字键还在从下往上翻滚着。陈佩吟拨了拨长发，继续说：“今天我陪阿姨去逛了街，给你的孩子买了许多衣服用品。阿姨逛得可开心了。”
他抬了起抬下巴，不置可否：“真的开心吗？”
如果开心的话，王老太太就不会在电话里对他气急败坏的告状了。
“后来我陪着她去你家，打算把买的婴儿用品交给你太太。”
陈佩吟盯着他的脸色，继续说。她不时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细细的手镯。
“她们是不是吵起来了。”他无奈地又笑。母亲在电话里噼哩啪啦地对他一声吼叫，让他回家好好管教晗茉。让她这个离异有孩的女人稍停下，不要处处跟她对着干。
“她们有争过几句。”陈佩吟将额边的发丝捋进耳朵后面，语气柔柔的，如沐春风。“主要是为了二胎的事吧。”
他撇了撇嘴角，目光盯着电梯上方跳跃的数字键，从嘴角边漏出一丝笑意来：“我妈想生个孙子，如果这一胎是女孩，务必让晗茉再生一胎。”
陈佩吟连连点头，白嫩修长的手指摸着胸前微微卷曲的长发，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对，你说的没错。
阿姨的意思是这样。但是你太太一口就否定了她，说什么也不肯再生第三胎。然后语气有些急促，大概是惹毛了阿姨。“
他从裤袋里伸出手指，细细地摩挲着电梯的按键，顺着按纽的轮廓，一圈又一圈的比划着。明明有点轻微洁癖的他，这会儿心思飘渺，思绪飞奔。
看来婆媳关系棘手啊。
他母亲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自她从他们俩兄妹年幼离开就看的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一定生个儿子？
他不明白。姗姗与母亲不亲，母亲与他也不亲。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母亲还是只认可他。
母亲与姗姗不合，与他也不是很亲近，除了陈佩吟，母亲就没有亲近的人了。
”我知道了。“
红色的数字键终于缓缓地下来了，不断变化的数字，不断跳跃的思维。
他咬着嘴唇，盯着眼前的黑色按纽，心里想，母亲何时会离开呢。她不会回到这里永远住下了吧。
耳边缓缓地响着陈佩吟悦耳的呓语声："其实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说话，问题不是解决不了。阿姨有些不让步，你太太也有点固执。问题不是没有，但可以解决。你说是不是这样？“
电梯的门终于打开了，他迟疑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
第67章 差点没跳起来
他敲门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
从小他就害怕自己的母亲，哪怕小的时候，母亲还没离开他们俩兄妹时，母亲就不是常常会与孩子亲近的那种人。
门很快就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红肿，缠满血丝的脸，额头鼻尖还有嘴巴的周围都是红红的。
他见着母亲这副模样，忍不住皱眉。
夹在母亲与妻子的中间，自己成了一块夹心饼干。
他走进去，心情也沉重起来，餐桌上放着母亲吃了一半的泡面，还往外冒着热气。
电视机打开着，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新闻，正讲到兴头上，被王老太太用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
房间里一点杂音也没有了，无形的，沉重，压抑的气氛迎面扑来。
王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简直是像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他的胸腔里。”妈，晚上就吃泡面？我带你出去吃？“
他用试探性的语气对自己的母亲说。”没胃口，吃什么吃！
就让我死了算了。谁让我活着就处处讨你们嫌，被你们难看，鄙视着。“
王老太太自怨自艾地说着，眼泪竟然又掉下一大颗来。
“妈，你别这样。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吃饭，还哭哭啼啼，那是对你身体的摧残。”
“就让我自残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活到七老八十岁，那样的话，只会惹人厌。以前我住在国外的时候，邻居常常劝我，不要给孩子带去麻烦，年轻时也没必要生那么多的孩子，等你老了，你将会发现，你活着就是孩子的累赘。”
说着，她又用袖子蒙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对于他母亲动不动就哭的毛病，他是了然于心。他看到餐桌的一角，有只纸巾盒，伸长了手抽了几张，递给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还是哭，有越哭越大声的趋势。他扯了扯母亲的袖子，王老太太仍不肯放下。她既是发泄，又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哭的模样。
“好了，妈，谁也没有嫌弃过你，是你自己要这么想！”
他加重了语气，看着王老太太掩面痛哭的样子。这些年她一直在国外生活，难道也是用哭这一招来解决问题？
