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夫人微笑看她，“我曾经对化学感兴趣，读过一年之后才发现，原来我喜欢的是哲学，于是我中途换了专业。
但是读了一年之后，我又觉得哲学对我来讲过于高深，按你们中国的一个成语，有隔着靴子挠痒痒的感觉。
于是我转了文学专业，中间也有烦闷的时候，课余还研习了宗教，但是总算坚持下来，拿到了毕业证书。
从我的求学经历看，我是一个没有定性的人，喜欢的东西很多，真正能抓到实处的几乎没有，心里觉得遗憾。”
郑莜晓听得懵，饶是她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您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小野夫人继续微笑，声音里却带了些叹息，“我对学业的兴趣如此，对男人的兴趣也差不多，一路过来，我交过很多的男朋友，可爱型的，猛男型的，神经质型的，冒险型的，幽默逗乐型的，总之各种风格的都有，但是如果你问我最喜欢的是哪一型？我其实也说不上来。”
郑莜晓没想到话题这么猛，犹豫片刻，她悄声问，“小野总裁属于哪种类型？”
小野夫人眯起眼，轻描淡写地说，“他性格强势，很大男子主义，家世又很隆重，是统治型的人格。”
郑莜晓「哦」一声，没有说话。
小野夫人低低地笑，“很失望是吧。”
郑莜晓又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想一想才答，“我和小野总裁不熟，但是年会的那天晚上，我看他眉眼严肃，但是处处都有照顾您的情绪，他纵然是个强势的，至少有把您放在心上。”
小野夫人抬起头，目光与她对视，“我是奈良井上家的女儿。”
郑莜晓眨眨眼，目光露出些疑惑。
小野夫人慢条斯理地说，“没有井上家的支持，小野不可能坐上松久的总裁位置。但是当初他追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一度他还因为要和别的财阀联姻，放弃过我。反而是我不服气，搅和了他的订婚礼，倒追的他。”
郑莜晓踌躇了一下，说，“听着很是回肠荡气。”
小野夫人面色平静，“其实我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他，只是当时年纪差不多了，弟弟放出话来，如果我不结婚他也不结婚，他不想和父母选中的对象结婚，想拿我做挡箭牌。事关井上家族的未来，我哪能让他如愿。”
郑莜晓大略能够听懂，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抿唇而笑。
第534章 只能找你发发牢骚
幸好和子端了面条过来。
话题戛然而止。
“是井上家的豚骨秘料，借了酒店的锅灶炖的汤料，面是和子做的，她的手艺很好。”
小野夫人简单地介绍面前的这碗面。
郑莜晓就知道这不会是一碗简单的面条，看着配料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酱牛肉，鸡蛋，竹笋条，玉米粒之类，但是汤汁的浓郁和散发出来的奇诡香气，足以让她食指大动。
看到好吃的，她的眼睛都比往常要亮一格。
“好香。”
小野夫人低低地笑，“开始吃吧。”
郑莜晓拿起筷子，礼貌地点一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如何好吃的一碗面，就不赘述了。郑莜晓满脑子想的是家里的那位米其林大厨在就好了，以他的本事，说不定能复制出八九成的味道。
可惜啊……
吃面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都是享受的表情。
和子在边上伺候，她眉目温润，看向小野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恭顺，让人想到古时候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时，跟在边上的陪嫁丫鬟。
……
吃完了面，和子非常麻利地收拾好餐桌。隔一会儿，她又送上日本特别的玄米茶。
小野夫人非常习惯她的伺候，声音很淡，“把PAD拿过来。”
和子低眉顺眼，“好的，请稍等。”
很快，她把PAD送过来，小野夫人轻淡地看她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和子又是恭顺地倒退而去。
郑莜晓在边上保持微笑，心里却有很多想法，回去要问一下顾陌辰，奈良井上家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小野夫人在外面的时候看着很西化，事实上她也确实在美国接受过西式的教育，怎么回到她自己的地盘，就是一派封建大家族的做派。
