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眠——李庆庆
时间:2022-01-24 15:20:37

接过赵无眠递来的手风琴,手指划拉了几下试试音,“岩岩可愿意让我为你伴奏?”
老人望来的眼神如湖边和煦的微风,十分和蔼,是真的在和她商量。
手风琴独奏变成了现场音乐会,一旁等待的听众情绪愈发汹涌澎湃了起来。
“自然愿意的,但我会的曲子少,不知…”
被邀请的苏岑连忙起身,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些曲子有手风琴版,哪些曲子又是老人和自己都会的。
“前几年忙里偷闲学了首贝加尔湖畔,不知你可听过?”
老人自然明白苏岑的意思,立马接住她的话头说。
“这首我会的。”
这首歌刚出时,苏岑连着单曲循环了几天,自然是没问题的。
一老一少的俩人移步到了阳伞外的空地,正午的阳光打在他俩的身上,给这对演出者们镀上耀眼的金边。
手风琴的音色在这首歌里显得格外悠长,配着苏岑低低浅吟的声音,让在座的各位酒意又深了些。
“来首喀秋莎!”
一曲终了,不尽兴的观众开始了自点歌曲。
“可以吗?”
上一曲还没来得及谢幕的老人再一次征询着苏岑的意见。
“可以的。”
喀秋莎这首经典的歌,苏岑在大学里不知表演过多少次。
得到确认后的手风琴音色急转,刚刚还恬静悠扬的琴声瞬间欢快激昂里起来。
经典歌曲的意义或许就在这,刚刚还默默欣赏的听客此时已经举起酒杯,开始围绕到小小空地舞台周边跟着舞动了起来。
艳阳下,绿茵处,你和我,我和你,甚好。
热闹了一中午后,逐渐疲累的中老年们都纷纷嚷着得回房午休休憩一会儿,而正午太阳般存在的他仨就没这个需求了。
但楠楠这枚正午太阳还是被她妈拉上了楼,独留赵无眠和苏岑这两枚太阳继续发光发热。
“是不是没有你想象的可怕?”
俩人牵着手在这堪比社区花园的地方闲散的走着,消磨着剩下的酒意。
“是有点太好了。”
不似苏岑接触过的富贵人家惯有的作派,比寻常人家的接待还要更加体贴细致。
全程照顾着苏岑的感受与情绪,这太难得了。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家人在完全没接触我的情况下可以展示这样的善意?好像很认可我?”
苏岑和他除楠楠外的每一位家人都没有深交,但每一位相处都好似已经把她当作了自家人。
属于他们的礼貌?
不对,若是礼貌,会有几分生疏,不会如此亲昵。
“这不是应该的吗?”赵无眠停下了继续行走的脚步,站在苏岑的对面,牵起垂落在她身侧的另一只手,“我的女朋友他们当然要好好对待。”
“曾经的也是这样?”
苏岑从来没有和他讨论过前任,她不想被翻历史,所以也不会主动去聊他的历史。
此时大脑一下子没赶上嘴,脱口而出后十分后悔。
“我没有曾经。”
赵无眠垂眼相看的眸子漆黑,苏岑刚刚还在烦恼后悔的情绪一下子被震惊取代。
“你…”要素过于劲爆使得苏岑一下子组织不了语言逻辑,磕磕巴巴,“你长这样…你怎么…你怎么可能!”
可相看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烁,真挚的样子一点一点建立着苏岑心底对这句话的可信度。
“我是你初恋?”
苏岑还是难以相信,唇瓣被咬了好几下后开口。
“嗯。”
男人的眼神如初,确定着这个事实,没有半分虚假。
“怎么会?”