“怎么就没嫌弃我了。特别是你老婆，简直目无尊长，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
“人家晗茉，也没说什么啊。是你自己多虑了吧。”
“我多虑？”王老太太蓦地放下袖子。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哭起来那简直是有点灾难现场。
此时的王老太太这一哭，把脸上的妆也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些隐藏在皮肤底下的斑斑点点褶子细纹通通都无所遁形。可她浑然不知，还在那里叫着。
“你没看到你老婆今天对我的那副架势，简直是一副嫌弃我到不行的态度。我是吃她的用她的么？
我是享儿子女儿福来着，不是来受儿媳妇气来着。你看看人家佩吟，多少照顾老人家的心态。我让你老婆陪我逛下街，她就哭着跑来向你告状了。”
“妈，人家怀着身孕呢。你让人家天天陪你逛街，这怎么受得了。”
“怎么？怀孕了不起啊。她怀了孕，我就得天天看她脸色开染房了？"妈，人家也没有说你什么吧。”
“她那还叫没说我？”
王老太太听了，差点没跳起来。
第68章 怎么说
“那你想怎么样嘛。”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问题的王博信忍不住反驳了自己的母亲。
六十几岁的王老太太作起来的功夫，可不比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差。
“你回去跟她说清楚，如果头一胎是儿子，她要不要生二胎，那随她的便。如果她头一胎是女儿，不管怎么样，还要再生一胎。”
王老太太终于肯接过孩子递过来的纸巾，揩了揩自己眼眶周围的湿润。
“妈，生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个你不必插手吧。”他无奈地说。
“怎么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了？你爸去世之后，这传宗接代的大事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万一你生个女儿，我们王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你不想你爸死不暝目吧。”
“妈，爸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他还怎么不瞑目呢。既然晗茉不想生，那就不生好了啊。只要我们有一个孩子，再加上闪闪……”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王老太太粗暴打断：“那个拖油瓶，你就别说了行吗？那又不是我们王家的骨肉。跟我们王家有什么关系。”
“晗茉跟我说，可以让闪闪跟我姓。”
“不管他跟谁姓也好，有意义吗？那又不是你生的。要一个拖油瓶姓我们家的姓，我们是沾了他什么好处了？我不稀罕！”
“妈，现在我们不要为了二胎而吵架了。孩子都还没有生下来，等生了再说吧。”
“生了再说？那还怎么来得及？你想躲一天是一天对吗？”
王老太太一眼看出他的心事，立刻没好脸色。
见儿子不吭声，王老太太走到他面前，硬是逼他直视自己：“我告诉你，晗茉不管怎么样，一胎是女儿，必定要生二胎。如果还是女儿，我就认了。”
“妈，我真是不明白，传宗接代有这么好重要吗？如果生个败家子，你是不是高兴了？”
“就算是败家子，我也心甘情愿让他败！”
王老太太的话顿时堵噎得他哑口无言。
到最后，他妥协了，打算回家跟晗茉好好说说。
他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九点多了。
这个时间晗茉应该躺在床上了。他走进房间，发现她正在看手机。
“今天加班加得有点晚了。”
他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从梳妆镜里看她的脸色。
“工作室最近很忙吗？是不是订单很多？”
“对，生意是还好啦。”
他将脱下来的外套扔在单人沙发上，继续从镜中望着她。
“今天你妈是不是打电话给你告状了？”
她头也不抬淡淡地说，视线在手机屏幕上挪也不挪。
“嗯。”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含着讽刺的笑容咧开了嘴角。
“晗茉，你别气了。结婚生孩子是我们两人的事，跟别人无关。”他抬起一条腿压在被子上，顺势又揽过她的肩膀。
“我没气，有什么好气的。反正我不会生第三个孩子。””行，行，你不想生，我们就不生呗。“
他在母亲地方明明答应好，回家说服晗茉，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妻子面前，他就附应着她的话，生怕她生气影响胎儿。
第69章 挨不住
浸月松了一口气，她终于结束那胆战心惊的日子，不用再被催收人员逼着还钱了。
但同时另外一个难题也接踵而至。
她的工资卡被上交了，每个月只有一千块的零花钱。
这一千块恐怕连买衣服的钱也不够。
工资刚发下，还没有在手上捂热，就进入到姚遥的银行卡上。
这一千块不要说花整月了，就是半个月都花不到。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星期，浸月手上就只剩下一百二十一块三角了。
她感叹自己的口袋比脸都要体面干净。
这一天她去上班，刚到公司，脱下鞋想换上在公司穿的鞋时，突然间嗳呀一声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