郑莜晓不习惯也不喜欢，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
毁三观的言论还在后面。
小野夫人淡定地看她，“我和小野结婚的第四年，他就出轨了，正儿八经地在外头养了个女人，还生了儿子。我很生气，按她外面女人的样子，从奈良艺伎馆里找了和子，过来伺候他。”
郑莜晓咋舌，这个「伺候」是她想的那一种吧。
小野夫人淡淡地笑，“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与其让他在外面打野食，不如家里养几个，至少干净。”
几个？
郑莜晓无语，内心感慨自己见过的世面还不够多。无言以对，只能礼貌地微笑。
小野夫人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轻描淡写地说，“从他出轨那天开始，我就不爱他了，也不想他碰我，这种做法对我来讲，最简单也最没后遗症。事情发生之后，我没和他同床过，所以我们只有一个女儿。”
郑莜晓勉强理解她的行为，但是不理解她干嘛说这些。毕竟她俩才第二回 见面，比之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
小野夫人抬起眸，眼睛黑黢黢，声音还是平淡，“小野想让私生子继承他的家业，我和他谈了条件，这次回国后，会办理离婚手续。
之后我带女儿离开日本，去美国重新开始生活。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现在松久开始内乱，井上家也有企图，看情形，我要被绑在小野夫人的位置上了。心里头窝火啊，与你发发牢骚。”
第535章 你看着与世无争，其实脑子里也有韬略
郑莜晓头一回觉得自己嘴拙，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只能如实地说一句客套话，“我没想到您这儿的情况这么复杂。”
小野夫人专注地看她，“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条件出众，又对你一心一意的丈夫。”
郑莜晓笑笑，“他确实对我不错。”
小野夫人静一瞬，眸中闪了些幽光，“你真的很遭人嫉妒。”
郑莜晓怔一怔，脑回路跟着转一圈，“您有特指的对象吗？”
小野夫人眯起眼，笑容浅淡，“你真是个聪明人，这么一句就反应过来。”
郑莜晓顿时觉出，前面罗里吧嗦的全是铺垫，这会儿才要进入正题。挑一挑眉，她做出好奇的表情，“可以再多说几句吗？”
小野夫人舒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在PAD上点几下，“从你进门开始，我就在权衡利弊，前面和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让你知道整件事情的背景。但是我确实还没有想好，选哪一边。”
郑莜晓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始推理，“您说我遭人嫉妒，在我的印象里，真正嫉妒我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容允儿，一个是钟菁。
这两人当中，有实力让您选边的，应该是容允儿。就利益关系来讲，容允儿代表的是AMA，是中能的竞争对手。
在进军日本市场的这场大战中，小野总裁选的是中能。但是现在形势大变，各方都要拉帮结派，看最后谁能胜出。”
小野夫人微微点头，“你看着与世无争，其实脑子里也有韬略。”
郑莜晓连忙摆手，“您高看我了。”
小野夫人凝起眸，神情淡然，“我调查过你，你承蒙父荫，确实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与世无争的闲散生活。但是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你的生活就有些颠沛。
但是你应对得当，不论是离婚复婚，还是后来入职华宇和SMT对抗，你都做得非常好。我其实很佩服你。”
郑莜晓听得脸红，“是不得已而为之。”
“也是本事啊。”小野夫人轻声地叹，“我目前的处境也不理想，小野家族想把小野的弟弟推上台。那个草包不堪大用，我若想保住小野的位置，就要出来拉帮结派，想想都厌烦。但就如你所言的，也要不得已而为之。”
郑莜晓同情她，同时脑子里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帮顾陌辰争取一把。
不等她开口，小野夫人又说一句，“你在容家主的心里，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郑莜晓诧然，没想到自己和容毅的那点儿说不上来的关系，也能在这儿加分？轻轻眨眼，“您想争取容家主？”
小野夫人含笑看她，“我想争取日本曾家。”