“dating过几个,但都不合适的。”
当赵无眠还是困困哥儿的时候自恋得很,眼高于顶的样子瞧不起这儿瞧不起哪儿,臭屁得很,儿女情长上根本没开窍。
在斯坦福的第一年,自己快被打击到尘埃里,哪有功夫琢磨这番事。后来终于踏上正轨,身边的兄弟都有了女伴,赵无眠也试着dating过几个女孩,各个国籍都有,但总是差那几分意思,都没走到最后关系的确定。
试了几次都失败的赵无眠刚好那时碰上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就把感情这事彻底搁下了,毕竟谈恋爱在那时可没有他的升级打怪有意思。
“难怪你追人这么差劲。”
原来是因为零经验。
 
第35章 35
 
2000平方有多大呢?大概有五个篮球场那样大。
相伴走在其中的俩人在站在老洋房三楼窗边的人们眼里,好似一副全景油画左下角那两滴看不清轮廓的墨点。
只看得出刚刚平行移动的人突然又相对站立,停驻了下来,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探究不明他们之间的对话。
只能感受到天朗气清,年轻的人们正在相爱。
站在一棵胸径好似有三米、高将至三十米的雪松旁的俩人静默了好久。
对于苏岑的揶揄,赵无眠没似以往跋扈欺压过去,而是执手相看的眸眼沉沉,认真得很。
过去的二十来年,我独自一人,我从繁茂的花木穿过,粉蝶也常围绕着我,我看过很多风景,却没有一处使我停留,我没有按照生命被世人标好的刻度去开启一段感情,我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但我遇见了你,你的出现一下就让我之前的时光有了意义。
“在你之前,我曾有过两段感情经历。”面对他的真挚,苏岑不想搪塞过去,“第一段在我19岁,第二段在我22岁,两段感情都很短暂,都没有超过五个月。”
苏岑翻过被他牵握着的手,拇指在那双大掌上细细摩挲,描摹着掌心处的深深浅浅。
终于让往事破了个口子,坦白的舒畅流窜至她全身,抬眼相看的眼眸盈着光。
“能说说吗?”
事情一定没有她轻描淡写的简单。
“行。”
苏岑松开了紧握的手,挽了上去,两人团成一人,继续在这片绿茵上移动。
第一段发生在大学时,男孩是苏岑的同班同学,十八九岁的年纪,追了近一年,十分热烈。第二段开始于毕业季,默默陪伴了她近三年的学长在这劳燕各自飞的节点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感情的开始都是男孩漫长的穷追不舍,日日夜夜的坚持不渝好似生命中已经看不到其他的颜色,余生漫漫都是她了。
可那些豪言壮志要与她共赴余生的人,要陪她看尽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的人却连短短两季都没走过。
开始是他,结束亦是他。
“当时你给我的售前注意事项都是他们说的?”
苏岑撕开一道口子就没打算再有隐瞒,那些失败往事都被她一一毫无保留说与他听。
“恩。”
俩人在结束时都说的话太像,让苏岑也怀疑了自己。
“你的控制欲太强了,我不想每天好像生活在军队。”
“你太阴晴不定了,有的时候你冷漠得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怎么……”
……
曾经苦苦追求了一年至三载的人,在一起不到五个月头,说她变了。
曾经妄言要与她生生世世的人,还未踏过岁月的半载,说我们分手吧。
就如童年常对成年后的生活报以幻想的人,长大后一定会很失望。
男孩在漫长的追求过程中,在自己脑海里已经建立一个不真实的苏岑,极大的放大了她身上闪闪发光的优点,最后就只能收获失望。
“她”是那样的完美,怎会变成这样?
被一个人质问的苏岑尚可把问题丢还给他,但当有两个人用相似的话语扔到她身上时,她是无措的,她是陷入自我怀疑的。
苏岑的心窗并不是在确认关系的那一刻,“嚯”的一下打开的,她也是在男孩漫长的追求时光中,一步步试着让自己与他们靠近,一点一滴筑建起那声“我们在一起吧”的勇气。
漫长的岁月里并不是只有你单向的付出啊,我也在试着慢慢褪下盔甲,让我柔软的真身与你相见,待到阳光洒满的那一刻与你相爱。
可你却说“我不爱你了。”
“我们分手吧。”
当初苦苦追求的人如云雀般潇洒离去,而当初众人艳羡的被追求者却终日如含着颗苦杏仁,画地为牢。
往事说完,苏岑好似长叹了口气,早已释怀的眼里还是氲上了点点湿意。
“苏岑,”赵无眠从未这样郑重的呼唤过她,并排前行的人又更换了方阵,她被他双臂环抱了起来,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处,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她耳边,“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我爱你,我爱你不止于现在,而是每日每日成倍增加。”
“真酸。”
刚刚还正阑珊的人儿此刻伏在他肩头笑出了鼻涕泡。
我也曾害怕历史重现,我担心我又要在短短几月甜蜜过后掉入那无尽的炼狱之中,所以这次我比以往还要胆怯。
可你还是就这样耀武扬威地踏进了我的生活,我的心里,我的梦中。