郑莜晓心头一亮，曾慕訫三个字跳了出来。如果容毅决定和曾慕訫联姻，那是不是就能争取到日本曾家呢？
但是，容毅是容允儿的哥哥，搞不好他会去帮容允儿。那样容允儿的胜算反而会高？
还有就是曾子安，他是B市曾家，和日本曾家的关系很密切，可以让他去做工作。
郑莜晓的脑子复杂得很。
小野夫人直接说了结论，“我想好了，谁能帮我争取到日本曾家，我就站谁一边。”
第536章 人不可貌相
最后还是陪小野夫人品鉴了一些摄影作品。
勉强算是宾朋共欢。
钱铎等在门外，身体依旧站得笔直。
看郑莜晓推门出来，他轻轻地松出一口气。这地方是他有史以来呆过的，气氛最差的地方。
和子带他们去电梯，她笑容很甜，郑莜晓保持礼貌的微笑，但是心里总归是不大自然。
从酒店大堂出来，看到午后的日光，两人都有重见天日的感觉。
难得钱铎这个闷葫芦都说了一句，“这地方太累人。”
郑莜晓严重同意，“是的，精神上尤其的累。”
想到里头有个三妻四妾的存在，她头皮都跟着发麻。坐上汽车，她给顾陌辰打电话，头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顾陌辰正在看文件，脑子一晃，“嗯？”
郑莜晓叹气，“你有空吗？我过来和你做个汇报。”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边需要开个小会。”
“二十分钟后到。”
“我最多半小时，你在我办公室等一会儿。”
“行。”
挂断电话，郑莜晓闭上眼睛，脑子处于放空的状态，静静地养神。
……
去到中能公司，从电梯里出来，意外遇到费南田。两人都是惊喜，费南田首先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郑莜晓没好气地看他，“你不是说接了个活嘛，怎么跑这儿来了？”
费南田笑眯眯，“财务通知我过来结算工钱，拿钱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第一时间，且亲力亲为。”
郑莜晓点点头，“行，你忙去吧。”
费南田凑过头去，声音很轻，“刚才我听到这边的人议论，说你老公办公室新添了一个漂亮特助，你是不是过来抓奸的？”
郑莜晓斜眼看他，“瞎说什么呢。”
“无风不起浪，在这种事情上，我是你娘家人，绝对站你这边。”费南田说得还挺认真。
郑莜晓皱起眉，“你男神没那么无聊，你先滚一滚。”
费南田嘿嘿笑，“我也觉得谣言的可能性大，那我滚先了。”
他乐哉哉地走了，全然不知道郑莜晓刚刚听了个三妻四妾的故事，心里头正毛着呢。
刘秘书得了顾陌辰的吩咐，望眼欲穿地看着走廊，看到郑莜晓的身影，她精神一振，立时迎上去。
“顾董让您在他办公室里等一会儿。”
郑莜晓点头，“他和我说过了。”
刘秘书微笑，把她带进办公室后，又拿了一罐牛奶进来，“顾董让您喝这个。”
郑莜晓认得这个牌子，有点不好意思，“这牛奶可不容易买，谢谢啊。”
“您太客气了。”
刘秘书深深知道郑莜晓在董事长心中的地位，半点都不敢马虎。
“秦牧呢？”郑莜晓像是无意地问。
“他去日本了，最近都是视频汇报工作。”
郑莜晓点点头，然后又微微一笑，“少了他这个特助，难怪陌辰最近很忙。”
刘秘书没有多想，随口答一句，“秦牧走的时候，从别的部门调了一个新特助过来。工作挺麻利的，能帮上忙。”
“哦。”郑莜晓面色自然，“我没啥事情，就在这儿等他，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刘秘书笑笑，“行，那我先出去，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第537章 我最多感叹自己见识太少
郑莜晓一个人在办公室，这地方她不是头一回来，但也确实来得不多。
办公室不算大，方方正正，装修风格简洁，看着很有效率。
窗口摆了几盆绿植，办公桌上摆了两个小相框，都是她和豆豆的合影。
郑莜晓不认得这些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而且就她的专业眼光看，光线处理得非常好，如果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就是他花心思学过了。
郑莜晓忍不住感慨，学神啊，学什么都是有板有眼。
她坐在老板椅上，周围似乎还有他的气息，想像他眉目清俊，专注又沉静地看着桌前的文件，绝对是秀色可餐的画面。
女特助？
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郑莜晓心里头酸溜溜的，此一刻，她有把这个男人打包进袋，放进家里不让任何人觊觎的想法。
于是顾陌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微皱了眉头，恹恹不欢的老婆。
他的眉头也皱起来，“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