但这一次好像不一样,我好像初恋一般,一下子听懂了好多之前觉得酸得不行的情歌。
我好像…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
赵无眠将怀中的她抱的更紧了几分,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的那样紧密。
在俩人交往不到四个月的这个下午,赵无眠终于找到了答案,终于找到那个夜晚里女孩说的那些给自己负/面/评/价的原因,他皱着的眉头终于可以松开了。
油画里的那两个墨点紧紧拥抱了好久,待到分开时,午休的人们也已重新整装待发。
此刻艳阳高照的天被朵朵云彩轮番遮挡,掩去了不少燥意,簌簌的风拂着丛丛绿茵,顺势也抚平了看者的心。
“我想梦露了。”
梦露是楠楠十四岁时外公赠与她的一匹阿哈尔捷金马,通体的白,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这大好的天气太适合翻上马背,在那辽阔的场子里尽情策马扬鞭。
“那我们去见梦露。”
征询完苏岑的意见,他们就这样推翻了本来的计划,男女老少驾着两辆车,开往了远郊。
真是说走就走。
苏岑会骑马,契机还是当初出EP时拍摄MV,情景需要硬学的。
那个时候的CG远远比不过现在,明星也不如现在娇贵,能自己上的都自己上,所以苏岑在那个时候学会了骑马,也是在那时爱上了策马奔腾时风在耳边呼啸的感觉。
不出所料,这个马场大致也是和他们家有着归属关系。
刚下车,他们一众就被专人接待,跟着李家老人旁边讲解着马场的近况。
他们一家子每人都有一匹或多匹伴随自己多年的良驹,大家都思马心切,先去了马厩。
楠楠的梦露的确耀眼得似巨星,昂首阔步的样子属实好看。
与梦露通体泛着银光的白不一样,赵无眠的马是通体的黑,长长的鬃毛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样子的确很衬它的名字——“霸王”。
苏岑虽然会骑马,但还是很久都没碰过了。
赵无眠帮她选了匹看着就十分温和的,名字也温柔叫“安娜”,安娜身量和霸王比起来像个未成年的小马驹,矮小了不少。
选完马后,大家都分别给自己的马儿喂了些食物,培养培养感情。
苏岑拿了根胡萝卜喂给安娜吃,安娜性格是真好,就这样细细吃着,不会舌头乱卷,比给幼儿喂饭还要简单。
简单喂食了点后,众人都去里屋准备换上骑士服。
给苏岑准备的衣物总是这么合身,苏岑将本来披散着的头发快速挽成一个矮矮的髻垂在脑后,然后戴上头盔,看着十分干练爽利。
踏出屋门的苏岑在抬眼的这一瞬才知道这一身骑士服竟有人可以穿得如此…如此惊艳。
纯白的马术裤紧密贴合着他的大腿肌,勾勒着的臀部曲线也一览无余,而那高筒低跟马靴一下子又给他那本就傲人的长腿增光添彩了不少。
真是英伦绅士派头十足。
看风景的人此刻也成了他人的风景,等待许久的赵无眠回过头的眼中也闪过了不逊于苏岑的惊艳。
尽管驯马员说了安娜是最温和的,但赵无眠还是不放心苏岑,他扶着苏岑安全上马后,又牵着缰绳引着苏岑在马场里走了几圈。
没理会其他人已经驾着马去了更广阔的天地,他俩继续在这比不过足球场的地方,一圈一圈确认着苏岑的安全。
“好了。”
苏岑扯了扯被赵无眠拉着的缰绳,她的心早飞到这围栏外,期待着耳边的呼啸了。
赵无眠怎体会不到她此时的兴致勃勃,低笑了声,遒劲有力的猛一下就翻上霸王的背上。
他们终于也要开始他们今日的驰骋天下。
苏岑从未见过楠楠这样的英姿,疾速奔腾的她已经将自己的上半身与马背将近完全贴合,手中策马扬起的马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好似就是要在这空中摔出条裂子来。
安娜太温和了,苏岑不能在它身上感受到这份风打到脸上、穿过耳间的酣畅。
“想那样?”
并驾齐驱的赵无眠看出了苏岑脸上的心痒难忍。
“嗯,像楠楠那样多畅快!”
羡慕的口吻已经让苏岑说出的话都变了个调。
隔着几个马位的赵无眠朝苏岑离得更近了些,俩人骑行的腿都摩擦到一起的那种近。赵无眠接过苏岑手中的缰绳,一个响亮的口哨声从他口中传出,两匹正前行的马儿立刻停驻了脚步。
苏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秒不到的时间,她就从安娜的背上被提溜到了霸王的背上。
一人一马的并驾成了两人共骑。
“霸王!”
霸王本就是赛级马,威风于这天地间才是它的常态。
听到主人的这声呼叫,仿佛战士听到了战起的号角,刚刚还显疲态的眸子瞬间被点亮。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向后倒去,他们要去更广阔的地方。
苏岑一下子就抓住了风,它肆意的穿过她的发间、耳廓,刮在脸上偶尔的刺痛带走了心底所有的积郁。
畅快,真是通体的畅快。
她太愉悦了,她没有丝毫收敛的在这疾速的风中肆意大笑。
笑声传到身后,俯在她背后的人也被感染,畅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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